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烁从来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奈何他必须装出一副温柔的模样。
他是有罪的,从二十多年的那一天开始就是。
他避开了自己应有的命运苟延残喘,踩着数之不尽的尸体苟且偷生。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有些污秽犹如跗骨之蛆,牢牢的黏着在身上,无论如何都无法洗刷掉。
白景烁将被打理干净的路小佳放回同样清理干净的塌上,掩唇轻咳了几声。
“谢谢你。”他轻声说着,俯身在路小佳额上落下一吻。
丁灵中要和南宫情成亲了,路小佳却不知去向。
燕南飞自然不可能去参加婚礼,就算他想去也要人家肯给他发请柬。他在找路小佳。
路小佳现在应该是样子呢?失意的?颓废的?还是满怀怨愤的?燕南飞做过很多假设,却看到了他意料之外的场景。
巷口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前歪歪扭扭的排着一队的人,路小佳坐在桌子后面,却不只是他独自坐着。
路小佳岔开腿坐着凳子上,一个穿着雪白衣裙的美人坐在他的怀里。那是一个不输给南宫情的美人。
如果说南宫情是怒放的牡丹,那他便是绽开的荷花。玉洁冰清,不染点尘。
他的五官秀美,皮肤白的发亮,并未涂脂抹粉,自有一番不经雕琢的天然之美。
他的神态温柔,嘴角轻扬,眉眼间隐隐还带着些慈悲,像是供奉在佛堂里观音像。
路小佳的双手搂着美人纤细的腰肢,头搁在美人的肩上,阖着双眼似乎在睡觉。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实在是不检点的行为,却没有人去指责鄙夷他们。
那些排队的民众偶尔漫不经心的小声交谈着,看向那个美人的目光却是崇敬而期许的,仿佛真的在看供台中的观音像。
燕南飞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躲在一边的屋顶上,仔仔细细的打量起了路小佳。
路小佳看起来过得很好,脸上没有一丝郁色。
他挂在腰侧的剑上套着雪白的剑鞘,他浑身的煞气似乎也被套进剑鞘里。整个人平和的不像话。
似乎感觉到黏在身上的目光。他蓦然睁开了眼,看向燕南飞所站的地方。
被包裹起来尖锐重新显露在人前,他死灰色的眸子依旧毫无生机可言。
燕南飞向他打了个招呼,路小佳不咸不淡的扫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窝回了原本的位置。他歪着头,就露出了颈侧的几块红痕。
燕南飞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这世上从来不缺少女人,也从来不缺少美人。强大的男人自是不用担心会缺少美人投怀送抱。
南宫情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水x_ing杨花的贱人而已。
他这样想着,却看到那白衣美人收回了搭在脉案上的手,掏出帕子掩唇轻咳了起来。
丝绸做的帕子,既没有暗纹也没有绣花,洁白朴素到刺眼。
燕南飞的眼皮抽了抽。告诉自己这并没什么奇怪的。有人偏爱带花的,自然有人偏爱不带花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A
作者:所以大白你之前也一直锁着?把自己当按、摩、木奉用?
白景烁:嗯。
作者:憋的不难受吗?
白景烁:还行,习惯就好了。
作者:你的神经病指数完全超过正常人的想象力,能问问是为什么吗?
白景烁:脏。
作者:你赢了。
小剧场B
作者:所以小路算被完全攻略了?
路小佳:嗯。
作者:咦?居然承认了?什么时候变这么坦率了。
路小佳:自然而然的。
作者:为爱鼓掌。不过你能不能少打点人,大白要是真被你打废了怎么办?
路小佳:以后会注意,尽量不下重手。
作者:替大白谢谢你。
小剧场C
作者:大白要掉马了。
白景烁:哦。
作者:不介意吗?
白景烁:不介意。
作者:小燕子介意吗?
燕南飞:很介意,我能杀了他吗?
作者:你可以试试。
燕南飞:……
小剧场D
作者:大白,你为什么总喜欢在小路睡着之后吻额头?
