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他却到:“好了,我这边挺忙的,有时间再跟你联系!”说完,他匆匆挂了电话,我拿着手机,却愣在那里,脑袋一直回响着他那句话。
心里像是被谁重重敲了一下,那一刻我一直以来的逃避原则在我心中慢慢退去,我想,像我们这样一群人,似乎只有自己足够强大了,才能光明磊落的去对抗那些愚昧和无知。
毕竟,一个弱者的坦诚是对那些最爱他的人的深深伤害!
2014年,我像很多追寻梦想的人一样,选择了北漂。
那时候初到北京,很多地方都不习惯。在这个钢筋水泥的森林里我愈发觉得自己的渺小,但我也开始对未来充满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憧憬和期待。
人不能总活在情爱里面,毕竟生命的意义在于不断向前,充盈自己。
我想,这种以前没有的勇气和豁达大概就是岁月给我的最好的馈赠。
梁池偶尔会给我打电话,但我们还是那么不善言辞,每次电话接通,两个人简单问好之后,气氛就变得十分尴尬,最后也是在这种难堪里面缓缓挂掉电话。
余梦和张傲回老家接手了张傲妈妈的那个工厂,余梦还是会在每次跟张傲闹别扭时给我打电话‘诉苦’,他们那些无伤大雅的争吵本来就是一种甜蜜,我也无暇去说太多。
胡潮每个星期也会跟我打一个电话,问一些乱七八糟的情况,讲一些他自己特有的笑点的笑话。
我们天南地北的聊,然后每次话题都结束在他一句要我等着他上面……
日子似乎就以这样一个不平不淡的形式往前走去。
那年三月的一天,我接到胡潮的电话,他的语气难掩激动之情,他说:“韩唐,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
“在哪里?”接电话时我正在为工作上面一些事情忙着,懒得和他猜来猜去。
他也不卖关子,直接到:“我在机场,我要回来了!”
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喜悦冲上我的心坎,我却还是不动声色到:“你丫的不是说过去至少要待两年吗?”
“不行!我他妈的太想你了!而且我已经想好了,既然两年后你会是我的对象,迟早我都会拥有这份幸福,那我为什么还有傻不拉几的在这边等呢,两年的距离,我步伐放快点,一下就追到了!”
他的话让我一愣,但我还是说到:“我可没说要做你对象。”我是真没说过这样的话。
“哎哎,你丫的不能耍无奈啊!”他说着,“你给我等着,看我回来不收拾你!”
我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是谁无奈,但嘴上却还是说着:“好的,我等你回来。”
这时候,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兹兹的忙音,我再打过去,他的手机就处于关机状态了。想着他应该是准备登机了,我就满怀期待的放下了手机,但是我没想到,那会是他跟我最后的一次谈话。
2014年3月8号凌晨2点40分,一架从吉隆坡飞往北京的飞机在途中突然失联,不久后被证实,机上227名乘客全部遇难。
那个总吵着要我做他对象,笑起来老爱露出一排晃眼白牙的大男孩再也没有回来。
从那之后,我开始写日记,大段大段的时间去回忆那些我们以前的时光。
我总是会想起十岁那年我跟梁池的相遇,那个站在雪地里,黑色头发的苍白小孩;我会想起那个和我抢饺子时鼓着嘴巴笑的少年;也会想起那个每次在我哭时,就瞪着一对黑色眼睛沉默不语的看着我的男孩……
我会想起余梦信誓旦旦的跟我说,钢筋水泥她都能掰弯,更何况区区一个男人;我也会想起在那个阳光大好的长长巷子里,那个留着黄头发的少年将我跟余梦拦住时的场景……
我会想起胡潮,想起在那个乌烟瘴气的网吧里,我跟胡潮第一次相遇,我们伸手打招呼,他咧着嘴笑,一脸的天真烂漫;他对我说要我做他对象,要我等他,说他这辈子做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唯一一件能够坚持下来的事就是喜欢我,但是他却说他坚持不下来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却不说话,他还是那样咧着一口白牙笑着,然后像是电视画面里就要远行的男主角一样,慢慢在我面前变得模糊不清……
我看到一架飞机落到我家门前,硝烟四起,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从那漫天黄沙中走出来,长烟卷尽,独留一人空明……
第二十三章:最后的最后
2015年,梁池的小孩出生,梁池给其命名梁思潮,而我,自然成了小孩的干爸。余梦也跟张傲在这一年完婚。
余梦在婚礼上喝醉了,冲着我大叫,要我一定要开心,说她生的第一个小孩要直接送给我,免得我爸妈总担心那些传宗接代的破事!
我笑看着张傲将她一把扛进洞房,望着她一边回头,一边扑腾在空中的双腿,我忍不住酸了酸眼睛。
这一年我二十五岁,开始学着从胡潮离去的悲伤中慢慢走出来。
人总会在某个节点突然长大。
之前的我,总爱将那些疼痛扩散成千军万马来攻击自己,这一年,我终究明白人那么一点莫名其妙的矫情,我们肆意扩大自己的悲伤和苦难,年轻时,或是寂寞时,那些自怜自哀的情绪总是会让我们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独一无二,等到了这一天,我才犹如醍醐灌顶似的懂得,那些情绪,能够让一个男孩成熟成一个男人的情绪,是说出来都会让自己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情绪。
2016年春节,外面同往常一样,烟火热闹,我听到有人欢呼,有人在大叫,我妈在客厅里忙来忙去,嘴上念叨着要我爸帮他把锅里的什么菜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