黄璟瑜对许巍洲道:“你来试试,看能不能驯服这马。”
许巍洲微微一惊:“驯马?”
“是啊,良将配宝马。”黄璟瑜微笑道,“此马x_ing烈,然而一旦驯服,必然是难得的良驹,你不想试试?”
思言闻言急道:“这马之前已有十余人想驯服而未成,动辄重伤,殿下千金之躯,万不可以身犯险!”
许巍洲挑眉,反倒有了兴趣:“这马这么难训?”
思言点头:“殿下还是交给其他人慢慢来训吧,千万不可这样冒险!”
“那我可得试试……”许巍洲深吸一口气道,“我倒想看看它有多难训。”
“殿下!”
黄璟瑜阻止了思言继续说下去:“没关系,我看着他。”他提高声音对许巍洲道,“记住我之前教你的方法!”
许巍洲点头,满眼跃跃欲试,拿了马鞭便走了过去。
当李瑾发现校场里某处围满了人时,正是午饭时分,下了cao的兵士们吃完饭,都暂时闲了下来。
“好!!”
“主帅小心啊!”
“主帅——!”
李瑾推开众人,往人缝里一看,顿时心中一惊!
这……这是在干什么?!
“李将军。”黄璟瑜最先发现了李瑾,叫了一声。
“简直胡闹!你们在干什么?!”
校场中的许巍洲满身泥土,一身白衣哪还看得出本来的颜色?因为反复摔落地面的摩擦,那衣服已经是好几处破洞,露出来的皮r_ou_透着擦伤淤青,简直狼狈不堪。
骑在马背上的他再一次被甩落下来,着地一滚卸了力,又重新冲了上去!
黄璟瑜的声音波澜不兴:“这是匹好马,希望殿下能够驯服它为己所用。”
“好的战马圌军营里还少吗?你……你偏让他去训什么烈马!”馈酢酹简直恨铁不成钢。
“好的战马有不少,但有灵x_ing的千里马却是难得。”黄璟瑜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他能训服这马。”
李瑾不再理会黄璟瑜,对许巍洲喊道:“曦王殿下,你先下来!太危险了!”
许巍洲不说话,脸上满是倔强,一手拽着马的鬃毛,一手紧紧搂住马的脖颈,任凭那马如何蹬跳,就是不松。那马也非常聪明,绕着校场狂奔,然后急转弯借力甩头,要将背上的人甩了开去。可许巍洲已经吃过好几次亏了,哪还能如了它的愿?肘部一发力,搂着马颈顺着这股强力一个翻转,转了个圈,人仍是死死趴在马背上。
李瑾见劝说不了,问黄璟瑜道:“殿下这训了多久了?”
黄璟瑜看了看日头,道:“差不多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李瑾简直要跳脚,“黄……子瑜!你是不是真的要出点什么事才甘心?”
黄璟瑜无辜道:“李将军,是曦王殿下一力要驯马的,您也看见了,没人劝得了他……”
李瑾指了指黄璟瑜,被气得笑了:“你劝不了他?我看就是你让他去训的吧?去把他拦下来!否则就给我等着挨军棍!”
“李叔……”黄璟瑜低低喊了一声,讨好道,“现在虽然人疲乏了,这马也是够呛,眼看着快驯服了,总不至于半途而废吧?你看,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李瑾仔细一看,果然那马虽然彪悍,速度却已经不快了,只有道:“你给我激灵点看着,要真有什么事……”
黄璟瑜接口道:“李将军放心,末将就算自己有事,也必定不会让曦王殿下有事的!”
不远处,许巍洲手持马鞭,悍然一挥,“啪”地一下打中马股,那马长嘶一声,后蹄直立,奋力甩动着。许巍洲见时机到了,翻身一跃下地,揽着马颈就是一摔!
庞大沉重的身躯应声倒地,那马凄厉地嘶声长鸣,在地面上挣扎着。许巍洲哪里会给他重新起身的机会,死死压住马身,将长鞭一挽,勒住了马颈。
“好——!!”
围观众人轰然叫好,个个精神抖擞,双眼发着光!
一匹个x_ing刚烈的良驹,偏偏遇上了个倔强锐利的少年,那一人一马的激烈争斗,真的是精彩无比!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那匹烈马终于屈服,软软地瘫在地上。许巍洲松开手,任它站起身,翻身上了马背,在军营中来回跑了一圈。
虽然白衣尽染泥污鲜血,满头乱发飞扬,那白马的鬃毛也染满污迹,但那风中一人一马的英武身姿,却让人目眩神迷。仿佛一位天生的王者,即便处境狼狈落魄,却依旧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那锐利的锋芒,耀眼夺目,无可阻挡。
黄璟瑜嘴角上扬,长长舒了一口气。
许巍洲骑到黄璟瑜身边,抹了把脸,神情间甚是得意:“怎么样?本帅马技如何?”
