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完,用力将带着冰糖葫芦当做木棍挥了过去,薛洋反应极快,一个侧身躲开了袭面而来的攻击。薛洋又咬了颗糖葫芦,登时杀意肆起。倒不是这小贩有眼不识泰山,却是因为薛洋没了双眼,不然他要是看到那双寒光凛然的眼神,绝对不敢如此叫嚣,而是只能怪自己今日晦气,遇到了他薛洋。打落了牙齿也只能往肚里吞。
街边行人被这边的嘈杂吸引了过来,纷纷围观。又是一脚,薛洋准确无误的将小贩踹翻在地,要不是他的降灾被晓星尘缴了,那此时便不是踹飞这么简单的事了。小贩也没想到一个双眼盲然,断臂单手的人也能将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捂着被揣的生疼胸口,不禁大喊道:“还有没有天理了,买东西不给钱还打人!”
路人也十分同情这小贩的遭遇,可是又觉得这黑衣少年十分可怕,谁也不敢上前帮忙,只能面面相觑,站在原地围观。
薛洋很满意,道:“老子我买东西从来不给钱!瞎子?残废?你要不要也试试?”
他语气轻快,却教人心惊r_ou_跳,汗毛倒竖。吓得那小贩连滚带爬窜进人群。随手抓了一白衣人的衣角,颤抖道:“救命!救救我!”
白衣人将他扶起,温声道:“别怕,你先走吧,这里有我。”
如获大赦,小贩头也不敢回的撒腿就跑,没两步却又被拦了下来。只见白衣人从怀中拿出银两,道:“这些你且拿去。”
小贩见此人气质非凡,举止儒雅,顿时觉得找到了大救星,将事由从头到尾诉苦了一遍,道:“您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薛洋此刻走了上来,笑眯眯地道:“你找谁给你做主呀?恩?”
晓星尘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本坐在他对面的薛洋不见了,刚出茶楼,就听见人群喧哗,没想到就离开了那么一会儿,薛洋又惹了麻烦。他心中叹了一口气,道:“阿洋。”
这声音宛如给了薛洋当头一木奉,或是一盆冷水,瞬间将他的火气消去了大半,反而还心慌起来,心虚道:“晓道长。我只是想吃糖而已!”
晓星尘摇头,将他带出人群,边走边道:“你啊,什么时候能消停些?不是告诉你,要多行善吗?”
薛洋不服,态度很敷衍,语气却很认真:“对不起道长,是我不好”
当初晓星尘双目渺然时经常被薛洋的这种姿态所骗,此刻能看见薛洋那满不在乎的表情就知道他并无悔过之意,蹙眉道:“薛洋!”
薛洋见晓星尘真的有些恼怒了,耷拉着脑袋,立刻怂道:“道长,说好了你要好好看着我的,一刻也不能放,不然我就要出去为非作歹的!”
他此刻的语气异常委屈,听起来倒真的像是这么回事。晓星尘将钱袋给他,道:“下次记得付钱。”
薛洋乖巧道:“好好好,一定。”给了再抢回来!
晓星尘道:“阿洋,过来,走了。”
薛洋不依不饶道:“道长,我知错了,你原谅了我没?没有,我就不走!”
晓星尘顿足,轻轻地拍了拍薛洋的头,柔声道:“今日且原谅你了,没有下次。”
薛洋道:“若是有下次,该怎么办?”
晓星尘思索片刻,道:“那就罚你一个月不能吃糖。”
薛洋嚷嚷着不满,晓星尘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一脸愤然。眼眸亮如星辰,他想:若是能一直这般下去,似乎也很好。
第9章 薛晓夜猎日记(一)
两人四处游猎,是没有固定住所的,偶尔会留宿农家或客栈,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一日他们运气好,在天黑前找到了个荒废的小庙。正好附近一带有邪祟作怪,晓星尘便打算暂且小住。
这庙当真是荒废了许久,明明离村子很近,却没有人来上香,香案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轻手一抹便灰尘飘扬,更不用说供品了。刚来时,就连门闩都是坏的,晓星尘废了很大的劲才修得勉强能遮风,薛洋则是在边上笑他:“可惜我看不见,不然道长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有趣”。挡雨就更不必说了,屋顶的瓦砾早就残破不堪,抬起头来就能看见那轮玉盘。
正是八月十五夜,天气慢慢转凉,他们修仙问道的人能用灵力抵御酷暑寒热,可始终还是r_ou_体凡胎。这么一想,晓星尘当即与薛洋打了声招呼,可薛洋似乎兴趣缺缺,他便决定一人去附近的村上买些布料,好做身冬衣。
薛洋的确是觉得有些乏了。晓星尘一出门,他便闭目休息起来。可还没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了浅眠的他。薛洋正想骂人,就被那人抓住了小腿,他想也不想动动腿将那人摆开,那人执拗的很,又爬过来抓住他
薛洋皱眉,恶狠狠地道:“你这个不长眼的,敢纠缠你薛爷爷?找死!”
