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颐年当真是个天生的表演者。四周几乎没有道具,他表演“喜”的时候坐在一张书桌前,从裤袋里掏出一张卡片,看了一眼又合上放回裤袋。过了片刻像是忍不住又拿出看了一眼,眉眼间的欢喜都快要溢出来了,偏偏他还一副努力抑制的模样,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冒起了粉红泡泡。
再一次把卡片放回裤袋,他起身对张教授微微鞠躬,“教授,我表演好了喜,下面是怒。”
这句话刚落,他浑身的气质就瞬间发生了变化,一股无形的威压发散开来,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得让人窒息。他没有怒目横视或者愤怒地大叫,他的唇角甚至还微微勾起,但那双墨色的眼眸却如暴风雨前的海面,深沉而危险,仿佛下一秒就会凝聚成滔天巨浪,能顷刻间将人湮灭。现场的另外两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一幕他只是负手而立,再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话语,全部的表演都在面部的微表情。
“教授,这是怒,下面是哀。”
谢颐年避开窗口照进来的阳光到一处墙角坐下,单膝曲起。他的手中拽着一张卡片,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卡片,纤长的手指一遍一遍地在上面抚摸。窗外阳光灿烂,他所在的那个角落却仿佛被世界隔绝,时间都仿佛快要静止。好似听到有人在与他说话,青年抬起头,乌黑的头发,雪白的肌肤,衬得他的眸色空洞得让人恐惧。然后他低下头,继续抚摸那张卡片。
谢颐年站起来再一次微笑着鞠躬致意,“下面是乐。”
下一瞬,青年一贯温和的眉眼忽然染上了一股明亮的色彩。他右手做着一个打电话的姿势,仿佛听到了什么让人振奋的好消息,他抬头的瞬间眸色亮的惊人,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热血少年的眼神,喜怒哀乐全不需要经过修饰,他的快乐那般纯然,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下不参杂任何杂质,每一个看到他笑容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快乐。
谢颐年收回脸上的神情,对张教授鞠了个躬,“教授,这是乐。我的表演结束了,请教授指导。”
“好!好!好!”张教授连声道了三声“好”,转头看向沈何华,“小沈,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个宝贝?”
沈何华无奈地耸耸肩,“张教授,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张教授也不是真的要打听谢颐年的出处,自然也不在意沈何华怎么回答。他对谢颐年招了招手,“小谢是吧,你过来。”
谢颐年顺从地走到两人身边,“张教授。”
“你以前真的没有学过表演?没有演过戏?”张教授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谢颐年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是什么专业的?”
谢颐年愣了愣,随后调动超大的脑容量,他前天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个词,“国画,我是学国画的。”
张教授闻言一愣,娱乐圈里也不是没有高智商的名校高材生,但学国画这种文雅的专业的还真不多见。不过谢颐年这一身温润如玉的气质说他是学国画的倒也不会让人怀疑。
“哦,这样啊。”张教授对国画什么的没什么研究,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他话锋一转,“小谢你来说说刚刚表演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谢颐年点了点头,“因为教授让我表演的是四种情绪,我就假设了四种情形再把自己带入其中。最开始的喜表现的是少年怀春时收到心上人表白的隐秘的欢喜。接下来的怒表现的是一个上位者的怒,比如古代的王者,在自己的计划遭到破坏,或者被人算计后遭到重大损失的那种怒。后面的哀表现的是痛失所爱后的生无所恋的哀。最后的乐,因为我并不是很能区分喜与乐,既然前面的喜表现的是一种内敛的隐秘的欢喜,那后面的乐就用一种外放的方式来表现。这个乐可以是某个比赛取得胜利的乐,也可以被人认同夸赞的乐。”
张教授一边听他说着,一边不住地点头,等他说完,张教授伸出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谢,你很有天赋,你的表演也很有感染力,刚刚我和小沈都被你带入了戏中。”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你的表演其实很有自己的风格,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虽然你自己说最后一段乐是用了外放的形式,但本质上来说你还是采取了一种‘静’的表演形式,有一种内敛的感觉。此外,你整套表演下来都没有台词,动作也很简单,一方面是道具所限,另一方面也可能跟你本身的性格有关,你更擅长这种内敛的表演形式。并不是说这有什么不好,事实上,你的微表情十分精彩,很少有人能紧紧靠表情和几个简单的动作把人带入戏中。所以我说你在这方面真的很有天赋。不过如果要做一个演员,除了表情,动作和台词的训练都是少不了的。而一个演员要演的角色也不都是优雅高贵的,必要的时候需要用到丑陋的面目,这些都是你以后需要学习的。”
谢颐年认真地听他说完,“我明白了,我会努力改进的。”
“很好,我们下午先来练练台词。”张教授说着给他找了一本台词书。
“叮咚,叮咚——”有人在按门铃。
“小谢,小沈,你们先坐会儿,我去看看谁来了。”
“好的。”
趁着张教授走开这段时间,沈何华毫不吝啬地又给谢颐年点了个赞,“大仙,你刚刚表演的那个怒真的吓得我了!说实话,你以前是不是也是你说的那种上位者?”说完他又自我否定地摇摇头,“不对不对,你脾气那么好,不像是帝王将相的样子。”
谢颐年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候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真的假的?待会儿让他试试我剧本里的角色看看是不是真跟你说的那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