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直:“这种杀人数量,我怀疑并非季望一人作案,他的属下只怕也不干净。”
李明达惊讶地皱着眉头,不解:“可是你审问的将军府的家仆们,不是说只有季望一人在林子里杀人么?”
“那是近半年,数量上也大概摸清楚了,差不多有三十个人。”房遗直对上李明达震惊的眼睛,“而之前那一年,这园子是家仆们的禁地,只有季望和他的一些亲信属下们可以出入。”
“也就是说,这池塘里的该是季望和他的属下们屠杀作乐留下来的尸骨。明镜司里的,是季望后来留下的?”李明达推断问。
房遗直应承:“很可能是这个缘故,但具体为何如此,还要细查才知。我已经命人将军营里的大小将领都请去明镜司。不过这些人最是虎胆忠心,擅长一致对外,只怕不会轻易受吓坦白。这还要请公主帮忙确定他们确实是犯案的凶手,我们才好进一步下狠手审问他们。”
房遗直说罢,见李明达没有吱声。考虑到她有可能不赞同自己严刑审问的主意,特意又解释: “这些人都皮糙r_ou_厚,不狠点儿的话不会有所交代。只要他们不无辜,重刑之下人死了也无可厚非,那些被他们无辜害死了x_ing命,他们又做错什么。”
李明达跟随着房遗直的目光看向了塘子,越来越多的骸骨从池塘淤泥里挖了出来。确如之前所预料的那般,数量惊人,这如果挖到晚上早已经不是十的十倍了,二十倍三十倍都不止。
“根本就不是塘,是个死人坑。”李明达感慨罢了,目光坚定地看着房遗直,“不管使用什么手段,好生审问。”
房遗直应承。
左青梅这时候带了几块骨头过来,都是颈骨,属于不同人的,但每一块颈骨上都有刀砍过的痕迹,深浅不一,划痕伤口的宽度也有所不同。
“是不同人干的。”李明达叹道,这几块儿颈骨更加佐证了房遗直之前的判断。
左青梅没想到公主一眼就辨明出了这些,愣了下点头附和。
“从伤口上来判断,凶手至少是三四人以上。”
“查!”李明达铿锵道。
房遗直和左青梅等立刻领命。
这时候又有人来报,说季四娘闹事,硬闯出了屋子,把两个看守的侍卫打倒了。
“缉拿,关进大牢!”李明达转眸看向程处弼,声音凌厉地吩咐道。
程处弼领命,立刻带人去办。偏偏事情还没有消停,那厢又有人来报,说是高阳公主的马车非要硬闯封禁的街道。
“怎么回事?”
“属下们也不清楚,属下们依命守住了将军府附近的两条街道,禁止任何闲杂人等通行。但是刚刚高阳公主的马车偏偏就要从这边走,拦截之后,高阳公主便亲自出面,一定要从这边走。高阳公主身份高贵,属下们也无可奈何,特来请问贵主,求拿个主意。”
“拦着,不许进,我随后就到。”李明达吩咐罢了,就走到池塘边,看那些已经堆成小山白骨,咬着牙感慨道,“季望罪无可恕,所有参与案子的人员都要严惩,一个都不许放过。”
房遗直应承,表示后来审问的事情交给他便可。
“贵主,高阳公主的马车已经冲了过来。”
李明达立刻动身出门,她骑着快马飞速地拦截了高阳公主的车。
车夫立刻拉停了马车,脑袋上冒的虚汗跟下雨一样顺着脑门往下落。
片刻之后,高阳公主才掀开帘子,看着李明达。
“你终于肯出来了么。”
李明达有些不解地回看高阳公主,“何意?”
“何意?你还好意思问我何意,我还要问你呢。”高阳公主说道。
李明达微微蹙眉,“我没工夫和你闲扯,若是来找茬就不必了,请回吧。”
“你放肆,怎么对你十七姐说话?”高阳公主厉声质问道。
“降了封邑后,十七姐似乎更加威风了。”李明达无奈地笑了笑,“但这也是我的地盘,你不能进。”
“果然,你就是故意想和我作对。是,我出身不如你,封邑更不如你。那我坐个马车在长城上走一走,总是可以吧,连这都不行,半路派人拦着我,刁难我。你真当我好欺负?我变成落魄了,也是个有脸面的人,由不得你如此!”高阳公主气势汹汹道。
“误会了,我不会那么无聊,去和你计较的。”李明达解释完了就转身上了马,让高阳公主赶紧离开,不要再给她找麻烦。
“我为什么要离开?明明是你错了。若非是你故意难派人拦截我,你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不就是想看我出丑吗?你怎么能舍得就这么轻易走了呢?不再刁难刁难我?”
