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宋子砚又打量了下叶林单薄的身子，“你太瘦了。”怀里的少年瘦得有些可怜，巴掌大的脸显得眼睛更大了。
协商失败，叶林只好继续僵硬地坐在宋先生腿上。
“你叫什么？”
“叶林，森林的林。”
“唔，叶林，你应该还没成年吧。”宋子砚用的是肯定句。
“嗯……16。”
“怪不得。”宋先生抬手想去揉揉叶林纯黑的头发，却被叶林下意识地躲开了。
“宋先生，书上说老被人摸头会长不高的。”叶林躲完，后知后觉地解释道。
宋子砚眼里闪过笑意，“怎么会，书上说的都是骗小孩的。”说着，宋先生不容迟疑地上手摸了把叶林看起来手感很好的脑袋。
叶林认命地低着脑袋，任宋先生摸个痛快。摸就摸吧，反正都要陪人睡了，摸个头发算什么。
司机的车开得又稳又快，在叶林眼巴巴的等待中很快抵达了目的地。司机停好车后，打开车门，眼不斜视地等在了车外。
“怎么，你还想赖在我腿上吗？”
两个人离得很近，呼吸似乎都缠绕在了一起。当宋先生用他那低沉的声音念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叶林的耳朵有点发热。
“哦、哦，我马上下来！”叶林的动作十分迅速，急忙逃开的样子像是头受到惊吓的小兽。
等到叶林终于嗅到外面久违的带着热度的空气时，却愣住了。
眼前那座富丽堂皇的现代化高楼上明晃晃地写着“天禾酒店”四个字。
虽然叶林心里模模糊糊地有了这样的预感，等到事实发生在自己面前时，他还是可耻地有点想退缩了。
“怎么，害怕了吗？”宋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一脸绅士的微笑。
“我才没、没有害怕！”叶林一边小声地反驳道，一边努力想把自己和宋先生的距离拉开点。
宋先生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那我们走吧。”
叶林一路盯着宋先生的脚后跟走到了套房门口，穿着发白牛仔裤的自己跟这个地方实在是格格不入。
脸上带着亲切笑容的侍者一路把宋先生和叶林领到了套房门口，用电子密码卡打开了门，然后微微弯着腰，恭敬地把卡递给了宋先生，“祝二位周末愉快。”
宋先生礼貌疏离地点了点头，接过了卡。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眼叶林。
叶林做足了心理准备，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宋先生一进门，就走到吧台旁，熟门熟路地从酒柜里挑了支82年的拉菲，拿出两只高脚杯，倒完递了一杯给在一旁当木桩的叶林。
叶林呆愣愣地接过，看着宋先生优雅地举起酒杯轻轻摇晃着，如红宝石般艳丽的红色液体在酒杯中轻轻晃动，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香气。
叶林吞了口口水，低头看着自己酒杯里散发着勾人香气的液体。他有点渴了。叶林贴着杯子的边缘，小小地喝了一口。甘醇的味道充斥在口腔，叶林有些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原来红酒这么好喝啊……
宋先生只抿了一口就放下了酒杯，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自己松开了，整个人带着点懒散的感觉，“叶林，给我演段戏吧。”
叶林被宋先生提出的要求愣了下，然后“哦”了声，一口气干了杯子里剩下的酒，放好酒杯，然后站在吧台旁，闭着眼睛在脑子里回忆他最喜欢的那场戏。
叶林再睁开眼时，眼神已经变了，所有属于叶林这个人的情绪都被藏了起来。他的眼睛里充斥着属于另一个人的偏执和疯狂。
“我是谁？”叶林冷笑了声，“我是顾淮，是众人称颂的天才作家！”叶林似乎想起了那人以往所获得过的荣耀，眼神里是不可一世的孤傲。
忽地，叶林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神变得阴鸷，步步紧逼着对面并不存在的那一个人。
“你是在开玩笑吗？让我放弃写作？！”
“你知道写作对我意味着什么？它是在我想死去的时候，支撑着我活下去的东西！它是我的命！在我的笔下，所有人的生死命运都由我来掌控，这种超越一切的感觉你懂吗？你不懂，你怎么会懂？！”叶林的瞳孔放大，死死地盯着空气中的那个“人”，脸上的肌肉紧绷，起伏不定的胸膛显示着他激烈的情绪。
叶林说完，重重地喘了两口粗气，仿佛困兽似的来回快步地走动。
“我知道，我的梦想对你们来说不值一文。但是，这是我的决定！”叶林说完，扬起他高傲的下巴，推开了空气并不存在的门，“走”了出去。
叶林演的是顾明远三年前获得金影奖最佳男主角的电影《小说家》里面的一小段。顾明远在里面演了个有些病态和偏执的小说家，由于小说家对写作病态的痴迷，他和恋人、家人的矛盾不断恶化，最后所有人都被小说家赶出了他的世界，与他为伴的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他写的故事里的角色。叶林演的这段正是小说家跟他恋人分手前的对峙。
叶林演完松了口气，虽然房间里有冷气，但他的额头还是出了层细细的汗。
坐在吧台的宋子砚就这么举着酒杯，盯着因为喝了酒或是演得太投入，脸有些发红的叶林。
宋子砚一口饮尽杯中的红酒，对叶林笑了下，“去洗个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