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这丫鬟似乎见过几面,虽是新年打扮得也格外浓艳了几分。
到二房来搔首弄姿?
顾怀袖一下想起来了,这不是吴氏身边的那个丫鬟吗?
长安没了之后,王福顺家的原也伺候得过来,可这丫鬟还是到了老夫人的身边。
王福顺家的把柄还在顾怀袖手里掐着,甭看只是那么小小的一撮,有时候真跟蝎子尾巴尖一样要命。
王福顺家的败就败在被顾怀袖拿捏着这小小的一点差池。
怕是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竟然叫了个看似稳重的丫鬟来伺候老夫人,往后有什么错处都有人背黑锅了。
王福顺家的,这心思也有意思。
顾怀袖想着,一下笑容满面:“这不是老夫人身边的妙慈姑娘吗?”
妙慈瞄了顾怀袖一眼,她伺候在老夫人身边有约莫四年了,别的没听说,光听老夫人时不时抱怨一下二房,自打二房回来之后更是频频说道。
吴氏颇喜欢妙慈,只觉得她跟长安一样得自己的心。
现在,妙慈也是老夫人的心腹,她以老夫人为自己的主子,肯定事事都向着老夫人。
这会儿便对着顾怀袖有礼地一弯身:“老夫人说,临近过年了,叫库房那边给拨了些许的小物件下来,虽不是太过名贵,可好歹是府里长辈们一片心意。二少n_ain_ai在江宁多年,怕已经不了解如今京城时兴的东西了,您看看这一盒——”
这是刚刚从库房那边取回来的一只较大的锦盒,她说完,便踏上了台阶,躬身请顾怀袖打开。
顾怀袖却懒得动手:“青黛,你来。”
妙慈面色一变,皱了眉,却忍了没说话。
看样子打听到的二少n_ain_ai有嚣张跋扈之名,果然不假。
如今见她这架势,竟然像是去了江南修身养x_ing几年都没学好,便已经是暗暗看轻了几分。哪有女人家这样不娴静的?
顾怀袖看的人太多了,去江南那几年见识过的东西把后宅这些人多多了,她的心计只有往深了长,从没个变浅淡的可能。
现下一见妙慈眼珠子转,她就知道她心底是什么鬼主意。
可青黛已经上来,奉命打开了盒盖。
顾怀袖一瞧见里面的东西,便是眼睛微微一眯,一对缺了角的如意仙鹤延年佩?
妙慈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她只是从库房取来的东西,奉命来的。
顾怀袖双手撑着扶手,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却慢慢地起了身,竟然稳稳站在地面上,高出了妙慈一大截。
她笑:“缺了角的仙鹤还怎延寿?死丫头是不让人过个好年了。”
说罢,高高扬了手就是不留情的一巴掌!
“啪!”
太出乎人意料了,走廊前后所有的丫鬟都愣住了,孙连翘更是从没见识过顾怀袖掌掴别人,这会儿一下就站了起来,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妙慈“啊”地惊叫一声,惊恐地朝着旁边一跌,竟然骨碌碌地滚下台阶,额头一下撞在了台阶角上,立时见了血。
“妙慈姑娘!”
“快看看,这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不少人赶紧冲了上去扶人。
顾怀袖刚刚起得急了,腿有些酸,又慢慢坐下来。
她不发话,自然有人帮她说话。
青黛上前了半步,笑道:“又不是咱们院里的丫鬟,紧张个什么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别家院里的奴才呢!”
那些人的动作顿时止住,面面相觑,退了回去。
妙慈没晕,一脸的惊恐,望着顾怀袖。
院门口,王福顺家的端着一只锦盒赶紧走进来,一面走一面道:“妙慈姑娘呢?她拿错锦盒了!哟——”
脚步一下顿住,王福顺家的停了一下,才慢慢挪上来,似乎被这场面吓住了。
实则,比这个更凶残的场面她已在同一个人面前见过无数次。
王福顺家的恭恭敬敬在台阶下面行了个礼:“二少n_ain_ai,妙慈带错了锦盒,您别生她的气,就是个才来不久的小丫头片子。”
顾怀袖端茶,摆了摆小指:“青黛,去。”
青黛下去接了王福顺家的递上来的锦盒,只道:“少n_ain_ai,这个是对的。”
“得,收下吧。”她笑一声,“王妈妈记得替我谢过了婆婆,就说儿媳记挂着她。”
王福顺家的有些为难地看了还趴在一边没起来得妙慈,“那妙慈姑娘……”
“哦,似乎磕破了头?”顾怀袖似乎这时候才瞅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却又道,“抬她回去吧,我见不得打打杀杀、血血腥腥的。抬回去,就跟老夫人说,人是我打的。”
听见这话的众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要出事,这是要出大事啊!
