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看着那截如玉的脖颈出神,怀里的赵筠缓缓将脸转了过来。他脸色泛着一片潮红,双眼若柔水含情,唇色似桃花缀着朝露一般粉嫩s-hi润。只听那惹人怜爱的双唇吟出一声:
“敬恒”
朝yá-ng洒满了床榻,隋意翻了个身,似乎还不想从迷蒙的梦境中醒来。可身下的异样使他倏然睁开眼,伸手往下一摸,一片冰凉s-hi滑。他转过身痛苦又无奈地将手臂搭在额头,他昨晚......
“布谷,布谷”
蒋勤正练着棍法又听见了这刻意的鸟叫声,他看了看四周,父亲和管家都不在,于是悄悄挪到院东边那颗老槐树下面。果然林语棠冒了个脑袋正攀在院墙上对他傻笑。
“现在这时节哪有杜鹃鸟,你好好的门房不走又来爬这院墙作甚。”
他侧着脸不想看林语棠,这人最近总是三番两头来找他,前两次还是登门拜访,后来就尽是来从这院墙边寻他说话。他们本来就没什么j_iao情,整得偷偷摸摸的,不成样子。
“走门房,像咱俩在花厅里那次呀,你们那管家一直立在旁边,怎么好说话。第二回他就说你要练武,让我改天来。你每天下午都要练武,这是叫我改的哪天。”
蒋勤没说话,不太搭理他,可林语棠自来熟的的功夫在蒋勤面前似乎更加厚脸皮,他挂着谄媚的笑脸说:
“今天是练的棍法么?累不累?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丝绢包着的圆圆物什,打开来竟是一枚鲜嫩的桃子。
“这是从江南连夜运来的早ch.un桃,京城里没得卖的,你吃看看甜不甜。”
蒋勤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常年在边疆。虽然吃穿用度都是蒋府少爷的份例,可从来没人想着要讨他欢心。此时对着林语棠一脸献宝的傻笑模样,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不要,你留着自己吃吧。”
他说完就转身走回院中准备继续练习,只听背后一声“哎哟”的痛呼,再回身已经不见了墙头的那颗脑袋。蒋勤急急走到墙边,担心地出声询问:
“你没事吧?是摔了吗?”
没有回音,只听墙外窸窸窣窣一阵,头顶就又响起林语棠那欢快的嗓音。
“没事,都怪五福,不给我垫稳一点。”说着似乎还踱了一脚身下的人。
“你别为难你家小厮了,我们这么说话他不够累的呀。”
“他这算什么,你练武才辛苦呢!你爹是想你考武状元么,天天让你这么练。现在r.ì头还好,过段时间热起来了,你怎么受得住!”
“你也觉得我弱不禁风?!”
林语棠不晓得蒋勤为什么突然生气了,他只是关心他,不想他大热天的晒在太yá-ng底下。他就是觉得蒋勤肤色这么白,身量这么纤细,不该,不该遭这个罪。他语无lun次地解释: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若是你自己喜欢武术,跟蔡忠那小子一样,我肯定支持你的。可要是你不喜欢,就是你爹也不该逼你。”
蒋勤抿了抿嘴唇,没吱声,他确实不喜欢练武,不喜欢刀剑棍木奉。可蒋家世代习武,自己生得没有男子汉气概已经不讨父亲喜欢了,要是再不勤学苦练功夫,又怎么对得起长子嫡孙的身份。
林语棠见他低着头闷闷不乐,只好又换个话题:
“你最近怎么都穿黑色了,多热啊,我第一次见你那身红衣服才配你呢。”
蒋勤果然抬起头,侧颜的丹凤眼上挑投来一瞥。
“真的?”
林语棠被这么一看,脚下险些站不住,他只觉得气息莫名有些乱。口头不住说着:
“真的,你穿红色特别好看,特别的好看。”
他没说的是,你这样似嗔似问地看着我更好看,眼尾斜斜的,比戏园子的花旦,不不,比天上的神仙姐姐还好看。林语棠痴痴看得出神,脚下的五福受不住地哀求:
“少爷,少爷,好了没有,我脚麻了,快撑不住了。”
这句讨饶蒋勤隔着矮墙也听见了,不禁笑出了声随即又抿紧唇角,恢复成那冷淡模样。
“你快回去吧,不然一会又得摔了。”
蒋勤那一瞬的笑颜没有逃过林语棠的眼睛,只见他心情很好的将那蜜桃抛过来:
“接着,我改天再来找你。”
离开蒋府林语棠又拐道去了表哥家,却听管家说少爷早上就进了祠堂,吩咐谁也不许打扰。林语棠挠挠头,心想这表哥把自己关在祠堂,莫非是犯了什么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吗?
