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和学霸的日常 作者:幽并客【完结】(14)
徐子宁看完,心里就暖了。
第二条是五点半考试结束的时间:“写的怎么样?肯定不错吧。你写什么样肯定都比别人强。
什么时候出结果?我在S省大学呢,晚上跟省大一些人出去吃。你有地方吃饭吗?”
徐子宁心满意足地看了好几遍,这才美滋滋地给宋航发短信,心想:这才对嘛。先头那几条短信叫什么事。他按道:“答得还行,算押上题了吧。不过我感觉没超常发挥。我晚上跟同学一起吃,不用惦记我。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吃完?晚上在哪儿住?”他又检视两遍,最后还是在末尾补上一句:“别住得太远了,我想你。”自己发完又觉得臊,但是仍然按了发送键。
徐子宁发短信这工夫,张栩仍在单方面抵抗孙恭一。
孙恭一也没和张栩计较,语气挺温和地说:“徐子宁在你旁边呢吧。”
张栩本来就对孙恭一恨得牙痒痒,现在他又来这么一出,让张栩感觉更跳不出他的手掌心了,当时也没什么好声气,心想,又装神弄鬼做什么,语气就从唯唯诺诺里硬气了点,带了点不满,说:“怎么。我们班同学现在都在一起呢,你有什么事。”
孙恭一语气没什么变化:“没怎么,就问问。你晚上跟同学一起吃?”
张栩斜着眼睛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趴在桌上按手机的徐子宁,说:“......没定呢,可能是要和同学一起吧。....可能啊..可能。....不过这也基本就是一定了嘛.....基本..”
孙恭一听他语气含含糊糊,就已经无声地露出一个微笑,好整以暇地说:“哦。”然后就不作声了。
张栩等了半天,没想到就等来一个“哦”。心里就骂:“哦”完就没了?你也不吱声是几个意思?你不吱声让老子说点儿啥?
于是张栩憋着一口气,也来了个不作声。孙恭一更有耐性。张栩不出声,孙恭一就不出声。眼瞅着那头坐着的其他几个同学都起身了,王麟还向他俩这边比“过来”的手势。张栩无暇应付,徐子宁赶紧把食指放在唇上对王麟回了一个“嘘”,又指了指正在打电话的张栩。
其实张栩心里也清楚,如果王麟真出声叫他去吃饭,孙恭一在电话那头肯定要能听到。他要是说不跟同学去,感觉好像自己怕了孙恭一似的,太没面子。要是说跟同学去吧....他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舍不得。
同学都准备往外走了,就等着徐子宁他俩。张栩感觉同学都等他,他也没法再跟孙恭一磨磨叽叽的了。最后他还是一咬牙,把电话从耳边拿到嘴边,对着电话说了一句:“我和你一起吃。我在基地等着你。”
孙恭一“嗯”了一声,语气十分温柔,说:“好,那你等着,我去接你。”
徐子宁刚听张栩那头谈妥,这头宋航短信也回了:“哈哈,即使不押上题你都具有相当大夺冠实力了,更别提咱还把题押上了。求你给其他参赛选手留条活路吧徐大才子。你先跟同学吃吧。吃饭慢慢吃,别吃急了,要不然胃又要疼。胃药我放你包里了。吃饭的时候别闹得太疯,先喝热水再吃饭。和同学好好玩玩也行,别总惦记着竞赛的事。我这边看情况,应该不会太晚,我完事了跟你联系。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晚上我住你们酒店,等着我就行。”
这条短信够长,分了两页,徐子宁心里甜得都没边了,他拿手摩挲着手机屏幕,心想:啊,值了,终于比过王麟和刘潇潇了哼哼哼哼。让你们秀恩爱,让你们秀恩爱,没听过秀恩爱分得快?有些人,就是不声不响就把事办了,深藏功与名,这才叫了不起哼哼哼哼。
徐子宁把手机收起来,张栩也挂了电话。徐子宁问:“你出去吃?”
