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三哥的事你问到没有?”李治转而问李明达。
李明达摇头,“我还正要问九哥呢,从哪儿得来的这消息,说三哥在上巳节的时候也和我们一起登山,昨儿个我问十七姐,她也不知此事。”
高阳公主打量李治,“原来兕子的消息打你这来,倒新鲜了,快说说,我也想知道。”
“这可不能说,人家也说了不确准,是我非逼着人家说的,做了誓保证不外泄他名讳,你们啊都别想知道。”李治说罢,见高阳公主还不甘心,忙扶额道,“才想起来,阿耶昨日交代我去见一下倭国正使,险些忘了,先告辞。”
“因何要去见倭国正使?”李明达起身送李治时,不解问他。
“倭国皇女丢了,求我们出兵协助。”
“倭国皇女,那个化名芦屋院静的?她失踪了?”李明达问。
李治点点头,随即感叹这些倭人麻烦,“阿耶的意思是让我小心应对,这人丢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最近他们那边总出事,九哥谨听阿耶的嘱咐,小心些。”李明达随即送李治到了虔化门,和他作别后,回身就见高阳公主站在距离她大概五六丈远的地方盯着自己,而且似乎盯了很久。
高阳公主感觉到李明达的注视后,忙笑着过来伸手牵她,感叹李明达和李治之间的兄妹感情好。
李明达点头,坦率承认。
高阳公主怔了下,随后也跟李明达告辞。她到底不想应对李明达的质问,即使没等到见李世民也罢了,总比漏出一个更大的错误再倒霉强。
离宫后,高阳公主便打发百灵去知会吴王李恪,令其尽快动身离开长安。
李恪此时正宿于月仙楼中,闻得百灵此言,虽有些不甘心自己的事还没办完。但安全第一,回头若让父亲得知他在消息,他必定吃不了兜着偶走。遂连忙命人查点行李,准备离开长安城。
在百灵离开不久后,李恪又见百灵被两名官差模样的人押了回来。李恪知情形不妙,立刻转身进屋,意欲翻窗从后门逃走,不想窗后也有人等着他。这会儿他终于认出来这些所谓的官差,是魏王府的侍卫。
李泰随后方迈着文绉绉地步伐,含笑而来。他微微躬身凑近李恪,仔细上下打量他,方用确认的口气道:“原来真是三哥,你既然来长安城了,怎么不找弟弟一起下棋喝酒呢,跑到这种寒酸的酒馆住着,掉你王爷的气派。”
李恪白着唇,一声不吭。
李泰挥挥手,示意属下把百灵带走,随后笑着对李恪道:“走吧,三哥。到我府上聚一聚,咱哥俩好久没有推心置腹了。”
李明达随后得了李泰递来的消息,请示阿耶的意思。
兕子坠崖,苏氏流产,吴王擅回长安……事情倒是越查越大了,李世民岂能容忍。立刻下了密旨给李明达,允她行使便宜之权。李世民倒真想看看,这件事往深了查,到底能查出什么惊天大真相来。
李明达得令后,就出宫去了魏王府,先见了百灵。百灵便是被抓了现行,仍嘴硬不说。李明达倒也没指望能从她嘴里说什么,只叫人将百灵的嘴堵死了,手脚捆住,令其跪在跪在地上不可乱动。
李明达命人捎了消息给高阳公主,也让属下特意透漏给高阳公主百灵和李恪被抓现行的消息。
高阳公主再来时,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随后看见地上跪着的百灵,嘴被封住,眼睛瞪得很大看自己,似乎充满了恐惧,高阳公主心更虚了。
百灵有些急,呜呜地对高阳公主摇头,使眼色。高阳公主拿不准她表达的意思,转而见李明达坐在上首位,悠闲地喝茶,她心里便难免揣度百灵可能已经交代实情了,才令兕子如此淡定。其实便是百灵不交代,而今的状况,也不容她再保李恪。
高阳公主有些蔫地坐下来,让李明达把百灵放了,并且求她不要把此事告知父亲。
“晚了,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李明达接着道,“你该知阿耶的脾气,此事若和你关系不大,何不交代其中的隐情。”
高阳公主眉头打成结,眼睛喷火地瞪向李明达,只觉得眼前这个妹妹心狠手辣,竟然会y-in损到诈她进宫,然后利用她跟踪她。
“枉我平日待你那么好!”