黄璟瑜哑然失笑:“非常好,当然,若是梳洗整理一番会更好。”
许巍洲哈哈大笑,心情大快地长啸一声,骑着马往帅帐去了。
梳洗一番,简单上了药,许巍洲就出了帅帐,正见黄璟瑜在门口等他,问道:“还有事?”
“想跟曦王殿下讨一个人。”黄璟瑜笑道,“思言那孩子我看着挺伶俐,想把他调来做我的副手,不知殿下可否答应?”
“做副手?”许巍洲微微诧异,随后点头道,“既然你觉得不错,肯定不会差,你去跟李将军说一声就好。”
黄璟瑜应了,却没有离开,对许巍洲道:“关于菱州政务,我觉得你可以慢慢丢手了。”
许巍洲蹙眉道:“虽说亲王任都督刺史这样的官职,多数是挂个虚名,但是菱州情况不同,紧邻飞狐关,你也说过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虽未遭战乱,却也被蛀了个空,若不再好好管理,以后战乱一起,难免后院起火。”
“好好管理是自然,只是,你若这样事事亲为,怕是还没等管理好,自己就累得不行了。”黄璟瑜把手中的一叠纸递给许巍洲,“这是菱州新任官员的名单,我翻看了他们过往政绩,做了个简单的整理,你对照着看看,这职务调整一下,运作起来应该会更好。”
许巍洲接过粗粗一扫,黄璟瑜虽然说是简单的整理,可这份用心,又怎会是“简单”二字可概括?每一名官员过往的政绩分门别类地列出,以及身份出身,家族势力,x_ing情喜好,各自所长,都写得一清二楚,最近军营这么忙,也不知他是费了多大功夫才整理好的……
他心里感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黄璟瑜继续道:“菱州之前的官员,虽说与陈凛脱不了干系,但毕竟不是主圌谋,现在不宜过分追究,引得人人自危。他们毕竟在菱州从政多年,比新手熟练很多,牵连不大的还是继续留任,一来可以安抚人心,二来这官圌府私下里利益牵连甚广,你初来乍到,不宜得罪太多人。你若担心他们一人坐大,分权即可,互相牵制,不至于会像陈凛那样。何况有这么个前车之鉴,他们会收敛许多。”
许巍洲点头,自己的确是心急了。这些道理他自然是懂的,可当事情纷至沓来时,突然就有些乱了,脑子也不清楚了。幸好黄璟瑜及时提醒他,不然再这样耽搁下去,不等突厥攻来,他就已经累了个半死。
“行,等我安排完,就来军营找你。”许巍洲扬了扬手中的名单,灿然一笑,那明媚的笑容,仿佛天地间都因此而绚丽起来,黄璟瑜一时间看得有些楞神了。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许巍洲几乎是泡军营里,每日只是抽圌出很短的时间去府衙巡视一番就回来。无论是练武,还是在帐中学习兵法,这位大元帅都和黄璟瑜同进同出,就连军营里的兵士都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
除去每日的cao练,子然和子澄还是跟在许巍洲身边的,只是,这几日许巍洲似乎心情颇好,找来了古琴摆在营帐里,没事了就会弹上几曲。
听着帐内又传出琴声,子然终于忍不住问子澄道:“子澄,你学过古琴,你知道殿下每天弹的都是什么曲子吗?”
子澄神情古怪,过了半晌才道:“我听这曲调,好像……似乎是……《凤求凰》。”
第17章 十七
(十七)
其实,黄璟瑜是很想继续装傻下去的。奈何许巍洲总会在他面前弹这首曲子,并且弹琴时盯着他看的那个眼神,让他颇不自在。
抹挑勾剔,古琴特有的低沉厚重的音调在许巍洲手中,却带着几分放圌荡不羁的锐利,倒让这一曲《凤求凰》,多了些许英气和豪迈。
黄璟瑜放下手中的书,咳嗽一声,对许巍洲道:“我去校场看看。”
许巍洲手下一顿,轻按琴弦,琴声戛然而止,对黄璟瑜笑道:“你就不品鉴一下我的曲子再走?”
“不敢当。”黄璟瑜笑得春风拂面,“我对琴曲不精通,甘拜下风。”
“那你可知这曲子的名字?”
黄璟瑜有些无奈了,他叹了口气,定定看着许巍洲:“你希望我说什么呢?”
许巍洲也丝毫不退让地盯着黄璟瑜,良久,突然自嘲地笑了,将视线转了开去:“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