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好看的花能让人毫无遗憾的死去呢?他顿了顿步子,头一次疑惑起这诡异的想法是从何而来的。
不巧的是,他的面前是一个兽夹,他又一次荣幸的落进了猎户的陷阱。
而不幸的是,这次猎户就在附近,他泪眼婆娑的望着猎户走近,有些悲哀的想着,我那悲哀而短暂的一生难道也要这么快就到头了吗?
猎户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把弓箭随手一丢就来解救他,这笨手笨脚的猎户弄了半天才把他的腿从兽夹里拽出来,而且鲜血淋漓的,子期都没有哭,只是愣着神望着猎户。
猎户以为他的目光是带有责备的,于是含着歉意说道:“真对不起,这个兽夹太旧了,本来是打算捕些小狐狸什么的,没想到弄伤了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他这“不小心”,不知道说的是子期还是自己,说着话时他取出药倒了些在子期的腿上,“有些疼,你忍着点啊!”
虽然疼了点,但效果奇佳,血很快就止住了。
子期大眼睛转了转,想着这药可以止血,宋辰身上的血口子血不停的流,也许流完了就死了,他不想他死,这些药末洒下去也许他就不会死了。
他很开心的顾不上受伤的腿拉起猎户就飞快的跑了起来。
宋辰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刚睁开眼的时候阳光有些刺眼,他抬起手挡住阳光,不意外的看到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身上也有些纱布,把他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他挪了下身子,腿上打了支架,动起来堪称相当之艰难。
在他终于成功起身向四周看时,很意外的看到子期趴在不远处的小桌子上。
小狼孩此时关上了普通男孩的衣服,头发编成了一个小辫子,粉粉的嘴唇睡觉时微微翘着一幅稚气未脱的模样。
一种很奇妙的情绪从宋辰的心底里漫上来,在劫后于生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竟有种微微的感动。
宋辰唤着他的名字:“子期……”
他天生有种狼一般敏锐的听觉,从桌子上迅速的抬起头,虽然眼睛还没有睁开。
毕竟他还是一头幼“狼”,在狼群里他每年就成长那么一点点就好像怎么都养不大一样。成年的狼群不肯带他玩,太小的他又看不上,只能是一只“狼”这样孤独的玩耍,孤独的成长着。
回想起来,宋辰还是第一个带他一起玩的人。
子期睁开眼睛,看到昏睡好几天的人醒了,并且好生生的坐着,很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他跳到他面前,大睁着眼睛。
他是听不懂人话的,宋辰早就知道,他摸了摸他的头,还是问出了口,“镖车被烧得一点不剩了吗?”
这话怎么听怎么有种悲伤的味道,子期“呜呜”一声,头发蹭了蹭他的掌心,仿佛是在开解他不要太难过。
第四章
那天猎户被子期拖到树林看到那么多死尸双腿打颤着说:“小娃娃,这些人都是谁杀的……咱们赶紧去报官啊!”
子期拽着他的袖子把他拖到宋辰跟前,他哭丧着一张脸,指了指自己的腿又指向宋辰胸口的几处剑上,寓意是,你把药拿出来洒一点他也许又活了。
猎户上前探了下宋辰的鼻息,“这人还没有死!”
他赶紧的把宋辰背起来向山下跑,一路上子期紧紧跟着,他不大会走路,走了一会儿就变成跳了,像是袋鼠一样蹦蹦跳跳的下了山。最先是到村子上一家小医馆止了血,之后才送到镇上的妙手堂,宋辰的伤势很严重,如果不是很强烈的求生欲可能早就死了。
然而宋辰醒来后的当天晚上又发起了高烧,这病来的又快又猛,略有起色后宋辰已经被病痛折磨的整个人脱了一层皮。
宋辰经此一病,觉出了些功名利禄过眼烟云的味道,十六多一点的孩子越发显得默然起来。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宋辰勉强能从床上爬起来,提前来到镇上的一行人找到了宋辰。
因早早约定好了要来镇上会合,可一连过了好几天都没有音讯,他们才四处打听镖队的下落,终于在妙手堂找到了他。
那个中了瘴气的镖师现下已全好了,如今看来他倒是所有镖师里最幸运的了,起码还完好无损的活着。
这镖师是国字脸,样貌平平,善用左手,兵器是棍,性情甚是爽利。他见宋辰整日的哭丧着一张小脸越看越别扭,心想这娃娃生的沉鱼落雁却是个闷葫芦,干坐半天也不带吭声的。
宋辰简述了下镖队遇难的经过,着重强调了下赵源的手段如何的狠毒,先是投毒后又放暗箭,什么下三滥不入流来什么,他说些时正勉强靠到床柱边上,黑鸦鸦的头发云一样垂到腰的位置,一幅病美人的模样。
镖师听他病歪歪的说这些,其实心里是很看不起他,自从于总镖头口中得知他的来历,这种鄙视都快要写在了脸上。在他眼里宋辰就是养在蜜罐子里的小少爷,头一次为家里办点事,要跟着镖队溜一圈,虽然一路上并未让他们帮着做些什么,却是让人看着就生了厌恶,头一天他来威虎门时某某某拿他的长相开了个玩笑,这一路上他就能拿块破布把脸捂的严严实实,这么细腻小心眼的做派该镖师极是看不惯。
但毕竟人家的家世背景在哪儿摆着,镖师表示无奈的问:“这事儿你看接下来怎么办?”
宋辰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指漂亮的不像拿剑的手,秀气的过了分,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宋夫人把他生的太秀气,整个人仿佛是水晶做的,给人一种碰一碰就会碎的感觉。
这手不是做大事的手,只能零星的收拾破局,如果再连这些都做不好,他就只能算是个真正的纨绔了。只是他现在包的像个粽子,无论心里有怎样的筹划通通不能施展出,心中颇为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