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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人居然不是亲生,是他父母买来的?
不……相比起有缘人是买来的养子,这些村老说的“大事”才更奇怪。就一个普通的山里小村,还能出什么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大事啊?又不是山里有灵脉,或者这群人私底下都是修真者什么的……
他满心疑惑,将岳青峰洒出去的留声符都收拢回来,坐在房间里听了半夜,天色破晓时才推门出去。
这群人一直怀疑岳兄是方晴石的亲人,当初那个二弟不许他们住在方家,不让方晴石再去城里摆摊,竟也是为了这个。他们居然还敢叫岳兄“瘸子”,要拿岳兄当人质,控制他和有缘人,不许他们离开村子!
简直可笑……也太可恨了!他们纵是对有缘人有抚育之恩,难道就能拦着不许他找自己的亲人了?或许当初他并不是被抛弃,而是父母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原不原谅抛弃他的父母,本来就该由孩子自己做主!养父母就算不舍得孩子,也该以情相感,以理相劝,哪有看见了疑似他亲戚的人就跟见了敌国奸细似的,仿佛只要有人要带走他们的孩子,就要把人家推山沟里埋了似的?
呸!不讲理!他偏要告诉有缘人,要是他愿意找亲生父母,还要带他去做DNA对比,上寻亲节目,就不能让这群人无法无天,随便控制人!
眼看着天色微亮,他便翻出院墙,在村头找到了出门打猪草的方晴石。
第101章
连念初对着摄像头说地址、卖小野猪肉的镜头回去之后就被电视台删了,但现场录下这段话的人可不少。圆光客户端的翻译又清晰又真切,哪怕录音设备差一点,放到网上之后,凡是点开看的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秦市奉县大至村村口第四家”这个地名。
魏岭的父亲魏令远正捧着平板搜索有关卖肉少年的新闻,屋外防盗门“咣”地一声被拉开,里层门被人用力踹开,一名神色愁苦,眉头间皱出几条川字纹,嘴角抿着深深法令纹的中年女性便闯了进来。
魏令远看了她一眼,有些紧张地问:“芳雅,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我儿子!我儿子找着了!老魏,你快看电脑……”
她冲到沙发旁,抢过魏令远手里的平板,正好看见连念初抓着镜头说地址那一段。拍摄的人站在侧面,镜头里完整地照出了方晴石的脸,她按停了视频认真看着,眼圈微红,低声自语:“是我儿子,是我儿子……这个肯定是我儿子!老魏,我不跟你吵了,再也不跟你吵了,你陪我去找儿子吧?我只要把岚岚找回来,只要岚岚回来,我再也不跟你生气了……”
魏令远一只手捂着眼睛,泪水从指缝里涌了出来,低低地劝她:“再等等,小岭已经去找他了,他万一不是咱们岚岚呢?你这身体受不住这么大喜大悲的。”
“那是我儿子!是我生的,我一看就认出来了!”她抱着平板怜爱地看了又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丈夫说了什么,猛地挺直身子,像母狮子一样暴怒起来:“什么?小岭去了……你还让小岭自己去,你不怕他也丢了吗?他一个人哪打得过那些拐卖的!我已经丢了一个儿子,不能连剩下这个也没了!”
她转身就朝外跑,魏令远连忙从背后抱住了她,劝她安心等着,他已经找警务部门的熟人派人陪着儿子去了。
眼看孩子就在眼前,谁能安得了心!徐芳雅着急地问:“带了几个警察?才两个?那哪儿够啊!你自己的儿子你不着急,行行,你不去我去!反正指不上你,那个好心的白老师都说了地址了,我也不非得用你,我找我弟借几个保安去……”
她转身就往外走,魏令远从背后抱住他,热泪眨眼间就洇湿了一片衣服:“我去!我陪你去……我就怕你大悲大喜再犯了病,你也替小岭着想,他这辈子心里都压着岚岚的事,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孩子可怎么活啊!”
两人想起大儿子这么多年的默默承受的痛苦,忍不住抱头痛哭,一边订票一边给远在秦省的魏岭打了电话,告诉他方晴石的具体地址。
魏岭如今已经到了秦市,也看见了那段新传上网的视频。视频里他的弟弟衣着整齐,小脸干净,和在冰店里被人拍下来时几乎判若两人。只是他的神情仍然是怯怯地,被那个记者问得不敢说话。幸好身边有个白老师护着他,那个白老师还说了他们家的地址,让人去买他家的小野猪。
要是能见着这白老师,有他帮忙牵线可能就更容易见着弟弟了。他尽量说些好的安慰着家中二老,挂了电话之后便期盼地问身边的警察:“咱们能去山里找人了吗?”