白景烁:不知道。
作者:据说吻额头代表关爱,也可以代表谅解。
白景烁:没听说过。
作者:……
作者有话说:因为时间过的太久历史不可考证,因为大白虽然不恨白妈妈,却有些偏见。他误以为是白妈妈杀了那家人。就这样,完整的心理都出来了。
第19章 第19章
燕南飞连招呼都没打,神思不属的走了。不久后却又看到了这两个人。
河水清清,丝竹盈盈。数之不尽的画舫在碧波上荡漾着。
已是盛夏时节,自有殷实人家呼朋好友,游玩取乐。有了游玩的人,自然也少不了各式各样的花船。有了花船,自然少不了争奇斗艳。
临时架出来的大木台子上放着几只硕大的鼓。台边摆着几张椅子,椅子上坐着几个拿着乐器的伴奏者。接连不断的有美人上台表演,或弹奏乐器或轻歌曼舞。
木台附近,聚集着或大或小的画舫,观赏者不时将金银投掷到台上,欢呼起哄。
燕南飞打眼一扫,就看到其中一艘秀致精美的画舫的船头上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酒水,各式干果,凉菜,还有一小盆菱角。
白衣美人依旧端坐在路小佳的怀里。路小佳抱着美人的腰肢,头搁在美人单薄的肩膀上,一副懒洋洋的,昏昏欲睡的模样。
美人正半垂着头,纤纤十指灵巧的剥开一颗菱角,将果r_ou_送到路小佳的唇边。
路小佳张开嘴含住雪白的果r_ou_,还在美人的手指上轻吮了一下。
美人羞的双颊泛红,嗔怪似的瞟了路小佳一眼,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又去剥别的干果。
“……”燕南飞脑子里的豆花已经被搅拌成不均匀的碎块。
白景烁剥开一颗花生,嘴唇未动,低声吐出一句话:“y-in魂不散。”
“唔。”路小佳含糊的应了一声,眼皮耷拉着,一副随时要睡过去的模样。
白景烁将花生米递到路小佳嘴边,笑着说:“你怎么不自己剥着吃了?”
路小佳含住那颗花生米,舌尖滑过白景烁的指腹,淡淡道:“更想吃你。”
“你吃的太多了。”白景烁笑吟吟的剜了他一眼,柔声道:“再吃可就要撑死了。”
路小佳嚼都没嚼就把花生米吞了下去,扭头在白景烁嘴角贴了一下,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哦?”白景烁意味深长的瞄了他一眼,轻笑道:“你才是牡丹吧。”
路小佳并未反驳,挑起嘴角哼笑出声,用不知是讥讽还是挑衅的语气道:“那你要不要做鬼?”
应该直接说不要的,但却莫名的有些舍不得。白景烁想了又想,还是拒绝道:“不要,还是好好活着吧。因为这种理由死掉。会被叶开笑一辈子的。”
白景烁的纠结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毫无掩盖。路小佳俯在他肩上笑个不停,道:“关他什么事?”
“是不关他事。”白景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但谁让他既喜欢多管闲事,也喜欢幸灾乐祸。不管多大的事,一旦被他知道就会没完没了。说不定等几十年后还能翻出来取笑一番。死了之后还要给他当下酒菜,想想就可怕。”
路小佳笑的更厉害了,认可道:“的确如此。”
燕南飞看到路小佳发自内心般的笑容,越发风中凌乱了起来。
他努力收拢着心神,分析着可以去分析的线索。
贴了面具的脸自然是无法泛红的,颈项处也不可能全无痕迹。这个白衣人不可能是南宫情。但他不是南宫情,却不代表之前的南宫情不是他。
若是他假扮了南宫情,为何却无人去拆穿他?无论是南宫情本人,还是丁灵中,路小佳皆是毫无异议的样子。
公子羽虽然还没有展露锋芒,却已将根须深深的扎进了整个江湖之中。他收集到了信息并不算少。但这不代表燕南飞就可以随意翻看。
燕南飞只能通过自己的渠道去获取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一个多年前在江湖中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被称为玉颜观音。
据说医术很好,而且心地似乎也很好,经常会不求回报般的为他人诊治。
为什么用似乎而不是绝对呢?自然是因为他几乎从不挑选病人和伤者。
无论是声名狼藉的江洋大盗,恶贯满盈的魔教中人,某个花楼的花魁娘子,还是连诊金都拿不出的平民百姓。他都愿意去医治。像是完全不在意救错了人会导致什么恶果。
然而并没有人去责怪他。一个美人,一个柔弱善良的美人。偶尔会被坏人利用欺骗也是理所当然。
他只是个大夫而已,大夫的天职就是治病救人。就算救错了人也不是他的错。是骗了他的人丧心病狂。
这神乎其神的想法,扭曲到让燕南飞怀疑这些人是不是被下了什么迷神的药。
但当他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个人的时候,却有些理解那些人的想法,这是一个男人理想中完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