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雪今存+番外 作者:酸奶和豆奶【完结】(39)

2019-06-13  作者|标签:酸奶和豆奶 情有独钟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叛乱通敌不至死罪难以服众,万千臣民都看着朕,国事不比私事,朕实在是…”

  这已经是肺腑之言,皇帝虽说是这九州之主,却也并非能随心所欲,况且蒋氏谋朝篡位豢养私军,还曾勾结蚩那意图割让城池,纵使赵筠仁心仁德大赦天下,也怎么都轮不到蒋勤的头上。

  “你回去吧。”赵筠无力地劝说。

  林语棠不发一语又退回了殿外台阶下跪着,除此之外他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才能挽回爱人的x_ing命。他固执地跪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夜越来越深,月亮洒下清冷的光,映照着他孤单的身影。

  林语棠掏出怀里的一条发带,用手指细细抚摸着。那嫣红的发带经年累月已经褪去了当r.ì鲜亮的色彩,被他摩挲得呈现淡淡的绯红。泪滴晕染出点点的深色,也不知这发带的主人还记不记得当年痴缠过他的那个少年。

  囚夜,只有小窗投进一方月影。明r.ì便要行刑,隔壁牢房里哭天喊地,断断续续的哭声回d_àng了一整夜。蒋勤身子单薄,前几r.ì就染了风寒,此时浑浑噩噩发起了高热。

  半梦半醒间他回到了年少时练武的院子,墙头上还有一个摇头晃脑傻笑着看他的少年。那少年抛过来一个蜜桃,笑嘻嘻地对他说:“你尝尝看,很甜的”。

  转眼间少年又捧着一枚碧绿的玉佩像捧着自己的一颗真心,双手奉上送到他跟前,鼓足勇气说:“蒋勤我喜欢你!”;接着他又见到了那双意乱情迷的眼睛,抱着他留下泪说:“求求你不要推开我”。

  他们在老槐树下接吻,在欲海里沉沦;最后的最后是自己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不要再来找我!我讨厌你!”,他看着那人失魂落魄地被搀走,接着自己也晕倒在门口。

  蒋勤睁开眼,往事一幕幕在心间回放。他淡然地笑了一笑,允许自己在这生命最后的夜里,肆意地回忆和想念。

  那年他十六岁,遇到了一个少年。他有着最纯粹的笑和最干净的眼,他不厌其烦地向自己示好,被一次次地推开,又厚着脸皮热情地凑上来。

  蒋勤其实是高兴的,他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慢慢贪恋起这份温暖。他自小就有些自卑和孤独,却逞强着一副样子要做好家里的长子嫡孙。

  林语堂表白之后他深知世俗容不下他们相恋,狠心地扔掉了对方送的定情信物。却又在接下来的每个夜里,悄悄潜入湖底一寸寸地在淤泥里摸索翻找。深秋的夜晚冷风瑟瑟,他整夜都?在水里待到天快亮时才偷偷回家,第二r.ì还要继续练武,理所当然地便生了病。到了夜里他又潜到冰冷的湖里去找,如此反反复复月余,无论多么高明的大夫自然也医不好这风寒。

  林语堂来找他的前一天夜里,他才刚找回那个玉佩,所以他说病很快就会好了。那天,他斩断的情丝在林语堂如泣如诉的恳求和示爱里生长缠绕得更深,让他生出了想要对抗世俗的勇气。

  可惜好景不长,蒋勤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天真,在命运面前他的抗争不过是蝼蚁撼树螳臂挡车,他所以为的困难险阻远不及现实的冰山一角。他父亲蒋效羽和管家的密谈无意间被他听到,他知道了家族逆天而行的部署和计划,也终于明白了他和林语堂注定只能处在你死我活的对立面。

  父亲带他面圣,恳请送子从军,蒋父早就料到先皇不会答应,与蒋勤通好气借此在兵部谋求一个好官位。谁知先皇问到蒋小公子属意什么职位时,蒋勤出口的却是让林语棠远走京师。

  父亲怒不可即抽了他五十棍,几乎将他打得断气。林语堂吵吵闹闹找上门来,他忍着痛从床上爬起来,说那些绝情违心话时,冷汗和鲜血?透了背上的衣衫。

  最终那人绝望死心而去,而蒋勤也背负着家族沉重的宿命向着深渊一步步走近。如果林语棠留在京城,他势必会成为同蔡忠一样的天子近臣,权力之争刀光剑影,少年的蒋勤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将恋人推出这个朝堂斗争的漩涡中心,让他远离危险,同时也远离了自己。

  天空泛起鱼肚白,朝yá-ng探出了一点红晕,蒋勤闭上眼,头靠在石墙上,一滴泪珠从他的颊边滑落,似恋人间的低语般,他柔声地呢喃出一句:

  “林语堂,我讨厌你。”

作者有话要说:  蒋勤的每一句我讨厌你其实都是我喜欢你,所以在最后他还是这么说。如果林语堂当时留京作官,宫变时同蔡忠一起被打入大牢,蔡忠能挺到现在,林势必是不行的,所以蒋勤的考虑有他的道理。每个人都有他的局限,站在少年蒋勤的角度让他背叛整个家族是难以接受的,但如果他们一直相恋,最后的结局蒋勤会不会大义灭亲就不可知了,毕竟现实没有这么发展也就失去了这种可能x_ing。

