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作者:时镜(六)【完结】(17)

2019-06-13  作者|标签:时镜 情有独钟 种田文 穿越时空 历史剧

  一扇门,两个人,分明是同样的世界,可什么时候就已经远了?

  抬眼,京城秋色已浓,萧条之中唯一的一抹艳色,乃是枫叶红。

  他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头发霜白不少,只有转身顺着走廊而去的时候,脊背不曾弯折。

  一路风雨二十年,竟要毁于一旦?

  张府的秋天,京城的秋天,忽然就变得很冷。

  沈取那边则已经回到了万青会馆,沈恙坐没坐相地翘着脚,端着一只紫砂壶,对着壶嘴喝茶,还时不时用牙齿磕磕壶嘴,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可沈取一见着他,便已经瞧见他父亲眼底藏不住的忧虑。

  沈恙见他回来,看他许久没说话。

  “父亲?”

  “我不……”

  话说到一半,沈恙又说不下去了。

  他两手捧着紫砂壶,指腹摩挲着壶表面粗糙的痕迹,似乎在想事情。

  他现在都不敢开口,因为一旦开口,那笔让他亏本的生意,就真的要成了。他只希望这个时间迟一些,再迟一些……

  沈取也不想说什么话,只随口道:“如今这局面,父亲不该高兴吗?”

  高兴?

  是啊,至少他沈恙应该高兴。

  张廷玉早就知道这是他儿子,不然不会收沈取为学生。甚至在当年沈恙设局欺骗顾三,让她以为沈取是张望仙的儿子之后,张廷玉就回来问过张望仙了。张望仙恨他入骨,即便是答应过他要保守秘密,也没可能不对张廷玉透一点口风。

  可是狠心的张廷玉啊,就这么将儿子拱手送给他。

  他兴许宁愿没有这个儿子,也不愿意让他的顾三受一点的伤害。

  一个儿子算得了什么?

  有时候沈恙都在想,一个儿子到底算得了什么。若他得到顾三,会比张廷玉千倍百倍地疼,亲生骨r_ou_而已……割舍就割舍了。

  可是越这么想,沈恙心里越觉得顾三可怜。

  两个男人,一个因为种种所谓的“不得已”偷养了她儿子,一个又能狠心绝情,在孩子安危不知的情况下隐瞒孩子的身世。

  从始至终,张廷玉大约都知道,只是在葵夏园取哥儿发病那一次,沈取才看清楚罢了。

  张廷玉拿准了他不会告诉顾怀袖,因为他养这么个儿子的原因与张廷玉差不多。因为知道,张廷玉能当他没有过这个儿子,或者说至少压抑着不表示出来。其实大夫一直说,取哥儿是活不久的,只是碍于沈恙时不时要发疯,都不敢说。张廷玉若是私下找人问过,谁不说取哥儿还是要死?

  可是天意难测,人力之所为能到什么地步?

  沈恙也不清楚。

  至少现在,取哥儿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他虽然还是把人参当饭吃,每年敲碎上千文玩核桃,可还不是拿银子把命砸回来了吗?

  这是张廷玉不要的儿子,沈恙为什么要将沈取推出去?

  他不知不觉地冷笑了一声,可是终究还是心疼顾怀袖。

  于沈恙而言,这是一步错,步步错;于张廷玉而言,这是早已经在预料之中的结局。

  沈恙设局骗顾怀袖的时候,取哥儿已经大了……

  平心而论,张廷玉也没错。

  因为那个时候的沈取,已经口口声声叫他为“爹”,还生死未卜了。

  只是,兴许只有顾怀袖觉得寒心吧?

  “如今这局面……我确是应该高兴啊……”

  沈恙笑了一声,闭上眼睛,弯唇。

  “如果今日出现得更早,我会更高兴……只可惜,迟了。”

  他沈恙前程未卜,哪里有高兴的资格?

  瞥一眼取哥儿手腕上的瓷钱,沈恙忽然有些恍惚。

  “我死后,你把你手上铜钱取下来,给你张老先生。就认祖归宗去吧……”

  沈取握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许久没说话。

  屋子里一片的安静,等沈恙觉得自己手里的茶壶都变得冷了,沈取才道:“父亲为什么以为,我会回去,又为什么以为,张老先生和师母,会认我回去?一个被您养熟了的儿子,回去膈应他们吗?父亲,您压根儿不是什么好人,要狠要毒要恶要错,不如一错到底。”

  沈取又不是傻子。

  这么多年,沈恙从不说他身世的事情,可李卫跟钟恒现在还在他这里办事,沈取就是再笨上一半,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更不要说仙姨娘的事情……