张栩说:“嗯,孙恭一非说他人生地不熟的在J市谁都不认识没地吃饭,我寻思那我就跟他一起吃吧。嗨..我这人嘛,热心肠,同学有困难就要帮嘛。”
徐子宁嘴角抽搐,说:“那我跟大部队吃去了啊?”
张栩挥挥手,说:“走吧走吧。”
徐子宁走之后,张栩就坐在座位上玩手机,心里矛盾非常,隔一会儿就要抬起头来看看玻璃门外有没有孙恭一家的车,又十分唾弃自己这种小家子气的行为,在看与不看之间苦苦挣扎。
他心不在焉,脑海中放电影一般回放他和孙恭一相识以来的一幕幕。夏天下暴雨,他忘带伞,想着夏天阵雨没准来得快退得快,磨磨蹭蹭等到关楼门才出去,结果雨依然哗啦啦地下。他把书包往脑袋上一顶,就要往外跑。刚跑下教学楼台阶,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张——栩——,张——栩——”声音拉得老长,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种兴高采烈的,朝气蓬勃的意味。说实话,张栩后来无数次地回忆起那时孙恭一的样子,有点不太敢相信,老神在在的孙恭一,竟然也有那样愣头愣脑的一刻,好像一个面粉糊成的骇人孙大圣,突然融化了,露出内里五彩斑斓的糖浆来,甜得让人心酸。
张栩一回头,就看见头顶上罩着一把黑伞,伞下是孙恭一带笑的温柔的脸,他的笑也和那喊声一样,带点不知如何是好的,高兴之极的味道。张栩挠挠头,笑了一笑,说:“谢谢你啊。”说完,又问:“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孙恭一和张栩一起站在这同一把黑伞下,他俩个子都高,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挤一把伞,饶是伞够大,仍然有点逼仄,轻轻动一下就碰上了,挨手挨脚,呼吸都是相互缠绕的。
张栩突然就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别扭,心脏扑通扑通疯狂地跳,他跑完五十米全力冲刺的时候,也没有跳到这一刻这么快过。他伸出手去握住伞柄,对孙恭一笑笑,说:“我举着伞吧。”
孙恭一不置可否。孙恭一刚松手,就来了一阵大风,张栩一只手握着伞,另只手没地方放,耷拉在腰侧,十分尴尬,本来就使不好力,遇见了大风,便有些打不住伞。孙恭一赶紧用一只手握住伞柄,说:“风大,一起打吧。”
张栩嗯了一声。两人手都大,握着伞柄的两只手不可避免地挨在一起。张栩用的是挨着孙恭一的那只手打伞,因此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身侧,虽然淋点雨,还不算尴尬。而孙恭一是用外侧的那只手去打伞,这样一来孙恭一就有一只手夹在两人中间,随着走路的摆动一会儿碰到张栩的腰,一会儿碰到张栩的臀部。张栩让这只手撩得脸通红,差点就要硬了,但此时就是两人挤一把伞的情况,伞还是人家孙恭一的,所以张栩也说不出来什么。两人就这样尴尬又暧昧地踩着水往外走。
张栩问:“家里没派车接你吗?”
孙恭一说:“没,最近想锻炼身体,所以走着走了。”
张栩“哦”了一声,心里就在盘算两人该怎么回家。他骑了自行车,而且他估计孙恭一家里肯定住在什么高档住宅区,反正是那种肯定离嘈杂的市区很远的地方,估计不是步行能走回去的,最合理的方式只怕还是他骑自行车孙恭一打出租。
这样想着,张栩心里不知为什么有点不舍。他生平头一次发现,两个人,一柄伞,不用说笑,只要这样慢慢地走就很好,好像狂风暴雨全都成了背景音,不再可怕也不再重要了。
眼瞅着都要走过校内停放自行车的地方了,张栩才对孙恭一笑笑,说:“....我骑了自行车。你打出租走吧。....你身上应该带钱了吧...?”
