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林第一次演戏一共赚了六十块,五十块工资加上十块钱演尸体赚的红包。叶林喜滋滋地去化妆间还衣服的时候,一脸傻样把管服装的小助理逗笑了。那是叶林第一次见到小许,却不是小许第一次看到叶林。前几次叶林来还衣服的时候小许就留意他了。一是因为叶林还的服装总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二嘛……是因为叶林长得好看。
叶林也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好运地抢到角色,没有工作的时候,叶林就经常到小许在的剧组,有时候躲在一边看演员们演戏,有时候去帮小许忙。日子就这么过去,白天的叶林总是精神十足,元气满满,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会惊醒。他总会梦见一个阴森森的房间和一棵被推倒的桂花树。叶林来北京的时候,给自己的底线是一个月,时间对于他、对于孤儿院的所有人来说都异常宝贵,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愿望太奢侈。
如果一个月后他做不到,那么他就回D市。不管怎样,他都要和他们在一起。
遇到宋先生的那天,叶林运气很好,因为长得讨喜有了个露脸的角色,被主角教训的小偷。剧本里写着,男主角和女主角在花灯节幽会时,女主角亲自为男主角绣的荷包被小偷给顺走了。之后男主角利用了一点小计策就把小偷给抓到了,小偷却死不认账,偷偷把荷包扔到了地上,然后反咬一口说男主角欺负人,想着要讹他一把。最后叶林饰演的炮灰自然是被男主角无情地拆穿了,还被男主角狠狠地踹了一脚。男主角正要把小偷扭送到官府的时候,女主角自带光环地站了出来,温言软语地劝说男主角放小偷一马,好让他也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最后的一幕是叶林饰演的小偷含泪望着男女主角相携而去的背影。
作为叶林第一个有台词、露正脸的角色,叶林很用心地准备了。出演前一天,叶林还缠着小许让她看了好几次自己准备的不同版本的演法。小许最后看得连台词都会背了。
等到正式开演,却出了岔子。
出岔子的是主演徐尧。
第6章
那天上午本来就有徐尧的戏,但是直到下午一点半徐尧才过来。眼尖的人一早就注意到送徐尧来的车不是他自己的保姆车,而是辆黑色的奥迪R8。
徐尧背后有人捧这是剧组都知道的事,背后那位大人物大把的资金往剧组里砸,买了一个主演的角色。要不是这样,这部剧的主演也落不到徐尧一个唱歌选秀节目出身的人手里。这事小许也当八卦跟叶林分享过,叶林听完整个人都目光呆滞了,一时对这么大的信息量有点消化不良,他从没想过男明星也会被人潜规则,还是个男人。有钱人的口味真奇怪。
这剧拍了一半,徐尧在里面演得大侠勉勉强强,普通的文戏还好点,武戏反正有替身。只不过每次跟女主角肖萌萌演感情戏的时候,总是要磨好久。下午拍戏的时候,徐尧一直都没法入戏,对肖萌萌温柔一笑的时候,笑得实在太假。本来是对佳偶,却生生地被徐尧演成了死对头,看向肖萌萌的眼神里似乎藏着刀子。肖萌萌是当红的小花旦,毕竟科班出身,演技比徐尧好了不知道多少。一袭轻薄素雅的浅紫色纱裙,亭亭玉立地站在剑客身边,满怀柔情地望着徐尧,肉麻的台词由她柔和婉约的声音念起来一点也不违和。只不过人家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没人不知道了。再看徐尧那边,为了把自己完美的侧脸尽可能多地呈现在镜头前,徐尧总是不注意走位,被导演喊了十来次卡。导演被徐尧弄得烦了,就先把这段跳过了,直接来徐尧和叶林的对手戏。
第一场就是徐尧饰演的剑客知道叶林是小偷后质问他的那段。小偷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漆黑的眼珠子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看剑客。当剑客站到小偷的面前时,小偷紧张得手心发了点冷汗。
“把东西交出来。”剑客眯了下眼睛,冷冷地盯着小偷。
“交、交什么?”小偷把脖子抬得高高的,瞪圆了眼睛一脸野蛮相地仰视着剑客。
“识相点就交出来,不然……”
“不然你待如何?我好好地在这儿赏花灯,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拿你东西的了?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别把屎盆子乱扣人头上!”小偷不等剑客说完,就噼里啪啦地嚷嚷开了,吸引了不少路人停下看热闹。
“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剑客正要拔剑教训小偷一顿,剑还没出鞘,小偷就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了。
“来人啊,救命啊,杀人啦!!!”
趁着滚地撒泼的工夫,小偷眼明手快地把那枚荷包往远处的地上一扔。
聚起来看热闹的看客们指指点点的,忽地有个人瞥见了地上湖蓝色的荷包。
“哎,大侠,这莫不是你丢的东西?”
那荷包在地上滚了好几遭,粘了不少灰,那多事的看客把荷包递给了剑客,道:“既然东西都找到了,就别为难人家孩子了吧,说不准是自个儿不留神把荷包弄丢了的呢。”
剑客盯着荷包看了许久,看见师妹为自己亲手缝的荷包变成了这样,缓缓走到嘴硬的小偷身边,突然出脚狠狠踹了小偷一下。
徐尧演这场的时候,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肖萌萌那个贱人明里背里地损他走后门上位,演对手戏的时候还一个劲地给他使绊子,抢他戏。导演一贯看不起他,今天又给了他不少难堪。平时就算了,今天自己好不容易求了宋先生来探班,结果弄成这个样子。
徐尧心里越想越火,但还得一脸讨好地去听导演讲戏。
“……最后那段你演的时候眼神要有个情感的过度,看到那个荷包的时候,先是难过然后是心疼,最后才是生气,利索地一脚踹上去,懂吗?”
“明白明白,导演,我会努力的。”徐尧笑得一脸谦和。
徐尧嘴上说得好听,真正演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