  这是最大的破绽,只是一直没人提起。

  不提起的人各有不提起的理由,也正是因为所谓的“家丑”,张二夫人才一直没有问。

  最大的盲区,成就了如今的局面。

  要错,便一错到底。

  沈恙回头看着沈取,忽然道:“我真不知你到底是像我,还是像张廷玉了……”

  “父亲不是好人,张老先生也不是好人。我娘才是无辜的。”

  他不知不觉说了这一句出来,可说完就愣住了。

  因为沈恙的眼神,那一瞬间变得锋锐,透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咄咄逼人。

  可是过不多久,那又成为一种悲哀。

  沈恙缓缓将茶壶放回了桌上,双手十指扣在一起:“若我有一日死了,四爷杀我,那是鸟尽弓藏明哲保身;张廷玉杀我,那是我与他有夺子之仇,可我不好,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没资格;狗皇帝冤杀我一家,更没资格了……我只想着,真有那一日的话,她杀我,才是正理儿。”

  从始至终,也只有顾怀袖一个有资格罢了。

  “可父亲,你说过……”

  “对。杀我,是脏了她的手。”

  若有那一日,定然是沈恙代她行刑。

  沈恙抬头一笑,看着沈取:“我想起当年,带着人沿着漕河上下走,腊月里天寒地冻,河边上都有了碎冰……芦苇丛里什么都没有,四面空空荡荡,那时候我就在想……江南的冬天怎么也那么冷呢。我找到她的时候,漕帮的人都在外面了,我没敢进去,只在外面等……你一出生,就已经被阎王勾走了……”

  过去的事情,沈恙很不喜欢说,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当年的事。

  江边的老渔妇,跟一个孤身的孕妇,寒冷的冬天,唯一的补品兴许是鱼儿。

  她双腿不便,动不了,寒凉入体,整个人都很虚弱。

  老渔妇说,将她救上岸之后,渐渐才知道她有身孕,身子虚弱成那样还强撑着,不喜欢哭,遇到什么事情都在笑,说那样对孩子不好。老渔妇怜惜她有孕在身,虽则年老体弱,也要去外面打渔,支一张小网看运气,或者去别的渔夫那里求给两条鱼,然后回江汀之中,给她熬鱼汤。

  谁都不知道她能撑多久,被漕帮的人找到,消息传到沈恙这里来的时候,大夫已经诊过不能动她了。

  人都是强弩之末,哪里还顾得上个孩子?

  早产在意料之中,生下来是个死胎也是意料之中。

  沈恙不记得有没有听见她哭,那时候江边的风太大,他实在是觉得耳边都是嗡嗡的一片,什么也不知道。

  是他看着把沈取装进小棺材里面埋下去的,那时候顾怀袖就隔着一扇门看着,然后她转过头去闭上眼。

  可谁想到,才过没一会儿,一入夜,外面就有了哭声……

  沈恙记得很清楚,那哭声只有一声,立刻又没了。

  所有人都没在意,他却起来,让人掘了坟,发现孩子竟然还有气。

  可是大夫说,保不住命,产后孕妇情绪不宜大起大落,她身子骨弱受不住,让人先救治着孩子,若能养活了再说。

  谁想到……

  一养,就是这么多年。

  一错,就是这么多年。

  沈恙抬手按住自己额头,只慢慢道:“我只怕我出事牵连你,若是雍亲王对我下手,你便去张府,若是张府对我下手,你便去找四爷;若是这两边都合谋要杀我,你只管去找你娘……钟恒那边每月会给你娘手里报账,借着账本通风报信儿也是好法子,罗玄闻已死,张廷玉必然已经知道。你娘虽是四爷的奴才,可到底跟四爷不一样……她总有法子救你。再不行,带着瓷钱,去漕帮……”

  原是他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只等着屠刀落到脖子上了。

  张廷玉冤杀一个朱三太子,又冤杀一个戴名世,此等手段,怎能不叫他沈恙肃然起敬?

  莫名地笑一声,他看着沈取,只道:“记好了?”

  沈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了,只道:“她一个弱质女流……”

  “沈取,不要小看了这天底下的女人,尤其是你娘。她们,或者她,可以变得很可怕。”

  沈恙抬了自己的左手,看着掌心留下的痕迹。

  “更可怕的,是一位母亲。”

  

  第二三五章 女人的天下

  

  今年的张府,一点也不热闹,中秋过了之后没多久,便能感觉出府里两位主子有些不一样了。

  二爷夫人看上去还是原来那样,可丫鬟们最近是连笑声都压着。

  青黛白露这边是忧心忡忡,白露毕竟资历浅,跟在顾怀袖的身边不多时,可青黛算是很了解,有关于沈取的事情,真真是顾怀袖一块心病,如果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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