孙恭一:“没带。”
张栩彻底败给他了,说:“堂堂孙公子身上都不带钱啊。”
孙恭一摸摸鼻子,笑眯眯挑了挑眉毛:“反正没带。你不是骑自行车了吗,驮着我走呗。”
张栩把伞扶正了些,说:“那怎么行....给你淋感冒了怎么办。我看看我身上有没有钱,你拿着打个出租。”
张栩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在这暴雨声中,他好像依然能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响。他把手放在校服裤子口袋上按了按,就面无表情地说:“..我也没带钱。”
孙恭一好哥俩似的一把搭上他的肩头,把伞举得高了点,说:“走吧,咱取车去喽。”
两人哈哈大笑着打着伞在雨中冲往自行车棚,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高兴,但是就是高兴,浑身上下都飘飘然得不知如何是好。
孙恭一给张栩打着伞,张栩开了自行车锁,翻身上了车,看着自行车简陋的后座,就有点不好意思,说:“要不.....你还是打出租吧....”
孙恭一在他腰上拍了一把,轻轻一跃就坐上了自行车后座,一手给张栩打着伞,另一只手十分自然地环上张栩的腰,说:“走吧。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已经上了贼船了。”
张栩笑着骂了一句,把自行车蹬得飞快,两人呼啸着冲出校门,把门卫大爷“哎哎不让在校内骑自行车知道吗!!!你俩哪班的!!!”的呼喊远远甩在身后。
雨哗啦啦地下,自行车轧在水泡上,就激起一道道水花,张栩说:“你抬起点脚,别让泥水崩着。”
孙恭一好像没听清,喊了一句:“啊?”
张栩更加大声地喊回去:“让你抬起点脚!别让泥水崩着了!”
孙恭一喊:“哦!听着了!”
张栩:“......”
张栩又喊:“你家住哪啊!”
孙恭一:“东边开发区!”
张栩:“我靠那你跟我骑什么自行车啊!骑到今天下午咱俩也到不了家!”
孙恭一:“没事!你骑累了我换你!我骑累了再换你!”
张栩:“.......”
张栩埋头蹬着自行车,他头上的伞被孙恭一打得稳稳的,不管张栩是拐弯,急刹,还是画龙,伞就是牢牢长在他的头上,半点也浇不着他。
这天S市下了很大的雨,张栩觉得可能是雨洗得吧,往常他回家路上天天都看的平凡景物,推着烧烤车叫卖的小贩,追来赶去的小情侣,层层挨挨五花八门的小店,都变得那样有活力,有希望。
好像下了一场雨,一切就不同了,全都不同了,他愿意蹬着自行车,一往无前地冲到未来去,只要腰上有现在这只搂着他的手,只要自行车后座上坐着现在这个人。
骑了一会儿,张栩给孙恭一指:“看见没!那边那个路口!左拐!再直走,过两个十字路口就是我家那小区了!”
孙恭一:“哦!记住了!那你晚回家家里不担心啊!”
张栩大喊:“还不是因为你!你还好意思说!”
孙恭一:“你可以先回家打个招呼!然后再下来送我回家!”
张栩:“.........”
张栩觉得,今天的孙恭一,跟他印象中的那个笑面虎似的公子哥不太一样。张栩想,没准孙恭一就是一个傻乎乎的二愣子,为了掩盖他二愣子的本色,所以才作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来吧。
后来的很多时候,张栩回忆起他这一刻对孙恭一的定义,都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傻乎乎,被孙恭一一时的倦怠给麻痹了,轻信了他,因此而十分后悔。但张栩只敢后悔到这里,不敢再往下想了。因为他知道,再往下想,他就会明白,他和孙恭一,其实本可以像这场大雨中一样,开开心心地相处的。只是因为后来孙恭一和他一时情热滚上了床,张栩是个简单的,平平常常成长着的男生。他对孙恭一心动而不自知,因为不自知,所以不觉得这种心动危险。等到上了床,一切都脱离了稳态,他就开始想得太多,想这个,想那个,想得多了就不想再想了,想逃。孙恭一不想让他逃,两个人最终流于猫抓耗子的互相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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