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抿了嘴唇,看着坂本,也收了手。
“我倒是更倾向后者。”坂本背过手去,站在原地,“事实上我们都没变啊,不管是谁还都和战争时代一模一样。而且,那两个人到底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吧。”
“我知道……但坂本,那种选择太残酷了,无论是对银时还是土方十四郎……那是银时,会一个人背负这些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选择……”桂猛地攥住手掌,情绪开始失控,“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来!达到目的呢?”
“对了,就是选择。两方都要拯救,就等同于两方都弃之不顾。”坂本闭上了墨镜下的双眼,“这一次,若不是事情发展成这样,银时又要重蹈覆辙了。”
“银时不能做的选择,总要有人来替他选择。世事难如我们所愿,银时也不是救世主,他所背负的业障是不会消失的,如果总是要有人分担,或是继续背负这业障……那么,无论分担还是背负这业障——”
“都是需要资格的。”
桂抬头看着面前难得能说出这样一段正经话来的坂本,“……温柔是利刃,想要守护谁,就要伤害谁。我,只是不想再品尝那时的悲哀了。”
“假发……”坂本唤了一声桂,便没了下文,桂站在门前,两个人就这样僵持。
屋外的天人行色匆匆地出入手术室,走廊里的脚步声扰乱了桂的思绪,那些本以为遗忘了的东西,在脑海里走马灯一样的循环而过,最后定格在当年三人分道扬镳的山崖上。
怎么又是你的背影啊……银时。
桂狠狠一咬下唇的内侧,腥甜的味道从齿间蔓延开来,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选择,只是感情上希望能有更为顺利的过程。
“罢了……”桂咽下舌尖的血腥,开口时下唇的伤口撕裂,有些疼,“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选择,再一次去相信银时了。”
“相信金时吗……”坂本睁开眼,长长呼出一口气,“就是相信,我才会同意高杉的安排啊。”
桂揉掉了手里的白口罩:“坂本,从进来开始,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忘了纠正。”
“诶?什么?”坂本眨眨眼,看着一步步接近自己的桂,不好的预感从背后蹿起来,冷汗忽地从额头上冒出来。
“那是,”桂甩了甩手,走到坂本面前停步,高高抬手,“我不是假发,”五指并拢,手臂高高抬起,桂一个手刀劈在坂本脑袋上,“是桂!”
纠正了坂本的称呼,桂转身离开:“大闹一场吧,然后,准备承受来自银时的怒火!坂本。”
“……呜哇,好疼啊。”坂本抬手按住头上被打到的地方。
第32章 叁拾
将药片掰成两半渡水给银时喂下,坂本拍了拍手看着病床上因为耗尽了精力而沉睡的银时。
金时这幅脆弱的样子真是难得一见啊,原来可是机敏又顽强的不像话啊,虽说现在这幅样子,顽强什么的也没变就是了……
天人不知道和高杉做了什么交易答应来给银时手术,但不管怎么看……那副样子都不像是来做手术的,倒像是冲着银时体内的“魇魅”,来的。
这就是交易的内容吧。
至于高杉的目的,那倒是涉及了两方面的事,不太好推测到底哪边才是主要,一箭双雕这种事情说是简单,也不好做啊。
话又说回来,春雨和高杉定下的交接时间是两天以后吧,看假发的反应,真选组那边应该也准备好了,也就是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啊。
“呜哇,这些家伙真是连气都不让别人喘上一口啊,安排这样一场无异于在碳火刀尖上跳舞的大戏,”坂本仔细想了想事情的前前后后,不知道是该叹服高杉算无遗策,还是该敬佩银时随遇而安。
那两个家伙还真是有默契啊……
“嘛,就是苦了假发在其间左右为难了。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坂本抬手揉了揉后脑柔软的卷发。
此刻的银时因为这场特殊手术的原因虽然身体上没有明显的疮口,但还是很累正睡得不省人事,自然是听不到坂本的自言自语。
身体上属于魇魅的紫色皱纹已经消退了干净,只是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让熟知银时平常样子的坂本看了有点不太习惯。
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怎么这句话到了你身上就不怎么灵验了呢?不管是经历也好,背负也好,总是比别人更加坎坷,更加沉重……
不过,金时呦,你小子一定会有后福的,再熬一会吧,快要到头了。
所有的苦难,都要到头了。
“这是不平等交易!你们这是胁迫……”语气激动的天人还没能跳起来拍个桌示威,就被抵在下巴的刀锋吓得冷汗直流。
“这就是平等交易,用你的命当做筹码,在达成我们的目的之前,提供些微的掩护。”唇齿间喊着一支香烟,男人站在天人的座位左边,右手反握了长刀将刀锋抵在天人脖颈边。
“你、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天人咽了一口唾沫,喉头上下滑动更让他意识到来自金属的寒意和锋锐。
“高杉晋助船上的某个人,”男人看天人的态度有所松动,稍稍放缓了语气,他不知道天人的高杉要交接的到底是什么,要是让天人误会从背后给了他们一刀就不好了,“放心,只是个人类,和天人没什么关系。”
“要怎么……为你们提供掩护?”许是意识到他们自己和高杉的交易内容并不是真选组所想,天人吊起来的心落了一半,剩了一半还提防着。
“很简单,你们对接的时候想必两方都要放下横板,你们和高杉一方在一边进行,我们会在你们接收好东西之后会全员从另一边突入高杉那边。”男人抬手拿掉嘴里将要燃尽的香烟,“你只要负责在你要的东西到手之后拖住高杉五分钟就好。”
全员突入?
