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如你留这里陪我,这事忙完了,我请你吃饭”
“……”知我者,白珩也!
于是,张睿妥协了。几人看了七八天,总算把卷子批完。这一事弄完,就入了腊月中旬,张睿本收拾了行囊,准备返家。却在这时收到了封难得的家书,信挺长,满篇的关怀之情,却在信尾说,张睿ch.un闱将近,备考辛苦,过年可不必回去,免受来回颠簸。
盯着信尾那几行字良久,张睿“呵呵”笑出声来,眼圈泛红,猛地把那几张纸捏成团,狠狠扔了出去。须臾,他又慌忙捡起那团纸,慢慢展开,铺平,泪水打在那几行字上,氲开一片墨色。
得知张睿不回家过年,白珩也没多问,只是邀他与自己一道过年。两人向谢朗琰拜了别,白珩给家里书了信,收拾收拾行李,就出了京。白珩租了辆马车,一路上给张睿讲自己儿时的趣事,外带把家中成员介绍了个遍。先是白伯父,白伯母,再是白家小妹,最后连他家喂的那只叫小白的黑猫也给搬了出来。白珩声音清朗,又多才多思,普通的琐事硬是被他讲的妙趣横生。早上出发,响午过后,两人便到了。
刚进了门,张睿便被白苒拦住,仔细瞧。还未待他反应过来,白苒用手背掩住唇角的笑意,“睿哥哥,你真好看!比哥哥信中说的还好看”
眼看张睿再过两年就该行冠礼了,人生漫漫十八载,几乎没跟女孩子说过话,更别提被姑娘家夸长的好看了。原是城墙厚的面皮,一时竟羞得通红,求助似地望着白珩。
白珩无奈地轻轻点了点白苒的额头,道,“你这丫头,真是见异思迁,见色忘义,看到小睿好看,就忘了我这亲哥哥。”
“哪有,哥哥最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芝兰玉树,举世无双,风姿绰约,艳压群芳……”白苒越说越歪,好在白珩不介意,悠哉悠哉地挽着张睿朝院里走,眼角微调,貌似还很受用。
白父,白母正修剪着院中的几棵长青灌木,见两人过来,稍稍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白珩上前一步,接过二老手中的工具,温言,“爹,娘,孩儿回来了”
张睿在相熟的同辈人面前挺闹腾,可一面对长辈就怂,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地挤出了句,“伯父,伯母好!”
见张睿窘的涨红了脸,整个没长大的小孩儿样,又因着白珩在信里把张睿夸的天花乱坠,二老顿生怜爱之心,白父温和地笑出声来,“哈哈,小睿,好”
“到伯母这就别客气,把这当自己家,想吃什么给伯母说,我啊给你做”白母说着,给张睿一个暖暖的微笑。白家二老这么热情,张睿反而更不好意思了,脸红的跟那ch.un联上的朱砂似的。
白家是书香门第,白父白清玄,温和敦厚,睿智博学;白母林茹梦举止端方,x_ing情纯善;白苒古灵j.īng_怪,身上却也透着一股书卷气;白珩嘛,我就不说了,谦谦君子也好,腹黑师兄也罢,亦或是风流才子,都随你们好了。
张睿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极强,可以算得上随遇而安。又加上白家人热情似火,他很快就融入其中,成了二老的开心果。一家人一起采年货,贴ch.un联,包饺子,吃年夜饭……,不得不说的是,张睿还收到了白父给的压岁钱,包在红包里的一枚极珍贵的古钱币,惹得白苒大喊父亲偏心。白父喜爱收集古币,这是众所周知的,拿古币送人还是头一遭,可见真是喜欢张睿喜欢得紧。
过完年,在二老和白小妹的目送下,两人回了京。“小睿,你以后要想吃好吃的,就回来,伯父伯母这随时都欢迎你”
张睿每想起这话,总觉得异样,有些陌生又暖暖的
作者有话要说:
= ̄ω ̄=
第8章 点桃夭
本来说有时间就去找柳安的,这一串事忙完,回来已是正月十六。当天,张睿就去了柳安住的来福客栈。他刚迈入大厅,就有店小二迎了上去,问:“公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小哥”,张睿不好意思一笑,“我是来找人的 ,敢问小哥,柳安可在?”
“哎,那公子今天算是白跑一趟了。今儿聂远道,聂大儒在城南开杏坛,这松涛书院的学子都跑去听他讲学了”
张睿似是没听清,问道,“松涛书院?”