“没人故意拦你的马车。”李明达道,“我们在查案,所以封禁了这里。你要是实在想走,也可以走。”
李明达不想和她纠缠下去,转身就策马离开。
高阳公主见状更加气不过,命车夫紧追着李明达。
“什么案子?哪儿发生案子了?这条路上就只有一处将军府。”
“我们今天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针对我!”高阳公主掀开窗帘子,透过窗纱对李明达喊话道。
李明达不满地斜睨一眼演高阳公主,勒停了马。
“你到底要干什么?”
高阳公主看看左右,眼睛里有难色,但她抿着嘴,就是什么都不说。
李明达此时此刻倒是真想让人将高阳公主缉拿关押起来。不过确实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不好随便去动。特别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高阳公主的关系并不好,如果她现在让人对高阳公主下手,必然会有人觉得她是公报私仇。这种姊妹不和的事情传到父亲耳里,即便是父亲偏她向着她,知道她不会是高阳公主所言的那种样子,但李明达心里也明白,父亲肯定不喜欢看到这些姊妹如此不和,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闹成这个样子。
李明达不是不能高阳公主,是并不舍得让父亲为这种事情伤神,所以才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没有想到高阳公主竟然得寸进尺。
“别是你以为我在故意找你麻烦,我今天本是要乘车去看望十六姐的,就是想早点见她,所以抄近路,偏偏走到这条道上被你的人拦下了。换个别人,真要是官府办案,我也就罢了。你身边的那几个侍卫我可脸熟着呢,再说我一细想这条道上也没有什么案子发生,你不就是为了拦我吗?”高阳公主嗤笑不已。
李明达:“不说这些,你早晚会明白。”
“你站住,既然见都见了,就把话说清楚,不过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高阳公主道。
李明达无奈的缓了一口气,打个发人去通知房遗直,便带着高阳公主回了明镜司。
“你这地方倒是气派呀,啧啧,十九妹可真是厉害。我们大唐竟然出了一位可以破案的公主。”高阳公主酸溜溜地称赞道。
“这里说话方便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李明达坐下来饮茶,根本不去管高阳公主说什么。等她说累了,她才冷漠地抬眼,问她到底有什么事。
“房遗爱,我家的房驸马,已经第三次递折子上去,请求外放做官了。”高阳公主动了动眼珠子,“你们以为我都蒙在鼓里什么都不清楚是吗?你们背着我在查辩机。”
李明达惊讶,看着高阳公主,“你从哪儿得了这些不可靠的消息?”
“不可靠吗?这两日我已经派人偷偷查看了,我的府邸附近确实有人在监视。”高阳公主嗤笑地打量李明达,“你就这么想把我弄死?”
“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李明达半垂着眼眸,并不去看高阳公主。
“我们俩讲和,我不找你麻烦,你们也不要再查我的事情。”高阳公主言简意赅地说道。
“听不懂你的话。”
高阳公主闻言,更加生气,“兕子,你倒是厉害了,而今竟然学会了睁眼说瞎话,跟我装起了糊涂?”
“十七姐请吧,我这可不好留你。”李明达声音泠泠。
高阳公主瞪眼看着李明达,声音低沉地,咬着牙,对她警告道:“你今日对我如何,它日我必加倍奉还。”
说罢,高阳公主就气冲冲的走了。
田邯缮有些忧心地看着李明达,“贵主,咱们这回可是彻底高阳公主给得罪了。”
“早就得罪完了,而今跑这来撒泼放狠话威胁我,是她自己在心虚。”李明达道。
“心虚?”田邯缮愣了下,反应过来,“这么说辩机和尚的事是真的了。”
李明达点头,心里头还很纳闷,房遗直的动作怎么会这么迟?到现在竟然没有动静。
不及李明达继续深思,那边就有人传话来说,季望的几个亲信属下都已经召集在明镜司地东院。
李明达立刻动身前往东院的隔壁,落座之后就听到这几个被单独留下来的亲信们们的人议论。
“你们知不知道他们叫我们来的缘故是什么?”
“不知道!”
“会不会是咱们的事暴露了?”
“怎么可能,将军他好好的,我们也都不说,那件事就只有天地知道,天地还能告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