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严也露出浅浅笑容,将怀中的人扣住,不让他乱扭。
阿念好容易收住笑,打发林世严给他倒水喝。林世严赤条条地撩开床帘下床,方才倒上半杯水,便敏锐地抬眼,看着门口。过了一会儿,便见陆家大哥陆子昂匆忙忙地赶过来。
那陆子昂见林世严大白天的在外头遛鸟,顿足道:“老兄唉,你怎么还这么优哉游哉的?弟子们都在等你呐!”
林世严:“今日我不过去。叫他们练熟二十四式。”
陆子昂难以置信道:“你不过去?你为何不过去??”
话音刚落,便见阿念一颗脑袋从床帘里冒出来。
“陆大哥。”阿念道。
陆子昂看看光溜溜的阿念,又看看赤条条的林世严。林世严转身给阿念送水,肌肉纠结的背上三道血淋淋的抓痕赫然在目。
陆子昂讶然:“哎哟我的好阿念唉,你们大白天的在打架?”
阿念调侃道:“你看他像打得过我吗?”
陆子昂摇摇头,叹气道:“唉,随便你们罢。”便走了。
林世严待阿念喝好茶,替他将杯子放好,重新回到床上。阿念若有所思道:“陆大哥会不会受了刺激?”
林世严:“为何。”
阿念:“因为撞见我们……嗯……那个。”
林世严:“不会。”
阿念:“为何?”
林世严:“他蠢。”
阿念:“哦……”
因为一年来他们一直管你叫“严哥你老婆”,林世严心说。
阿念仍旧不太明白,然而,此时又觉得身子热得慌,便顾不上再追问。二人又滚作一处,颠鸾倒凤,如此这般断断续续,卿卿哝哝,从早到晚,整日都没穿上过衣服,直至翌日凌晨方才真正睡去。
第104章
翌日午时,阿念从沉沉昏睡中醒转过来。他累得一根小指头都抬不动,稍一动就觉得骨头咯咯响。他痛苦地哼了一声,在身边摸啊摸,摸到身侧是冷的,便知林世严已经起来一会儿了。
他轻咳一声,发觉嗓子都哑了,脑中迷迷糊糊地忆起昨日之事来。他只觉浑身一丝力气也无,微微蹙起眉,叫唤道:“严哥?严哥你在吗?”
屋外不远处传来弟子们习武的呐喊声。阿念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有人回应,猜他是去做正经事了。阿念又懒懒地躺了一会儿,方才老不情愿地起身,跌跌撞撞地下床。方一下床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腿软得没力气了。
阿念艰难地撑着床站起来,摸到衣物穿上,摸索着走到桌边,一摸,茶壶里的茶早已凉了。他就着壶嘴呷了口冷茶解渴——若是被严哥知道他喝冷茶,是少不了被说的。
阿念也不知现在是甚么时候,累得过头,也不觉得饿,便这么呆呆坐在屋里。坐久了,无聊得慌,阿念摸到了橱柜边,将自己用来认穴位的小木头人从柜子里取了出来。
自从阿念看不见后,这小人便再也没见过天日,早已蒙上一层薄薄的尘土。时隔多日,这小人的触感竟仍旧如此熟悉。阿念缓缓地抚摸他,神色犹如剑客抚摸腰间宝剑。他的指尖在一个个腧穴上停留,试着回想起这些穴位。他能逐一认出每个穴位,如数家珍地挨个念下去,从头顶直到脚底。阿念将这数百个腧穴的名字念得清清楚楚,并没有弄错一个。
他心想自己仍宝刀不老,露出笑来,又开始摸木人身上雕出的经络。不想此时林世严已站在门口看他多时。
阿念不一刻便将木人身上的脉络理清,面上浮着浅浅的笑。那并非对谁在笑,也并非为了某件滑稽的事。那丝笑发自内心,仿佛只要与行医有关的事,便让他充满幸福感。屋外暖阳映入屋中,阿念正挑了个暖和的地方坐。那暖阳将阿念面孔照亮,让他身上散发着柔和光晕,乍一眼看过去叫人心动不已。
阿念将木人放下,起身走回橱柜边,探手去摸那几本厚厚的行医笔记。有些是师父给他的,也有些是他自己抄的。叠起来够他膝盖高了。阿念抽出一本来,珍爱地抚摸书皮,将它放到鼻下闻那陈年墨水味。如今他已看不了这些笔记了。
我学还未有所成,就已成了个瞎子,阿念心想,这以后,学医便与我无缘了。
他低头将额头抵在那笔记上,轻声道:“师父,我对不起你……”
林世严的眉头蹙了起来,目光凝重。他走入屋内,阿念听到有人入屋,慌忙将笔记塞入橱柜,不想那笔记正撞在橱门,阿念未及脱手,只听撕拉一声,笔记掉落在地,留了几页在阿念手中。阿念心如刀绞,连忙蹲下来到处摸索。
林世严上前,将笔记拾起塞入他手中。见阿念那表情简直要哭出来,安慰道:“用米糊一黏就好。”
阿念捏着手中那册笔记,听到林世严的声音,赶紧将笔记塞回橱柜里。关上橱门时,他已神色如常,摇头道:“不用管了。反正以后也用不着了。严哥,现在是甚么时候了?”
林世严:“午时。你该吃饭了。洗过脸了吗?”
阿念笑道:“叫猫舔过了。”
林世严见放在桌上的早点他碰也没碰,便知阿念压根没发现有早点在桌上,只怕从醒来便饿到现在了。
林世严去伙房给阿念舀了热粥,热了些素菜,服侍阿念吃了,下午便带他去习武场消磨时间。然而,那一整个下午,林世严的眉头都没有松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