天人听闻这个要求,细细思索,眼睛滴溜溜一转,开口就要答应:“可……”
只是那刀又往上抵了抵,男人将烟头摁灭在天人面前的桌上,偏头看了天人一眼:“别打其他的主意,你应该知道,就算我们这个变数不存在,春雨在此之后也要对高杉动手。别自找苦吃。”
春雨的确一直对高杉颇为忌惮,此次又落了这么个重要的信息在高杉手里,正如男人所说,就算没有真选组这个变数,春雨别的舰队已经在高杉返航的路途上埋伏。
与其自己费力动手,不如先消耗了高杉的一些生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何乐而不为?
“如、如你所言,我照做便是……”天人抓住椅子的扶手,额上冷汗划过脸颊,到了下巴尖,眼看就要落在刀锋上,男人眼疾手快地收了刀。
“合作愉快。”男人居高临下地看了天人一眼。只是,很可惜不会有下次了……
春雨会堵高杉,高杉也必定不会就那样放了春雨的人回去,这艘属于春雨的船,大概在此之后,便是宇宙间浮游的残渣了吧。
男人转身向后方绑了船员正在待机的真选组队士走去,腰间村麻纱朱红的刀鞘在天人眼角的余光一晃,彻底熄了天人那一点想要奋起反抗的心思。
“土方先生,你越来越有攘夷浪士的风姿了。威胁人这种事情很顺手嘛。”冲田总悟看着走过来的男人,忍不住要挤兑两句。
“一直以来不都是那么顺手吗。”男人摸出蛋黄酱打火机,点了烟叼在嘴里,烟蓝的眸子蒙在灰白的烟气后面,与冲田总悟对上视线,“特别是你这个抖s小鬼。”
“幕府将倾,江户的治安警察也快成攘夷志士了,也没什么好注意形象的。”冲田总悟偏了偏头,忽然笑起来。
“笑什么?”男人没料到冲田总悟会只那一句话便完事,挑了挑眉。
“没……等着看好戏呢。”冲田总悟看了一眼一边的天人,忽然有些好奇,这场戏到底最终,高杉晋助准备如何收尾。
途经银时的病房,坂本在外透过玻璃只瞥了一眼银时的样子,便陡然一惊。随即脑海中闪现高杉把药交给自己时唇角意味不明的笑,他抱了手在玻璃窗前沉思片刻。
看这个样子,药的潜伏期已经过了,开始生效了。只是……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这不完全就是……
坂本忽地想通了半月前高杉为何要放银时去江户与真选组的那位副长见上一面。
难道,就是为了这个?那可真是……
明天就是和春雨对接的日子了,如所料不错,按照桂的x_ing子,应该会和真选组谋划,趁对接时上船带走银时。
不,应该说,若桂有心一起观赏这出戏,应该会着意将真选组故意往那边引来。
抬手按上面前的玻璃窗,坂本看了看病床上因为术后打了镇静剂还在昏睡的银时,脸上一如既往的笑容,不免多了些许兴然。
镇静剂的效果,大概今晚便能过了。
“怎么,睡不着。”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反s_h_è 了天花板上的灯光,新八拄在栏杆上偏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的神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