“是啊,松涛书院,我们来福客栈向来做的就是这间书院的生意。”
向小二道了谢,张睿直接去了城南。聂远道讲学的地方被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人海茫茫,张睿只得先放弃寻人的打算。他挤进去,站着听了会儿,觉得一般,就直接回了书院。
柳安在读书上脑子不笨,又很是刻苦,平心而论,两年前不论是学识,还是坚韧,张睿都是比不上他的。本以为,柳安能如愿以偿进了北冥书院,不想竟是y-in错yá-ng差。这松涛书院也算是上等书院,只是比着北冥,淇奥,究竟差了点。
翌r.ì一大早,张睿就去了来福客栈,正巧碰到将出门的柳安。
“喂,梓言,一大早的,准备去哪?还好我今儿起得早”
“还不是去寻你。说有时间就来找我,结果一个月不见你影儿。去淇奥寻了几次,你还都不在”
“哈,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张睿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接着说,“那r.ì从你那回去就被师父分了一堆任务,之后又陪白珩过了个年”
“好了,我不怪你。你就陪我出去走走,作补偿好了”
来福客栈后刚好有片杏林,是难得的清净地儿,两人不约而同地选了那里。
“子轩,你说我们这算不算ch.unr.ì出游,这杏林正是应景。”
“哈哈”张睿笑出声,连说了三个‘算’字,随后问道,“梓言近r.ì可有什么新鲜见闻?”
“新鲜见闻倒谈不上,只是前些r.ì子遇到一同窗。想来你也见过,杨启。没想到当年看着不怎样,如今进了相府做幕僚,也是光鲜。他邀我到他府上小絮,你可不知那庭院真是气派,听说最近他又要购置宅院,地段选在京都,挨着皇城,那可是寸土寸金的地儿。”
“你……,梓言你当真这样想?算了算了,咱们不谈这个”,张睿轻轻抚开挡路的枝桠,“说是来ch.un游,结果连花苞都没一个。不过,这杏林倒恰好让我想到一桩轶事。聂远道,可是当代大儒,可昨r.ì那首《桃夭》,分明是点评错了的。”
“哎,我昨r.ì硬被几个同窗拉去听他的讲坛,结果去了嬉戏打闹成了一团,又哪里听了?”
“聂大儒说‘一枝红杏出墙来’,杏花热情似火,太过浓艳,比不得桃花粉嫩娇俏,此来桃花更适用于《桃夭》中那出嫁的女子。当时听来,便觉得哪点不对,翻了翻专写杏花的诗词,才算明了。杏花“粉薄红轻”,那“红杏”不过是通感,写诗人的意 y- ín 吧了。”
柳安听完,眉峰微皱,思索道,“可,梓言你大费周章地研究这,有何意义啊?”
张睿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一阵风吹过,许是被卷起的沙尘迷了眼,他的眼角兀地红了,抓了抓自己的衣角道:“我……呃,都说ch.un风料峭,这会儿便觉得冷,我们……回吧。”
都是成天给文字打j_iao道,成了j.īng_的人物。闻言,柳安一下子呆住了,看着头上的艳yá-ng天,一点一点笑开,“呵呵,张睿,ch.un风料峭,真的是ch.un风料峭吗?”柳安眸子转向张睿,就那么紧紧看着他,哽咽着吼道,“我不像你,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轻轻松松就进了淇奥,还有一堆疼你宠你的师兄,师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张睿,你敢说你就没有半点私心?你就没想过有朝一r.ì,出将入相,青史留名?我又何尝没想过为国家,为百姓抛头颅,洒热血,做出一番功绩!我又哪里与你不同,啊?你说啊!”
张睿被吼地愣住了,怔怔地望着柳安,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野。失魂落魄地回了淇奥,他把自己反锁在屋里,躺上床,凝着眉,似有千千结
“师弟,你在吗?”
“师弟”
听到有人敲门,张睿下意识地起身,把门打开。张睿爱笑,叶舟一向知道。也因此,看到眼神暗淡,满面忧思的张睿,叶舟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今儿一早,张睿就出了书院,没一会儿,又跌跌撞撞回来,进了屋,一直没出来。想是张睿出了什么事,叶舟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不免被他的形容吓到。
“师弟,你……”叶舟关心的疑惑还未说完,就被张睿的喃喃打断,他情思些许恍惚,言辞错乱,讲到最后只一句,“子非吾友?”
叶舟被张睿弄得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劝慰。好在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轻轻帮张睿掩了房门,去寻白珩帮忙。白珩正在淇奥的藏书阁看书,闻言连桌上的书都顾不得拿,立即回了兰院。快到张睿房前时,白珩突然说自己书忘在了藏书阁,让叶舟帮他去取。叶舟心思单纯,也没多想,乖乖去了书阁。
白珩轻扣房门,若无其事道:“小睿,师兄我今儿寻到一处好地儿。来,快开门,让我进去”他说着,往门上一推,虚掩的房门大开。张睿抬起埋在臂弯里的脑袋,望着门口披着晚霞的挺拔身影,扯了扯嘴角。张睿笑得勉强,白珩也是看在眼里。白珩走上前去,把张睿拉起,为他轻轻拍去衣服上的灰尘,柔声问,“怎么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