他们在秦省警方档案里查阅了大至村的户口资料,里面的确有方晴石的记录,登记时间是在十年前人口普查时。但是奉县警方在他从前上学的村小学里查到,他是两岁时被出外务工的父母带回来的,一直到八岁时赶上人口普查,免费上户口,才补了户口。
他被带回来时的年龄恰好能和魏家丢失的孩子的年龄对上,方晴石就是魏岚的可能性更大了。
魏岭满心期待,云市警方负责接待的柳警官却朝他摇了摇头:“说实话,你们这件事,难。没有证据——当然,我也不是说你们找错人了,而是孩子从不认人的时候就在那家养着,都长了那么十几年了忽然告诉他他是抱来的,他接受得了吗?”
魏岭当然想过这点,连忙剖白:“他不能立刻接受也没关系,我们就想见见他,想让他日子过好一点,以后慢慢再跟他处出感情来也行。您不知道,我,我们找了他十六年九个月了……我们就想知道他还活着,真的,他不认我也没关系……”
跟他来的两名警察拍了拍他,一脸怜悯地替他说话:“柳队你们也给想想办法吧,这丢了孩子真跟别的不一样,太腌心了,哪怕以后不相认,能知道他好好活着也行啊。”
柳警官叹了一声:“我知道你们这些家属苦,说实话,我以前也办过这种案子:买媳妇的,买孩子的……也有几家家里人找来,可是没办法,带不出去!我年轻时就在大至村底下的方各镇干过,那时有一个女的给人拐卖到山里的,我们镇上警察带着人去解救,一村儿人拦着不让出来……村里还有自制的土炸药,拿着锄头、耙子什么的,堵着路就是不让走……”
“那……那人救出来了吗?”魏岭仿佛看见了自己和这些警察被围在山里,揪心地问了一声。
柳警官抽了口烟,长叹了一声:“当时我一个同事,比我早工作几年,干得也好,长得也帅气,本来说是要调到市里的。就是那次解救妇女时让人打折了腰,现在走路还是瘸的,不能干重活,前途也没了。打他的就关了几年,剩下那群拿锄头围着我们的也没什么处罚,毕竟是法不责众……”
他对着魏岭苦笑了一下:“那女的后来是救出来了,可在村儿里生的俩孩子都让人扣下了。回来之后她在我们所里哭了一天,那个惨……可也不能回去,回去之后再也出不来了不说,没准过几年就给男的打死了。”
警察们大都见识过这种场景,知道能救出人的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他们这次恐怕更难,都沉默地点上了烟。魏岭点了点头,艰涩地说:“我不会跟他们硬抗的,我只要见着小岚,让他知道他还有个家,还有亲人想着他就够了!我还年轻,我能挣钱,以后我多给他们家寄钱,总能花到小岚身上吧?”
那位柳警官怜悯地看了他一眼,长长地吐了口烟气:“要救儿子跟救女人不一样,女的生了娃之后就不那么要紧了,儿子却是他们的根,谁敢动就要拼命的。咱们最好先等等,万一能等到那个白老师带方晴石下山摆摊呢?出了村子就好解决了。要不就咱们这几个人,进了山就跟一把米到水盆里似的,根本不顶用。”
那家已经有了三个亲生的孩子,还非要扣着他弟弟吗?魏岭心里充满愤郁,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可直接冲进山里也未必救得出来。更可悲的是,方晴石根本不认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亲人,他们冲进村子里抢人时,那孩子甚至有可能站在村民一方抵抗他们这些外来者。
他无奈地住在云市招待所里,心慌意乱地刷着那些视频和照片,想着将来见到弟弟该怎么跟他说自己的身份。不想父母半夜就坐飞机来到了秦省,知道了他住的地方后便连夜坐火车来到云市。三个人一起在招待所想着怎么救出小儿子,这些年的心结倒是渐渐解开,只是对这场救援的担忧越来越浓。
恐惧快积到极点时,省局警方忽然来电,说是找到了视频里的白老师。他拿着三份DNA样本到省里的亲子鉴定中心做鉴定,被在附近执勤的交警认出来了。刑警队的人已经去做了笔录,获知他是在村里听人说方晴石是方家老两口买来的,已经把这事告诉了方晴石,怕他不相信,才取了他和刚回村的方家父母的血样去DNA中心鉴定。
上京和本地的几位警察听到这消息之后喜忧交集。高兴的是马上就能知道方晴石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了,担心的则是连念初这举动可能打草惊蛇,让村里人做出对抗警方的准备。
不管怎么说,那份DNA样本太重要了,他们立刻通知魏家三口收拾东西上路,也到省鉴定中心做DNA对比,顺便见见那位神秘的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