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梦+番外 作者:仓中鼠【完结】(51)

2019-06-13  作者|标签:仓中鼠 天作之合 花季雨季

  张睿那早不能蔽体的衣衫,终于在杨珏手下报了废

  “啊!”

  张睿被突然裹住自己的热水激得惊呼,手攀着浴桶边沿,想要出去,杨珏往里一按,他被热水咬得更彻底了

  他结着厚茧的手在他身上揉搓,所过之处,皆是红痕,好似要褪了他的皮,张睿紧咬牙关,心道,也不知这会儿求饶有没有用。好听顺耳的话,他没想出来,倒先把自己逗笑了,噗嗤一声,咬了舌头,煞时泪花满眼

  他被擦干,放到床上时,已入了夜,杨珏不知从哪弄了碗黑漆漆的药,苦不拉几的,碗沿直塞到他嘴里,跟饮牲口似的,尽数倒了进去

  张睿觉得很困,意识随时都要跑掉,可越要丧失意识的时候,他就越恐惧,他不能睡,不能睡,太可怕了,仿佛一根弦,每当要沉寂,就有人猛得勾一下,‘绷’的一声,身体从指尖开始发麻,如附骨之疽,酥痛到心底。

  那根弦越绷越紧,‘彭’的断掉,他溺入梦中

  到处燃着一堆堆篝火,成群奇形怪状的人围着火边取暖,他们来来去去,喊嚷不停。听得见高声的大笑,小孩的啼哭和妇女的声音。他们突然向他走来,脑袋从他们颈上滑落,身子堆在一起,顷刻化作白骨,惨白的面容,漏出y-in惨惨的笑,嘴角渗着血,一张一合

  “帝非帝,王非王”,他们唱,成百上千的头颅围着他笑,“……杏子荫里探花郎,探花郎,入北疆,将军帐暖好风光,好风光,雪夜长,君道寂寞奴来偿,奴来偿哈哈哈……杏花香,花开花落本无常,皆道虚枉,残红满窗,锣鼓宣宣登场,残妆半卸凄惶

  风光,无常!

  残妆,凄惶!

  哈哈哈哈哈哈……平生所求……皆虚枉……皆虚枉!……

  一只头颅飞到他面前,眼珠从熟悉的面容上滚落,滑出血泪,白骨挂着血r_ou_张合,“大人,您还记的我吗?”

  “大人还记得我吗?”那声音直入魂魄

  “啊!”

  张睿猛得睁开眼,心下又是一缩,垂眸看到枕边的玉簪才微微好些

  “做噩梦了?”杨珏问,不无关怀

  “嗯”,他什么时候来得呢,刚刚,还是……张睿不敢细想,只避开那要抚上面颊的手

  “怕我?”杨珏笑

  “没有”,张睿看着手中的簪子,良久道,“脏”

  “脏?”

  “是”,他说,“小人脏秽不堪,不敢忝辱将军”

  杨珏冷笑,抽出他手中的玉簪,置在地上,簪子顷刻化作数节,“觉得脏,还配什么玉簪?怎么?当了□□,还要立牌坊”

  张睿看了眼碎玉,转而一笑,眼尾轻勾,“我本来就是娼,将军才知道啊”

  杨珏一巴掌抽了过去,“自甘下贱!”

  他撑起身子,嘴角渗出血,他想杨珏一定有病,出于人道关怀,张睿笑得温和,附在杨珏耳边,声音婉转,“我就是下贱,可将军连狱卒都不如,他们嫖完,到底付了嫖资,独将军一个白嫖”

  “你就那么想要嫖资?”杨珏恨声,扯掉他本就没多少的衣衫,“嫖资是吧!”

  杨珏笑得恶毒,手抚上他的腿,“我封你做尚书如何?也好让天下都知道你这尚书是怎么被我上出来的,哈这嫖资可够了?”

  “杨珏你混蛋!”张睿眼睛猛得睁大,嘶声叫道

  “哈,知道我叫杨珏了”,杨珏制住张睿,在他唇上狠咬了口,“你记住,从这一刻起,我是主,你是奴”

  “滚!”

  张睿嘶吼,像疯猫一样,不计后果地扑咬

  他从他身上起来时,他全身青紫,眼睛黑洞洞的,满是绝望,杨珏束好外衣,看了看手上圆溜溜的牙印,不知怎的竟觉好笑

  他总能给他惊喜,他想过千种方法解他的忧,消他的恨,可唯独不想拯救他的绝望

  出了安置他的椒房,不知怎么就到了幽禁废帝的水荇宫。他进去时,萧玄正伏在案上,抄华严经,见他来,往后一靠,笑得吊儿郎当,“皇兄就这么想我,我这经可还没抄好”

  “是啊,我r.ì夜都在想,当我拿回我的东西时,你们该是什么表情,真是让人失望”,杨珏轻笑

  “怕不只这个!”萧玄起身,笑望他,“皇兄给我出了个题,江山如画,美人如画”,萧玄嘴角轻勾,“这题太难,弟索x_ing依样学样,也还了皇兄一个”

  “哈皇兄果然没让我失望,只可惜了探花郎,明亮亮的眼,却是瞎的”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杨珏半眯起眼

  “生亦无欢,死亦何惧”,萧玄对着他笑,话说得轻飘

  “疯子!”