第31章 第 31 章
r.ì光在蝉鸣声中越来越强烈,明晃晃地晒在地上,树冠投下的y-in影聚集成浓墨一样的鲜明颜色,夏季悄然间到来了。
林语棠在蒋府墙头摔下了第十五回,手里捧着的东西也变作了解暑的冰荔枝。
隋意那r.ì从祠堂里出来就面见了父亲,直陈已决意入朝为官,不走举荐,准备参加明年开ch.un的科举。
再看东宫书房,太子赵筠的关门学生如意进步神速,如今已经熟读了《三字经》《弟子规》,除个别生僻的汉字外几乎已经识全了。
四个少年仍然时常聚在一起骑马听书,夏r.ì昼长夜短,这r.ì下午从云福楼出来太yá-ng还晒得人面颊发烫。赵筠抹开折扇遮住晃眼的r.ì光,一个没留神被前面急匆匆而过的行人撞到了肩膀。林语堂见状登时就跟人杠上了:
“干什么的,没长眼睛啊!撞到我们太...公子了,还不快道歉!”
那人忙点头哈腰地抱歉对不住说个不停,末了还陪着笑脸道:
“在下赶着去晓ch.un楼瞧热闹,这才冲撞了公子,几位不去看看那玉飘飘择良人么?”
“什么玉飘飘?”林语棠追问说。
只见那人一脸憧憬爱慕地说:
“飘飘姑娘是晓ch.un楼的才女花魁,貌比嫦娥,平r.ì里想见上一面都是难上加难。今天是她出阁的r.ì子,在晓ch.un楼摆宴择良人,所以你们看,大伙都往那去了!”
在长街回望,果然不少人都顺着青年指着的方向而去,似乎都想去一睹花魁娘子的芳容。这晓ch.un楼是京城一家颇具规模档次的青楼,照青年所说,玉飘飘姑娘之前一直是清倌,只弹琴唱曲。今r.ì出阁择良人,不过是粉饰的说法,实际就是挑选入幕之宾,竞拍自己的初夜。
“那咱们也去瞧瞧。”
赵筠愉快地将折扇一收决定了。
“殿下!这些姑娘怎么好结识!”
蔡忠似乎也是知道晓ch.un楼的,一双耳朵已经红透了,语气激动地劝说着。
“看看而已,况且现在热得很,去坐坐正好凉快了再回。”
赵筠无视窘迫害臊的蔡忠,不甚在意地带着几人去往那晓ch.un楼。
晓ch.un楼一共三层,一楼大堂可容纳十来桌客人,二楼是回形的小包间,从看台也能直接望到一楼正中的台子,跟戏园子的设置差不多。三楼则是各位姑娘的香闺,也是公子老爷们ch.un宵一度的销魂地儿。
老鸨一见赵筠他们几个的穿着配饰就知道是富家公子来的,亲自引他们到了二楼侧边的一间j.īng_致包房,闲话了好几句才笑盈盈地离开去招呼其他客人。
不一会二楼和大堂就都已经坐满了人,不少来看热闹的汉子就站在一楼桌宴外围,站不下的在大门口颠着脚尖儿也要伸个脑袋。
不多时老鸨登台清了清嗓子说:
“今天是我女儿玉飘飘出阁的r.ì子,承蒙各位老爷公子厚爱,小女献曲一首,贺各位贵人福禄满堂,邀一位良人共赴巫山~”
说完呵呵呵地挥着丝绢笑着下台了,随后台侧的帷幔被侍女撩起,一位姿容出色的美人半低着眉眼碎步走到台正中的椅榻前,向四方福了福身子,抬起了头。果然是牡丹一般的国色天香,j.īng_致的妆容,媚态的眼波,四周仿佛可见一片抽气的惊叹。
她姿态优美地坐下,摆弄手中的琵琶,玉指流水一般波动,悦耳的琵琶声便环绕在整个晓ch.un楼。四周安静得没有一丝杂音,所有人都屏息聆听,花魁玉飘飘伴着自己的琵琶乐声清脆动人地唱了一首《临江仙》。
音歇曲终,老鸨鼓噪地上台,艳俗的嗓音打破了先前悠扬如临水边的意境,她扯着嗓门大声说:
“哎哟哟,小女弹奏完毕了,各位老爷公子可以送定情信物给飘飘了!呵呵呵。”
说完几个龟公就捧着托盘四处游走起来,一楼大多坐着些寻常百姓,托盘里间或扔进几锭银子,多是碎银和吊钱以及一些不甚值钱的小玩意儿。这些人无非是爱慕花魁娘子的美貌,情不自禁送些打赏,对于今夜入主美人闺房都是不抱奢望的。
龟公收完一楼便上了二楼来,一个包间一个包间地唱报。
“赵老爷赠玉姑娘银票百两~~”
“杨公子赠玉姑娘金镯一对~~”
“张老爷赠玉姑娘珍珠一钭~~”
龟公声音托得长长,嚎得响彻整个晓ch.un楼,楼下看热闹的人也跟随着起哄,叫好着谁更出手阔绰。
到了赵筠他们的包间,龟公一脸谄媚地弓腰将托盘递上。隋意侧头看了看赵筠,他们这次是临时起意而来,没有备下礼物。若是太子从自己身上解下饰物相送,哪怕一个扳指,一枚结扣都非凡品,要是晓ch.un楼识货自然能看出是金银买不到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