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珂里叶特.果新的儿子终于没熬过去夭折了。
看着珂里叶特.果新哭得晕了过去的凄惨模样,云珠微红着眼,脸上现出一抹痛色,低声吩咐着底下的人将小阿哥的后事办得稳妥些,又叮嘱了珂里叶特氏身边得用的刑嬷嬷好好照顾她主子便扶着灵枢回了正院。
“主子千万可别为了不相干的人伤了自己的身子。”云珠再度有孕郭嬷嬷又是高兴又是紧张,她得了瓜尔佳氏的嘱托,每日里比素问她们几个还要cao心云珠的身体状况。
“哪里就到那个份上了。”云珠笑着让采霞给自己解下斗蓬,自己脱了暖手儿递过去,接过郭嬷嬷端过来的脱胎白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汤,小半碗下去,腹里暖融融地十分舒服,这才走到炕榻坐下。“怎么说我也是嫡母,不过去一趟,明白的人知道我养胎辛苦,不明白的说我苛薄寡情呢。”
没想到啊,原以为历史上的四阿哥永珹生母由金氏变成了珂里叶特氏呢,哪知珂里叶特氏生下的这个健健康康的儿子说没就没了。只不知金氏肚子里的那个是否依旧是个男胎?珂里叶特氏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怀上荣亲王?
反正历史这种东西早被蝴蝶的翅膀扇成了天边的浮云……云珠摸着肚子淡淡地笑开,管她们好与坏,生男生女。
“谁不知主子是个好的。”郭嬷嬷心知确实如此,虽然心疼主子,却也不再说,转言道:“主子可有什么想吃的?”
“让图嬷嬷随意捡几个青菜做吧,我如今胃口好很多了,嬷嬷也不必太紧张。”她名下的庄子里蔬菜大棚盖了不少,冬天向来不缺新鲜的蔬菜吃,而这么多年过去,这项说不上技术的技术在雍正的着意推广下,大清的农民也都掌握了。
“哪里不紧张,才一个多月人都瘦成什么模样了,现在胃口好了正该补回来怎么还吃这青菜……”郭嬷嬷絮絮叨叨地,云珠含笑等她说完才又道:“我怕吃太油腻的又吐出来,脆脆的青菜正好。”
只能多喝些鲜美的r_ou_骨汤了,郭嬷嬷无奈地想着,光吃菜喝粥怎么够?
“主子,”灵枢匆匆进来,禀道:“景阳宫的禄嫔去了!”
“这么快?”云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怀孕后她几乎不曾再神识脱体,有限的几次精神力观察皇宫的活动也能看出禄嫔的身子败得厉害却也不到短短几天就离世的地步,难道?她看向灵枢,“熹贵妃下手了?”怎么会选择向禄嫔开刀呢?
灵枢眼睛一闪,道:“是。”
弘晢周岁才两岁三个月,论周岁也不过四岁,熹贵妃打的是他的主意吧。“皇上怎么说?”
“皇上下旨禄嫔以妃例下葬,八阿哥怎么安排还没定,暂时仍由裕妃照顾着。另外,承乾宫的谦贵人同七阿哥迁往延禧宫住。”
“延禧宫?”那可不是个什么好地方,懋嫔宋氏在那儿无宠无幸薨逝,李贵人涉及三胞胎满月礼刺杀事件被抄家灭族,常常在同样暴病身亡留了六公主芷兰改了玉牒记到宁妃武氏名下……“现在的延禧宫只有宁妃和那常在住吧?”那常在自十一年进宫以来也没怎么得圣宠啊。
“是。”
“这段时间宫里不会太平静,”云珠若有所思,“嬷嬷得空跟常总管说一声,多注意点总不会有错。”虽然现在的乾西二所人员事务各方面管理井井有条,可若有人存心要抹黑诬陷也不是寻不到缝隙。
郭嬷嬷应声去后,云珠又对明心道:“你到和敬他们那儿走一趟,跟几个嬷嬷说最近除了养心殿……不,还是算了,让她们出门多长个心眼,小心护着小主子就是。”
明心下去后,云珠又问了灵枢几个问题,知道雍正通过粘杆处已然得知了顾嫔和谦贵人结了盟,承乾宫赐下的那个长命锁是谦贵人动的手脚。
挥手让灵枢也下去后云珠静静地靠着大迎枕,闭着眼睛养神,屋外,侍墨正轻拢慢捻地弹着古琴。
雍正的粘杆处着实厉害,宫里面太监嬷嬷宫女苏拉……各个阶层的人都有,不用自己特意出手安排,只要他想知道的宫里的变化十有七八难逃他的法眼。相比起来,皇家的暗卫在武力上更胜一筹,但在各方势力的渗透上就差了些。
自己若非早早认清了这个时代的生存规则,抢先在自己未来的道路上做了种种谋划,再加上富察一族百多年的积累,还有从玉兰树那得来的种种异能,只怕自己在这宫中要熬心熬力步步步为营才能得个体面如意。
清朝的皇后就没个长命的,笑到最后的人都不是一开始就掌权的人,不懂得保养自己,没有足够的势力和匹配的心机手段,怎么挡得住来自四面八方的算计呢。
历史上的乾隆就不是个会在后宫争斗上花心力的皇帝,难怪孝贤皇后要早死。
不过这会儿,雍正跟弘历对内务府c-h-a手后宫会更加忌惮了吧,她倒要看看,以后那些内务府出身的嫔妃怎么使劲往上爬!
