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血泊中醒来,石溪断臂跪在我的身边,周围官兵驻守,看见我头不抬、眼不睁。
“殿下,您醒了……”石溪单手扶着我,不知道用什么缠住我的脖子,“撕拉”一声响,布条扯成两片,他咬着牙系了一个死扣。
“我还没死?”我望着湛蓝的天,然后勾勾手指,看石溪血迹染红的额头和衣襟。
“没有……”石溪抹抹脸,发抖的手摸着我的脸,“皇上他还是对您有感情的,他——”
“没杀我么?”我扯着嘴角笑,“他其实应该杀我的!”
身下是冰冷的石砖,即便在太阳灼热的照射下也一样。我生涩的转动眼睛,干枯的眼珠像要裂开跳出来一样。
“水……”我低声呢喃。
“殿下……李将军的大军已经占据皇宫,咱……能活着,就已经……”石溪公公再次垂泪,“您在忍忍,我——”
“你的胳膊?”我顿了顿,“是为了,我么……”
“……”石溪动动嘴唇,没有否认。
周围刺鼻的血腥,除了宫人和宦人,我还看到衣着鲜亮的妃子、大臣……他们倒在血泊,满眼的狰狞。挣扎的起身,伸手触摸脖子的伤口,发现血几乎凝固,除了伤口深处渗出的血黏黏答答有些湿漉外,其余的都还好。
“李凛然舍得用好药救我?”我眨巴眨巴眼睛,“我们也算青梅竹马……”
“不是李将军……”石溪公公驳了句。
“那会是谁……童儿呢,童儿他是不是也……他武功还没你高,他还是个孩子……”我拉着石溪空空的袖口,发现对方冷汗涔涔,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便放了手。
“萧国旧部已经把童儿接走了,从正门,以萧国太子的身份。”石溪撇嘴,咬了咬下唇,没再说话。
“接走就好,毕竟与我也有血缘关系,见不得他死……就好好的活着吧。”咽口血水,看着周围视我而不见的官兵,向皇宫大殿走去。
“殿下,您别往哪儿走,太子殿下已经饶了您了,您别再往火坑里踏了。”
“太子殿下?哪儿的太子?”我直直的向前走去。
身上穿着早前的红装,只是外面的披风已经不知去向,缩缩手指,望着根本不搭理我的士兵,皱了皱眉头。我最讨厌的就是血与尸体,因为觉得血象征着流逝,而死亡则代表远离。
此刻的我,无论是身上还是脸上,甚至头发上都沾有血迹,不知是谁的,但是我知道,那最多的都是我的。
浓重的血腥,让人隐隐作呕。
大殿上,季苍穹端坐正位,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是他的皇冠却端正的戴在头上。而下边的一个男人坐在檀木的椅子上,双腿交叉,玩味儿的看着他。
我扶着大殿的红漆门,定定的看着这两个人。
没人上前阻止我,甚至勒令喝止我……
“苏瑾笙,现在离开,就能留得住你的小命……假如我改变主意,——”那人头也没回,性格顽劣的“呵呵”一笑,“说不定,连他也一起杀掉。”指指坐在大殿上的季苍穹。
“杀我……可以……毕竟我们不是很,熟悉……”我难过的身形一抖,不知道他何时这样的冷血,“可他爱你,从小你们便一起长大,难道你感觉不到他对你的感情么?!”我咬着干裂的下唇,含着泪水看着这熟悉的男人,光看着背影,心里便停不止的默念——季浩、季浩……
“爱我?爱我就不会杀我父皇、爱我就不会把我赶到西北、爱我就不会让我想起曾经……”季浩轻蔑的眼神扫过周围,直直的落在我的脸上。
“……”我撇过头,扶着门框的手有些发白。
……
“萧笙与天戾帝的孽子,这个理由不够么?!”季苍穹大笑,“这皇位本该给季严,可惜季严死得太早……不过说到爱,那也许是曾经,当前帝与父王滚在一个床上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再也不能爱他……”
“说完了?”季浩冷哼,回头看着我,“不要以为和萧笙扯上关系我才放了你,放你是因为曾经我失忆的时候。”
“你记得!?”我喃喃。
“啧啧,我记性有那么好么?”季浩玩味儿一笑。
“在北凉山,在西北,我以为你苏瑾笙是个能让人疼惜的男子,可惜,我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
“你苏瑾笙就是个祸国殃民的祸水。”
“你不想要权利么,我能给你,玉玺都可以拿走……但是,你拿得住么?!!!”
“苏瑾笙,我看你父亲能拿出多少块免死金牌来救你,哼!!!”
“……还有那个孩子,我给他取的名字……当然我也可以随时拿走,只是不知道,他身上的‘囚’字,能不能为他开好仕路!”
“你说什么?”我冲到季浩的跟前,揪住那人的衣领,“你对天佑做了什么???”
季浩仰头,“我听说这孩子一共有三个名义上的父亲,告诉我他是谁的,我就放过他,亦,放过你……”季浩拉开我的手,然后弹弹衣襟,“午时一过,这耻辱的标记就会伴随他一生……苏苏,你舍得?”
“啪!!!”我甩手打在那人的脸上。
“他谁的也不是,孩子是我的……”我握紧拳头,仇视的看着我曾经爱的人,曾经决定不离不弃的人……可惜,他不是他,高兴和季浩他们不是一个人……
“苏丹到底有多少个免死金牌?用了一个,现在恐怕又用一个,剩下的最后一个,不知道他是打算留给自己,还是留给他那还在嗷嗷待哺的外孙身上……”
“你真无耻!!!”我低头盯着季浩腰间的佩剑,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