  “疯子?哈哈……疯子?”,萧玄指着心口大笑,“可疯子有心,皇兄没有”

  杨珏从水荇宫出来,外面艳yá-ng高照,刺得眼睛生疼,‘可疯子有心,皇兄没有’,杨珏不屑一笑,手捂住胸口,热的,会跳

  椒房内,张睿侧卧在床上,蹙眉平望,手紧攥着衣襟,连呼吸都带着痛,他有什么错,他也是人,有情绪,言不由心,可情是真的,若是能把心掏出来好好看看,那定和冻坏的豆腐一样,千疮百孔,酥烂不堪

  他坐起,从床上下来,脚刚触到地面,整个人向前摔去,爬起来,又跌到地上

  好不容易捡起一截玉簪,张睿才恍然,原来天下那么多事,皆与愿违,他以为他会哭,可没有

  看着簪上蜿蜒的裂纹,不知怎的竟想起没什么意思的旧事,那是在翰林院,灵毓总爱编排杜瑾岳,偏偏他运气不好,每次都被逮着,不是被罚去礼部打杂,就是罚他抄大宣律例。杜瑾岳一走,灵毓就把头埋在臂弯干嚎,这时他和亦舒这两个损友,就格外跳腾,大笑着,一个拍他的背,一个拼命拍桌子,“钟灵毓,给我哭!哈哈……给我往死里哭!”

  而现在他以为他会笑,泪却夺出眼眶,面前是红墙,可惜没绿瓦,想想那时跟他讲‘痴子碰壁’,张睿自嘲一笑,旋身撞向墙壁

  真是滑稽哈

  张睿想他大概做了很多梦,醒来只觉缥缈诡谲,入目的仍是他,削薄的唇,锋利的眼,张睿突然想到‘怨憎会’这个词,嗐,太贴切了

  杨珏觉得自己真是疯得厉害,怕他醒不过来,又巴不得他醒不过来。张睿睁眼的那刻,他恨不得掐死他,挽留的话却从心底生出,迷狂偏执,不知是吓他还是真的,他想盯着他冷笑,恶狠狠地咬住他耳朵,将那话顺着他耳道灌进去

  他想说,你要敢死,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让你再说不出骗人的话;剥了你的皮,做成垫褥,压着你让你夜夜不得安生;碾碎你的骨头,烧成灰,做成你最爱的瓷器,r.ìr.ì把玩……

  最终他只勾了勾唇,看着他,轻飘飘道,“你仿佛在逗我笑”

  作者有话要说:

  仓鼠深叹口气(掐腰) : 唉,都说谈钱伤感情了

第54章 仓中鼠

  [本章节已锁定]

第55章 终章·长寿面

  镇北将军带兵入京,镇北将军是苏太子,苏太子萧玦即位,白珩想,他不能再等了

  他跪在二老面前,眼中含着笑带着泪,他指着胸口,一字一顿,“他在我这儿,抹不去了!”

  言罢,白珩叩了三个头,起身奔赴京都

  马儿行的很快,快到京都时,他听人说,张睿辞官了,正逢落花时节,他驾着马,伸手接下一片落花,展颜一笑,英姿飒踏

  落花流水于你,怎可不惜?

  正兴十年二月十七,宣武帝萧玦入京,废文帝

  正行十年三月三,武帝即位,改国号安仁

  同年七月,武帝命钦差大臣,原工部侍郎柳安为户部尚书,兴集市,励农桑,比及二年,百姓衣食足,后缓刑罚,薄赋敛,尽收民心,史称‘安仁之治’

  安仁六年,武帝任柳安为相,治法纪,惩恶,惩贪,然终不得法,收效甚微

  安仁十八年,武帝病,立废帝子萧然为嗣

  安仁廿年,宣武帝萧玦宫车晏驾,享年五十又二,谥号‘武’。武帝生前,与皇后朱氏伉俪情深,后无子,终不忍废,恩爱之至。帝死,朱后相随,合葬陵寝,终成佳话

  同年,太子萧然即位,改国号隆昌

  隆昌四年,丞相柳安遭众官弹劾,言其受贿,帝大惊,命刑部清查,得赃银十数万,帝大怒,念其苦劳,令其致仕,过往不究

  同年,帝命御史中丞曹宇为相,严律法,正风气,未及一纪,国中风气一新,虽不能河清海晏,然如饮甘醴,鱼儿畅游

  隆昌十六年,某处酒肆,其间雅客,畅谈国事,臧否古今

  下学儿童从窗下过,无忧吟唱,

  “长寿面,杏儿香

  卧薪尝胆,可空忙?

  年年煮面,年年断肠

  梦千场,不见当年探花郎!

  长寿面,杏儿香……”

  席间一灰袍青年,手执酒盏,漫步至窗前,一只虎斑猫在晒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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