二少n_ain_ai这是公然要跟老夫人叫板了!
王福顺家的不敢说什么,连忙叫人捂了一下想要哭出来的妙慈的嘴,将人抬走,这才恭恭敬敬又给顾怀袖行了个礼,离开了二房。
转眼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变了全府。
有个新来的小丫鬟有些怕:“二少n_ain_ai怎的这样吓人?”
“这你就不懂了吧?不吓人那还是二少n_ain_ai吗?”回答她的人,有些自诩为老人的得意,“打她都是荣幸的,咱二少n_ain_ai当年的本事可大了,我同你细说一番……”
回来了,煞星一样的二少n_ain_ai回来了。
带着她那臭名昭著的大耳刮子,真是又让人怀念又叫人害怕了。
第一零六章 鼻青脸肿
吴氏正想着今年过年的事情,还要给庙里上个香。
身边就站了个小丫鬟,她想着要给张廷璐那里塞几个,到底是她最心疼的儿子,不能亏待了。至于老大,塞也塞不进去的,最棘手的还是老三。
她心里总是跳得厉害,自打张廷玉回来就胆战心惊,每一日做梦都要梦见当初张廷瓒落水时候的场景。兄弟两个人根本就是克着的,要真出了什么事……
“我怎的生了这样命硬的儿子……”
她忽然痛恨自己起来。
吴氏琢磨着:“过几日要请一尊佛,回来去去晦气,给老大镇镇……”
事情还没琢磨出个好歹来,外头就忽然乱了。
吴氏听见人喊着什么,细一听才觉得不对劲。
“快,快,这怎么就见了血了?”
“抬进来,赶紧抬进来。”
“抬什么啊抬,人又没出事!”
“妙慈姑娘,您还好吧?”
……
妙慈?
妙慈出事了?
吴氏一下就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我不是叫你去帮着老三媳妇儿那边分发给库房的年节礼吗,你怎地这样了?”
妙慈所有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刹那爆发了,她“扑通”一声,给老夫人跪下来磕头:“二少n_ain_ai蛮不讲理,不问青红皂白,将奴婢一巴掌摔在地上,奴婢这才磕破了头,还求老夫人为奴婢做主啊!”
王福顺家的只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她轻轻捏着帕子,瞧着吴氏的脸色,盘算着这府里的局势。
这两年妙慈的地位,就跟原来的长安一样,只是说实话,从王福顺家的这里来看,她觉得妙慈狠毒有余而智计不足。这个时候就因为一巴掌要跟二少n_ain_ai叫板,太不明智了。
罢了,反正这件事……
她看那一位就根本没有偃旗息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
闹吧闹吧,总得要闹出个结果来的。
早在听说二少n_ain_ai要回来的时候,王福顺家的便预料到了今日,却没想到有这么快。
妙慈是谁的人?
吴氏的人!
这才到二少n_ain_ai跟前儿办了这么一回事儿,竟然就被人打了回来?还脸上受了伤?
这就是打吴氏的脸啊!
二少n_ain_ai人根本不带遮掩的,就那一句话:去告诉老夫人,就说人是她打的。
嘿,天下有这样恶的儿媳妇,也是少见了。
不过没有那个因,何来的那个果?
顾怀袖刚刚进门的时候,吴氏但凡稍给二爷与二少n_ain_ai一点脸面,又何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局面上?
王福顺家的想了很多,不过还是站着不动声色。
只有下面的妙慈,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吴氏一见这小姑娘哭,心都疼了。
“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老二媳妇刁蛮,怎么……”
这件事太令人更不敢相信了,所以吴氏还心存疑虑。
不料,妙慈哭道:“老夫人您有所不知,奴婢去库房取了锦盒,便送去了二少n_ain_ai那,结果刚刚打开锦盒,二少n_ain_ai便说那玉佩缺了个角,不由分说就给了奴婢一巴掌……”
王福顺家的接道:“老奴方才去库房走了一遭,才发现妙慈姑娘拿错了锦盒,追过去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