第64章 第 64 章

  下了朝回宫,林语堂还在殿外跪着,他不眠不休固执地想等一个不可能的结果。赵筠脚步顿了一下,还是从他身侧径直回了内殿。他们一个在殿外苦守,一个在殿内煎熬。

  隋毅进来看见的便是赵筠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你快去劝劝你表弟吧,他...”赵筠正想把昨r.ì的事告诉他,这几r.ì隋毅忙着在宫外清查蒋氏财产,他们已经两r.ì未见。

  可他还没说完,隋毅就摇头说道:“恐怕谁也劝不了。”

  说着将一枚玉佩放到了案前,赵筠看着这块碧绿的鱼戏莲叶玉佩,再瞧瞧自己腰间那块莹白的竹梅双喜,虽说颜色纹样皆不相同,但任谁一看都能知道是出自同一匠人之手。

  “这...”

  赵筠疑惑地看着隋毅,等他解答。

  隋毅轻叹一声说道:

  “这玉佩我娘亲和姨娘各一块,是要传给长媳的。”他顿了顿,继续说:“这枚是在蒋勤房里找到的。”

  这么说,林语堂还不仅仅只是一厢情愿,而是彼此已经私定终身了?!

  赵筠扶额头痛不已,心里万分不忍,可是国有国法,律法岂能轻易被打破。他抬起头问隋毅: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不近人情?”

  隋毅看着他痛苦纠结的样子,深知这世上没有哪个帝王能有眼前人这般有同理心,而他还在为此深深自责。

  隋毅心疼地揽过赵筠,抚慰他说:“你只管做你认为对的事,我都会支持你。”

  林语堂跪在殿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他恍惚地看着眼前的青石砖,一道身影挡住了yá-ng光。他抬起头,是自己的表哥隋毅。

  “皇上还是不肯收回成命吗?”林语堂声音干哑透着浓重的绝望。

  “他有他的难处”隋毅顿了顿,将那枚碧绿的玉佩递还给他。

  林语堂恍然一瞥,立马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一把夺过来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来。灵动的莲花,俏皮的鱼儿,那水波和露珠,分明是自己送给蒋勤的那个玉佩!可它不是应该早就沉入湖底了吗?

  林语堂就像沙漠中干涸许久的旅人骤然瞧见了水源,他难以置信地拉住隋毅的袖子,眼神里迸s_h_è 着急切的光,想要求一个肯定的答案来证明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觉。

  “是在蒋勤房里找到的”隋毅不忍地说:“他就放在自己的床头。”

  林语堂攥着玉佩的手开始颤抖,他猛然抬起头看向r.ì头的方向,太yá-ng当空,已经接近正午,午时就要行邢了!林语堂不顾一切地爬起来立刻往宫外的方向跑去。

  他跑过长长的宫廊,穿过阻挡他的宫门侍卫,再跑到喧嚣的大街。他用尽全部的力气向自己的爱人狂奔而去,不经意间早已泪流满面。他想问蒋勤为什么还留着那个玉佩,他想问他当年是不是有着苦衷,还想问他对自己是真心的对不对?!

  邢场里,十一名主犯执行死刑,斩首示众,参与叛乱的五十七名从犯包括昔r.ì的淮南王一并流放漠北。观刑的民众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都咒骂着乱党死有余辜简直大快人心。

  蒋勤被人架着跪在刑台上,他已经烧得快要昏厥,神志恍惚间在人群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庞。他晃了晃头定睛仔细看去,纵使遮着脸,只那双眼睛蒋勤也能认出来,那是他唯一的妹妹蒋灵。

  蒋灵一身土气乡民的伪装打扮,还用头巾抱住了大部分的脸,她眼里噙着泪花望着邢台上的哥哥。身后一名高大英俊的男子正奋力抱着她不让她失控冲上前去。

  蒋灵几个月前从家里逃出来北上去找赵筠,谁知刚出城就被人摸了银票盘缠,只好跟着一个杂耍戏班子走走停停地北上,结果半路又遇上了土匪,非要抢她去做压寨夫人。那土匪头子一肚子坏水,几次三番捉弄于她却又每次在危急关头舍身救她。半月前她听说父亲殒命,悲痛万分立刻要动身上京,那人早有所觉,一路设计拖延,等她赶到的时候蒋氏已经覆灭,亲人悉数下狱。

  蒋勤看清了确是蒋灵,也看到了她身后那名男子眼里的深情和爱护。蒋勤抬头望着天空的云彩,露出满足释然的笑容,蒋家没有绝后,他妹妹尚在人间,如今也有了好的归宿。而他爱的人也平安幸福,妻慈子孝,他平身的牵挂都有了着落,他也就可以安心地上路了。

  林语堂被石子绊倒,重重地跌在地上,他这段时间星夜兼程,从未阖过一次眼,一路上换了三匹马,从西南到京城他只用了九天。跪了两r.ì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林语堂麻木地爬起来继续狂奔,心跳如雷,声声敲击在耳边,他恳求时间再慢一点,他的爱人还有话跟他说,他们还没有见最后一面。

  远远是邢场,密密麻麻的人群围在四周,刀刃在正午的yá-ng光下反s_h_è 出一片刺眼的白光。午时已到,刽子手手起刀落,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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