“福晋不好了,珂里叶特格格跟我们格格打起来了!”
素问气急地走了出去,“还有没有规矩了!?这是可以乱嚷嚷的地儿吗!”狠狠骂了那小宫女一顿。
真是没个清静的时候!云珠睁开眼,在坐直了身子,“让她进来。”
小宫女一进来就扑倒在云珠榻前,云珠神色不动地坐着,那小宫女盈泪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隐去,规矩地给云珠磕头:“奴婢叫魏细语,今早陪着我们格格过去珂里叶特格格那边探望,不想珂里叶特格格突然、突然就掐住了我们格格的脖子,说要为小阿哥报仇……福晋明鉴,我们格格可没有那害人的心思,求福晋救救我们格格一命,她肚子里还怀着王爷的骨血呢。”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忠诚可鉴。
“尚嬷嬷,你陪她走一趟,顺便跟金格格说一声,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快五个月大了,眼下四处忙着,让她别乱走,真出了事,后悔就来不及了。”
尚嬷嬷领命去了。
魏细语低着头跟在后面,临走又小心地瞟了一眼淡然喝着汤的云珠,心道,这位福晋果然厉害,自己故意装做着急的模样猛扑到她跟前她然不惊不惧,对自己一个奴才更无呵斥;而自己一番叙述下来,她对珂里叶特格格及自家格格谁有理谁无理也不作分辩,更没有趁机打压,只淡淡地一句话就能让自家格格缩回厢院……
她这一番试探思量,却不知云珠早对她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这魏细语是魏清泰的妹妹,这魏家在内务府没什么根基,不过前段时间内务府经过几番清洗,得用的管领和人手迁出的打杀的一下去了大半,魏清泰因人比较机灵又办事妥当便被提了上来当了内管领。而这魏清泰果然是敢闯敢干的人,一当了内管领便私下拜访了金家,下了赌注在金氏身上,两家结了盟,后见乾西二所清了不少人便运作了一番将自己的妹妹送进了乾西二所。云珠早知道想让乾西二所完全填上自己的人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她还要留出一半的人手分布到各宫殿,索x_ing便吩咐了灵枢将魏细语分到金氏身边做她的贴身宫女。
“主子,这魏细语可不简单。”灵枢让人将汤碗端下去后说道,“金氏有她在身边也不知是福是祸。”
“祸是暂时不会有的,金魏两家结盟代表了如今内务府一旧一新两派势力,魏家想要扎根发展还得靠金家,虽然金家在内务府的影响大不如前,可根脉主力还在,金氏再怎么着也是王爷的格格,异日王爷登极,金氏就是金魏两家的倚靠……魏清泰可不是傻子看不到这点,就算魏家有入主后宫的野心,也时机未到。”可惜啊,魏细语再怎么着也只能成为侄女的垫脚石了。
云珠哼笑,现在情况与历史已有很大的不同,然许多人和事依然出现、发生,比如魏家的崛起,但这只能说聪明有手段的人不会被淹没。
想起自家主子的手段,灵枢道:“那魏清泰的女儿?”
“不过是个包衣奴才,不用太当回事。”不用她动手,雍正和弘历就会将内务府的这帮子奴才卡得死死的,她有这个预感。而且她也不是历史上的孝贤,由着高氏、金氏乃至后来的魏氏一路爬到头顶上逞风逞雨。
“早晚将这起子奴才撵干净了才清净。”灵枢跟了云珠这么久,自然体会出了不少东西来,这些包衣出身的诸如高氏金氏相比八旗贵女或汉军旗出身的富察氏苏氏,耍起花招手段来还要让人疲于应付,只因为前者掌握了后宫息息相关的生活用品,后者虽在前朝具有一定势力,可这影响也只能通过王爷才能体现。再得,她替云珠掌着宫里头的消息往来,对这些包衣出身的女人屋里头侍候男人的手段比之其他人更了解几分,其中一些花样比之青楼里的女子也不差什么,尽管目前王爷对主子很是爱重,可难保以后不被这些女人软语温柔地给消磨去。
“呵,”云珠失笑,“没有魏家也会有王家赵家,有野心的奴才什么时候都不会缺的,怎么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变阻力为助力,关键在于主子自个儿身上。”
“是奴才想左了。”灵枢不好意思地笑。
“你的担忧也是有道理的,还好,现在不止你一人看到这危害。”珂里叶特氏儿子夭折这事,金氏不过是凑到巧,不过能让两者相互嫉恨的事她才不会傻得替她们辨清究竟呢。
过了五六天,顾嫔与那常在于御花园巧遇,两人一言不合,顾嫔竟将那常在推到了水池里……
这摆明了就是陷害啊,不过正月里冰雪初初消融,那冻彻骨髓的寒池怀孕一个多月的顾嫔是不敢跳进去的,若在平时,就算不能比那常在抢先一步跳进湖池里,她也要做出救人不成反被殃及的模样栽进去。
在场的还有宁妃武氏和谦贵人,可惜没人能替她做证,视角的问题那常在处理得相当不错,落水的动作在几丈远的其他人看来就跟被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