那人惊魂未定,被这么一喊才如梦初醒,原来是个瞎子——还是个独臂的瞎子。但是这荒郊野岭的,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哆嗦道:“我,我不是有意,有意要冒犯公子的。”
这人说话结结巴巴,本来就很急躁的薛洋更是不想听他说话。就在这时,薛洋忽然闻到了一股腐烂恶臭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走尸。心下明了,原来这人是被走尸追到了此处。
腐臭离他们越来越近,那人见薛洋也不动手,只能放弃他会救他的念头,一个人巍巍颤颤着站起来,跑到小角落去。
薛洋正好觉得与晓星尘一路他很久没有看过好戏了,便也不急着出手,听脚步声,这走尸应当不是凶尸,也找了一处悠闲的听起戏来。走尸自然不敢去招惹薛洋,故而进了门直直的冲那人过去。
虽然他知道眼前的少年是不会救他了,但此情此景,他已是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能思考别的?忍不住大喊:“救命啊!不要过来!谁来救救我!娘啊!爹!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薛洋没想到这个人这么会喊,喊的他耳朵都疼了,卷起舌尖,吹出一声尖锐的哨声。果然,走尸听见哨声,停下了动作,木楞愣地转过身,用那双有眼白的瞳孔看向薛洋。那人吓得腿都软了,竟然忘了跑。
薛洋嘲道:“还不走,难道要我让它扶你走不成?”
那人摇头摇得拨浪鼓似得,呜呜咽咽爬了起来,硬是提着一口气,飞一般跑了出去,撞到了正采购回来的晓星尘也来不及道歉,头都没回。
霜华会为晓星尘指引尸气,在回来的路上便一直暗暗躁动,他心急赶回来,没想到却是这幅景象。薛洋一派轻松的坐在蒲团上,前面还站着一只走尸。
薛洋不慌不忙,道:“道长,你回来啦!”
晓星尘蹙眉道:“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走尸?刚才的那个人?”
薛洋不急解释,反而问:“道长你怎样想?”
诚然,晓星尘第一反应便是薛洋又作恶多端了。不能怪他这么想,义城那几年他被骗的那么彻头彻尾,心中早是根深蒂固了,但到底不是亲眼所见,他没有祭出霜华。
良久,都没有人说话。薛洋开口道:“道长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觉得是我召的这走尸,是吗?”
晓星尘实在不会撒谎,如实回答:“是。”
听晓星尘回答的如此果断,薛洋呼吸凝滞了下,随即又是不知死活地调侃道:“既然如此,道长为何还不动手?不是说我再伤人x_ing命,你便要了结了我吗?怎么,这话不作数?”
晓星尘愠怒道:“薛洋!”
薛洋叹了口气,语气落寞,却还是扬起嘴角:“道长不信我,那就当是我做的。”
说完,蓦地站起来推开杵在门口的晓星尘,跑了出去。晓星尘被推得一个踉跄,眼睁睁看着人跑了老远才想起要去追回来。
月上树梢,薛洋扶着树干,喘了一阵气,不知道跑到哪里了,眼前一片漆黑,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一道闪电撕破夜空,霎时雷声轰鸣,不一会儿便下起了雨来,秋日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如同冰雹,又冷又疼。他狼狈的抹了一把脸,骂道:“他妈你都和我作对!”骂了还觉得不解气,又一拳打上树干,摇摇晃晃打下几片树叶来,撒完气后,却只剩下颓然,脱力的靠在树干上,半晌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晓星尘,他会来找自己吗?然后呢?对他刀剑相向?想到这里,原本煞白的脸色变得铁青铁青的,很是难看。
又是一声雷鸣,伴随着脚步声,薛洋抬起脸,刚想勾出一抹笑容,再仔细听去,这脚步声沉重缓慢,不是晓星尘!掌风迅疾朝面而来,薛洋戒备的跳开,以他的直觉与修的鬼道,就知道这并不是别的什么,正是一具怨气冲天的凶尸!
他身边没有降灾,更没有y-in虎符,一时半会儿无法cao控这样怨念深重的凶尸,只能堪堪躲过凶尸的攻击。雨水染s-hi了他的发丝、衣襟,使他看上去异常窘迫,可来不及给他整顿的空暇,凶尸乘胜追击,咆哮一声向他冲去,身形恍若鬼魅,速度之快,薛洋反应过来时,它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只能闪身离开原地。
薛洋只觉得背脊发凉,额头也渗出了密密细汗。愈是危机关头,他愈是瞎想:他不会如此窝囊死在这种荒山野岭中吧?他冲出破庙时还没有和道长说句好听的,他还误会着他,早知道就不嘴硬了。
思绪紊乱之际,他已经被凶尸偷袭了一掌,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山地崎岖搅着泥泞的Cao土,黑衣瞬时污浊不堪,尖利的石子又划破了几处,使得空气中弥漫起血腥气。薛洋却忽然笑了,嘴里骂骂咧咧:“好啊,老子今天可算是倒霉到家了,敢找我晦气,也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毫不在乎身上的伤口,薛洋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好在晓星尘平日里经常塞给他一些驱邪的符篆法宝供他防身用,这可不就派上用处了吗?从乾坤袋中抽几张符篆,洋洋洒洒十二道,在他身边绕成一圈,登时白光四起,漆黑的树林被照的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