“李曦微,你给我闭上嘴!”李泰大迈步进屋,一脸戾气瞪着高阳,“这是兕子好心给你的机会,不要算了,便立刻滚回你的公主府静候处置。”
高阳公主看眼李泰,气得缓气好一会儿才道:“真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就是带他进山。上巳节前一日他找到我,跟我说他想见一人不得机会,刚好上巳节可以寻得那个人。让我帮忙带他进去,之后便可不必管他。你们也清楚我和三哥的关系向来好,这种要求我哪能拒绝,就依言做了。到地方之后,他走他的。我就和姊妹们一起,至始至终根本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不过你们如果怀疑是他推得十九妹坠崖,我却不信,好端端的,他干嘛要对对无辜的妹妹下手。”
高阳公主转而看向李明达,“倒是兕子你,那天为什么要一个人离开?是不是去秘密见什么人?我就不明白了,你如何一定觉得是有人害你了,怎知不是意外,是你乱跑失足坠了崖……”
“十七妹,你再乱言一句试试。”李泰厉声道。
高阳公主不服气地抿嘴,狠扯了一下帕子,不敢再吭声。
李明达根本不介意高阳公主说什么,比这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了,此时只转头问李泰,“三哥那边你问了么?”
李泰很佩服李明达心胸,不愧是他的妹妹,处事大气,芳华自持,绝不与蠢人争辩高低,这才是一国公主该有的气度。
“他现在什么都不肯说。”李泰看眼李明达,“你去试试?”
高阳公主瞥一眼李明达,冷笑不止,似有话说,但却不能说。
李明达点了头,便去了。
李明达还未到李恪所在之处,就听见他在屋内急促徘徊的脚步声。可见他很着急慌忙,且心里没底,步伐杂乱无章。
李明达命人传话之后,便踱步进了李恪的房间。李恪正拘谨的站直身子,看见李明达后,他面容绷得更紧。
“原来是你在查我?你竟利用了你十七姐对你的信任。”李恪气得闭上眼,背过身去哀叹,“我不过是为私事来京一趟,见了人就会走,至于么,你们至于么?”
说到激动之处,李恪又回身瞪一眼李明达。
李明达打发走屋内所有闲杂人,直接质问李恪,“你想见的是什么人?赵钱孙周苏,选一个姓氏看看。”
李恪听到那个很突兀的“苏”字,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瞪眼看李明达,“你这是什么意思?兕子你真是疯了,这种玩笑你可不能随便开!”
“反应很快,听个苏字,立刻就知道我所指。三哥,你看起来不无辜。”李明达道。
“还轮不到你来质问我。”李恪又背过身去,他双手紧握拳头,这一次他打算不管李明达说什么都不予理会。
李明达把阿耶亲手所书的密旨递给了李恪。
李恪不明所以地接过来,看了之后,手抖了抖,然后红着眼对李明达无奈道:“你问吧,问完我自会进宫跟父亲请罪。”
“你回长安的目的?”
“见人。”
“谁?”
“是个男人,跟你要查的事情没关系,你坠崖的时候我也没有参与,我可以拿任何东西跟你发誓。”
“那也要说,说出来清楚些免得猜忌,我保证不外传,对阿耶也是。”李明达保证道。
“房遗直,”李恪见李明达不信,继续解释道,“我在安州遇到了些麻烦,急需一个聪明人帮忙解决,有人向我举荐了他。然后我几次三番送信过来,都被婉拒不收,我才亲自来请。”
“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偏要等上巳节那天?”李明达不解道。
李恪:“你当我愿意这么麻烦,他就是看我偷偷来京,不敢在明面上拿王爷的身份,便变法地婉拒不见我,我能怎么办。后来我听他会去踏青,才会走此下下策。真没想到就犯了这么一件小事,便被你们揪了尾巴。”
安州的事,李明达倒很想问是什么事。不过看李恪一脸抵触的表情,还有他刚刚描述时刻意规避的言语,知他不会跟自己细说,多费口舌去问也一样没结果。
李恪所言只要去向房遗直求证便可。但李明达总觉得哪里不对,这房遗直既然知道李恪在找他,之前让他查可疑线索的时候,为何只字不提。
再有李恪身上还有不解的事,他到底见没见过苏氏。
李恪对于“苏”字的敏感,让李明达觉得他们和苏氏之间肯定有些瓜葛,而且巧的是,这两人身上的熏香味道一样。但李明达苦于没证据证实。
李明达遂决定诈一下他,“三哥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宫里的一名太监刚好亲眼见那天你和大嫂见了面,你又作何解释?”
李恪震惊了一下,然后忙道:“那是意外,我也没有想到她会穿着一身男装现身在那里。她哭的很伤心,还说了些奇怪的话。我真的只略微劝了劝她就走了。
当年她父亲苏亶在江州任职,我被封梁州都督,因年小上任懂的不多,便与苏亶来往密切,仰仗他处理大小事宜,因此也和她浅识了小半年,之后他被封太子妃我便再没有去过苏家。而今时隔这么多年,我们之间从未联系,什么事都没有,她那日忽然和我说那些,我也很奇怪。都怪十七姐嘴巴大,竟然告诉她我来长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