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里却只有胡潮那不断流着鲜血的右手。
“快点去医院。”人群中有人叫着,我却定在原地完全失去了理智,已经没有反应了。到后来还是胡潮跑过来安慰我,说他没事了,我这才从惊吓中慢慢醒过神来。
我一把拉起他的右手,发现伤口已经被简单处理过了,像是看出我的疑惑,他还是笑的一脸轻松,说:“刚才有个学护士的女的帮我处理过了,不用担心,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我像是触了电一般,全身一个激灵,然后就不受控制的发起火来,“你他妈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我发现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那是刀啊,真刀,你就这样用手去抓了,你他妈不要命了!”我一边不受控制的大吼着,一边拉着他的手,将他往人群外拽。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附近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院。
我边走,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事实上,到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了,而胡潮也不说话,就在后面默默跟着我走,连呼吸都像是可以压制了一般。
直到我发现身边的环境越来越不对时,才停下脚步,一脸尴尬的回过头去,却发现胡潮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我,似乎也没想着我会突然回头,他愣了一下,立刻裂开嘴,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平时一样人畜无害的笑容。
看在他是一个伤者,我也来不及多想,直接告诉他,我们似乎迷路了。
他皱了皱眉,最后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口吻对我到:“你是路痴吗?”
我觉得作为一个男人,路痴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所以一直在极力隐藏着自己的这个缺陷,却不想今天还是露馅了。
我只觉得羞愧难当。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难堪,胡潮哈哈笑了两声,然后一把拉起我的手向着旁边的一个巷子走去。
此时,夏日的夕阳正好烧的火热,整个天空都被烫成了一片醉人的橘红色,光华在房屋与楼道间流转变化,墙头的瓦砾上斑驳晃动,整个空间像是融进了潺潺流动的小溪之中,一下子变得缓慢又温暖起来。
就是在这样一个场景里,我抬着头刚好迎上了胡潮笑的满眼柔和的目光。
我的眼睛一花,心募得疼了一下。
我跟胡潮那天在车站经历的事情一下子传了开来。
学校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无论是学校的早会还是荣誉榜上对我俩的事是大加赞赏,甚至润色成了一个有声有色的英雄故事。
忘了说明,胡潮和我考进了一所高中。而余梦和张傲进了一所高中,他们学校距离我们学校就几步路的路程。
我记得那天我正在上课,然后被班主任叫了出去,刚出班级看到了笑的一脸无奈的胡潮。了解后才知道原来是市报刊听了我俩的故事,决定以此写一篇文章,来宣扬一下这乐于助人的精神。
我跟胡潮听着那个记者的话对着镜头摆了几个状似要好的动作,那记者拍完照片,连问题都没问我们就走了,第二天报纸上就写了一篇我完全模棱两可的‘英勇事迹’。旁边配的正是胡潮搭着我的肩膀,笑的一脸傻样的照片。
应那个记者的要求,胡潮那只包扎了的右手正好放在我的胸前。因为照片有点虚晃,看起来倒像是我胸口开了一朵白色的大花。
……
周末放假准备回家时余梦和张傲来找我跟胡潮。
我们在学校旗台那里集合。
余梦一碰到我跟胡潮就拿那照片嘲笑我俩,说我俩道貌岸然,是迎合媒体的装腔作势。
我对胡潮抱怨现在人怎么都喜欢杜撰故事,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然后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了他这个星期要吃的饺子馅的‘菜单’。
是的,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我答应这一学期的每个周末回去后都要给他带自己亲手包的饺子来给他吃。
我看了一眼他写的馅,还真没手下留情,能写的馅都写了,甚至连南方基本不会出现的酸菜馅他都没放过。
我一眼‘你丫的整我’的表情看着他,他却冲我咧着嘴,笑的一脸小白样儿。
余梦在旁边故意泪眼道:“哎,看来我们家单纯的小唐唐不久就要要被某只腹黑攻给收入囊中了。”
虽然当时我并不懂她说的啥,但还是气恼的在她那胖胖的肚子上弹了一下。
我十分清楚这小小的动作足以打击她的自尊。果然,我动作刚做完,还来不及收手,她就一下子从我们学校的旗台上跳起,然后龇牙咧嘴的向我扑来,势要将我掐死。
我见状拔腿就跑,余梦在后面穷追不舍,甚至发出了一阵阵类似野兽的咆哮声。
而张傲和胡潮站在旗台下面看着我俩,在那里笑着,一个人从口袋里收出十块钱,打赌作为‘小白兔’的我今天能够在余梦这个‘藏獒’手下坚持多长时间。
按照胡潮的话说,每次我都‘不争气’,他已经被张傲赢了快两百块钱去了。
我就寻思着余梦最近怎么老爱追着我玩呢,原来她跟她那个男朋友靠这个赚钱来着。
终于在我跑不动后,胡潮甘心把钱给了张傲,然后我们四个人打打闹闹的走出学校,此刻夕阳西下,塑胶跑道围着的绿色草坪慢慢陷入了迷幻之中。
我们高中在市郊,大多数学生都是住宿。
读过类似学校的人一定都知道像这种学校平时出入都会有管理,也就等同于吃喝拉撒全在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