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呃了一下,似乎很尴尬,但还是解释道:“会来,但是带男人来的次数很少。”
我抬着眼看他,明暗不定的灯光下,他的五官都透着股说不上来的神秘感,我不知道他话的真假,只得笑了笑,却没想到他反而急了似的,一下掰住我的肩膀,说:“我真的很少约的!”
那一刻,我像是触碰到了一个以前我从未触碰到的领域,我问他:“你是指约人上床吗?”
他明显一愣,然后自然的勾起了嘴角,我自动将他那种笑容理解成了一种讥讽,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我一把拉起他的领结,然后用力吻住了他。
身畔传来连番的欢呼声,但我却没了平时那股要命的尴尬,我像极了一个为了得到观众认可的小丑,努力演绎出一副情场老手的感觉。
他开始回应我,甚至双手自然而然的环抱住我的后腰,将我紧紧收到了他的怀里,他衬衣下饱满的肌肉让我头晕目眩。
那是我第一次跟一个男人亲吻,我是指在双方都还是清醒的状态下。那种感觉我并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当时除了自己噗通乱跳的心脏,和他扎着我嘴巴的胡须,我只隐约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香水的味道。
那是一种像是甘草晒干后的清冽香味,闻的人不自禁意乱情迷。
我开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知道再这样下去绝对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终于用力推开了他,然后在一群惊呼和口哨声中冲出了灯光暧昧的酒吧。
在之后的人生里,我也有过跟多类似的经历,但每一次都只能止于亲嘴,我无法跟一个毫无感情基础,陌生的人滚床单。
我想,这也许是我那卑劣性格里唯一一个值得被歌颂的地方吧。
2012年夏,我大学毕业。
这一年,全国多地都降了声称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雨,W市自然也在其列。
用余梦的一句话,这出门都不用走,光靠浪了。
毕业后,我开始随着毕业大军投入找工作的队伍,当然这个茫茫大军里还有余梦和张傲。
张傲妈的意思是要他俩回去接手他妈已经在南镇周遭发展了几家的工厂,然后结婚。但是余梦却突然临时变了想法,想多在外面攒点经历,张傲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对象的想法,可又怕跟别人跑了,就她走在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余梦来找过我几次,他想找我和她一起开家奶茶店,但是我却考虑很多因素,一直都没直接答应他。
就这样,我还是住在学校为工作的事情发愁。
那时候我们宿舍有两人都签了工作,还有一人准备考研,已经提前回家做准备,宿舍现在就剩下了我一个人,越是形单影只,越是会让人焦躁难安。
幸好那时候,胡潮会经常往我这边跑,他也不忙着找工作,每次问他,他就哈哈一笑,说,你放一百个心,以后你跟着我,绝对不会让你饿着的。
然后这个话题就聊不下去了。
七月的某个大雨天,胡潮一如往常提了一堆烧烤来我的宿舍找我,不同以往的是他今天还带了一打啤酒,他知道我不喝酒,以前很少拿酒来的。
我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宣布了。
“干嘛,准备来个毕业季不醉不归啊?”我笑他。
“那可不,准备把你灌醉了抗回家去!”他咧着嘴笑着。
我对着他这种玩笑话已经产生抗体了,就笑了笑,然后将他带来的烧烤盒一个个的打开,等我拉开一瓶啤酒后,他一把抢过去,然后咕哝咕哝的喝完,我看着他上下运动的喉结,和顺着嘴角往下滴的啤酒,不觉无语,道:“喝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
他却难得没有接我的话,只是默默将那瓶酒喝得几乎一滴不剩,然后将易拉罐一下捏瘪,接着却低下了头,我看着他黑色眉毛下搭拢的长长睫毛,还有高高的鼻梁,那些立体的五官变成阴影,让他看起来充满了失落感,像是被他的情绪传染,我突然有点难受,就拿着一瓶酒喝了一口,却不曾想到他开口到:“韩唐,我……也许不能陪你了!”
不等我说话,他又继续抬头说:“不过你放心,两年,就两年,两年后我一定回来娶你为妻!”
无视他那句玩笑话,我问他:“什么意思?”
“我爸要把我送到马来西亚去,”他说着,眼眶就红了,他像是生怕我误会,急着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抛弃你,我这辈子仍定你了就不会改变,我都已经跟我爸说了!”
“你说什么?”我震惊的差点没将面前的烧烤掀掉。
“我出柜了。”他说的满腹委屈,在这个圈子的人都知道这四个字从一个同志嘴里出来的沉重,当时我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得拉开一瓶啤酒递向他,他接过去,这次只喝了一口,然后继续说:“韩唐,你说我傻也好,笨也好,但是我真的就这一根经,喜欢就是喜欢,我就希望一直陪在你身边。”
“你看!”他说着,将自己的手机举在我面前,他的手机桌面竟然是我俩的合照,如果我没记错,那张照片还是我们高中那会在市车站帮助别人时,市里的报纸要别人帮我们拍的。
照片上的我傻傻的站在那里,他是那种永远没心没肺的咧嘴笑,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受伤的手刚好落在我的胸前,白色的绷带因为失焦,像一朵开着的白色花朵。
照片应该是他在报纸上拍下来的,透着股昏黄的模糊感。
看到那张照片,我不免感叹时间的匆忙,却听到他说:“这张照片我一直都保存着,只是我们的第一次合照,我们的关系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熟络起来的,但之前跟你说过,其实在很早前,我就开始接近你了,只是你这家伙,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