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麓的寝宫素来很少接待外人,唯一能不经通报就大摇大摆晃进来的只有习玥琢一个,虽然他也很少会来就是了。
自从玥琢破壳后,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明长老每过数百年佛陀花开时,就会带他来一次东海。从抱着、背着到领着玥琢,一晃
眼便有千年疏忽而过,瀛麓或远或近的看着玥琢慢慢长大,心里的那份情愫到底是从何时变质早已不得而知。
如果说出个“开始”,那么,应该就是凤卵挣脱明长老固执的蹦进瀛麓怀里的那一刻。
瀛麓走到床边,失笑的发现玥琢都醉的打呼了,手里却还紧紧攥着的盛酒的皮囊,遂俯身去拿,想着收拾一下把他抱到玲珑塔
去睡,结果他的手才抓着酒囊使了点儿劲儿,玥琢忽的睁开了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直勾勾的瞪着瀛麓,“你……你是谁?!干
嘛抢我的酒?!”
瀛麓挑眉,眼前这小东西是喝了多少酒,连他都不认识了,“玥琢,我是瀛麓。”
“瀛麓……哥?”玥琢皱眉,脑瓜里百转千回的琢磨半天,忽然露齿一笑,“瀛麓哥,你回来啦!”说着话,整个人无赖的钻
进瀛麓怀里,响亮的打了个酒嗝儿,“这个‘红藻酿’超好喝的,我亲你一下,你把这囊里剩下的都送给我吧?”
瀛麓倒没把玥琢“以吻换酒”的说法当真,心里暗道玥琢这恐怕是醉的够呛了,干脆一把把人推远,抓着酒囊就要扔,“别跟
我这儿耍酒疯,酒囊给我,你给我老实去玲珑塔睡觉解酒去。”
“叽——不要啦——”玥琢酒劲儿上头,也不怕这个平时脸色一冷就能叫他乖乖听话的瀛麓哥了,细瘦的十指用力扯住酒囊末
端,皱着脸苦兮兮的央求,“叽——瀛麓哥,我亲亲你,你就把酒给我吧——叽——”
瀛麓被他的无赖劲儿逗笑了,“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亲我一下就把红藻酿拿走?”
“叽——”玥琢打了个嗝儿,拽着酒囊死不撒手,“是观音大士那里的如意说的。叽——她说,我要是亲你,你什么都会答应
我,叽——”
笨凤凰显然是醉糊涂了,连前几天去观音大士那里做客,玉女如意私下里跟他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他从小就爱钻美人的墙角,
从来都无惧各种冰山美人的冷脸,但他就是莫名的想亲近很少笑的瀛麓哥,而且相比亲近他的愿望,他其实更害怕瀛麓。
当他把这些烦恼跟那个总是笑得很和气的美女如意说起,对方告诉他,只要他亲一亲瀛麓,后者就一定会答应他所有的要求!
可是……可是……可是现在他说要亲亲瀛麓哥换他这一囊酒他都不肯,他怎么还敢要求别的,瀛麓哥摆明不会答应嘛!
瀛麓勾起锐薄的嘴角,“她说什么你倒是都信……琢儿,你就这么怕我吗?”
他刻意与玥琢保持距离就是不想跟他牵绊太深,一心希望这只曾差点被他害死的笨鸟儿能有个光辉灿烂的前程,天界虽然并不
在乎男男相恋,可雪凤族本就人丁稀少,若是连玥琢这天定的雪族新主都被兔儿神牵了线,那可真热闹了。
但是……
瀛麓压抑的闭了闭眼,努力把脑海里关于玥琢与其他美人们“过从甚密”的画面摒弃出去,放开了酒囊,“……那你怎么还来
找我,琢儿?”
“我喜欢瀛麓哥,”玥琢仰头望着瀛麓,“比喜欢任何美人都要更喜欢瀛麓哥。”
瀛麓对这句话的回应,是突然落在玥琢嘴角的轻吻,后者眼睁睁看着他俯下身来,嘴唇相触的瞬间微愕的启唇抽了口气,男人
灵活的舌尖顺势顶开细密的贝齿探了进去
——后来?后来,他俩失控了。
不记得是谁撩拨了谁,也不记得是谁诱惑了谁,总之是在红藻酿浓郁醇厚的酒香里,擦枪走火。
然而笨凤凰半路却突然清醒,在瀛麓即将真正进入他身体的前一刻,他没出息的扔掉尾巴逃掉了。
所以,他没看到在他离开时,瀛麓望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他无法想像的悲伤笑容。
第七章:有的事说明白了,有的阴谋正在成形
“琢儿,能告诉我,那天……你为什么要断尾逃跑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瀛麓把那根随身携带了很久的白色尾翎拿了出来,视线微垂着不去看玥琢的反应。现在小东西正紧张局促的
要命,他的目光无疑会加深他的心理负担,所以他还是少跟他四目相对的好。
小乌鸡屈起爪子神经质的抠着脚下的木格,鸟喙开开合合反复半晌,才声如蚊蚋的说道:“瀛麓哥,我……我是雪‘凤’……
”强调似的念着那个“凤”字,巴掌大的鸟脸上看不出表情,话音却微弱的毫无底气,“你是龙子,这……不应该……”
“有什么该不该的,你我一龙一凤,虽然是同性,但也不是不能生育后代。”瀛麓是何其敏锐的一个人,笨鸟虽语焉不详,却
被他听出了蹊跷,“琢儿,我问你一句话,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不准骗我,听懂没有?”
小乌鸡难得乖顺,傻乎乎的对着瀛麓点头,“叽。”
“琢儿,你讨厌我吗?讨厌我碰触你,讨厌我那天对你做的事?”
许是在蛋壳里多待了六百年的关系,玥琢自出生起体质就偏差,而且与他的祖辈和父母同龄时的资质相比较,他也明显要逊色
许多。再说白一点,如今玥琢偶尔有些痴傻迟钝的表现,其实就是单纯的笨,所以很多事情如果没有人跟他讲透讲懂,他自己
也许要花费很久的时间才能弄明白,甚至有可能想烦了就直接扔到一边不再理会。
这么多年来,唯一叫玥琢怎么也弄不懂,却怎么也放不下的,就是那个鲜少给他好脸色看的瀛麓哥。他怕瀛麓是真的,他想亲
近瀛麓也是真的。他怕瀛麓,是因为这个比他大不少的哥哥虽然待人温柔优雅,在看着他的时候眼神却总是那么深邃沉默,仿
佛一泓望不见底的潭水,能活生生的把他吸进去淹死。而他想要亲近瀛麓,那不是最自然不过了么,在他破壳之前,他最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