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喊完之后,堂内空空,没人搭理她,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回荡了过来。
清娘伏地嚎啕大哭。
裴驸马还是被关在吴王府,一如之前那般。需得等着长安那边传来处置的结果,才可对其执行惩处。
清娘的妓院自然倒了,没人再去。而次日房遗直等人也都开始大张旗鼓地收拾行李,准备同公主一遭回长安城。
魏叔玉也便是在这一日才姗姗来迟,到了安州城。
魏叔玉拜过吴王和晋阳公主后,便笑着见了房遗直、狄仁杰、尉迟宝琪和程处弼。
几名少年都个个出落不俗,一同骑马上街,然后去酒楼把酒言欢,倒引来不少人的侧目。更有些人家的小娘子早听说些风声,遂得了消息后,纷纷上街前来围观。
魏叔玉骑马在前,面若冠玉,如锦绣一般,吸住了大部分的目光。紧随而至的是尉迟宝琪和程处弼。房遗直则因和狄仁杰言谈,落在最后,他因侧着脸朝狄仁杰的方向,倒没多少人注意到他。
尉迟宝琪却是最喜爱热闹之人,不时地动一下手上的扇子,对街上的女子们笑一笑,引得她们都红了脸,娇羞怜爱之际,让人禁不住想在她们的脸蛋上捏一把。
程处弼夹在魏叔玉和尉迟宝琪中间,脸更黑了。眼瞧着前头的魏叔玉下巴越抬越高,程处弼就有些看不下去了,夹着马肚子,快速上前与魏叔玉平齐。
“你收敛点。”
“不知何为收敛。”魏叔玉挥鞭,便加快速度行进。此举立刻引来街边人的喧嚣,暗暗惊呼,皆是崇拜之意。
程处弼无奈地摇摇头。
这时尉迟宝琪跟上来了,对程处弼笑道:“你管他干嘛,他有那么一副好长相,天生的本事招人喜欢,自然该狂傲些,你又何必拦着。”
“我看你们是疯了,便不能和遗直兄学一学。”程处弼真心看不惯。
尉迟宝琪白一眼程处弼,决计不理会他。他举起扇子对围观的人挥一挥手,也引来一阵喧闹。
到了酒楼之后,魏叔玉等人就房遗直得以顺利破案一事,举杯敬酒。
房遗直淡淡举杯而后饮下,倒没表现多开心。
尉迟宝琪叹他扫兴,“事情都解决了,你怎么还这般x_ing子冷淡,就不能高兴高兴?”
程处弼附和:“正是。”
魏叔玉看了眼房遗直,嗤笑道:“那是你们都不懂遗直兄所愁,我却懂。”
“怎么说?”狄仁杰不解问。
“这件事我和遗直兄一样,都不愿意。”魏叔玉叹道。
“到底何事?”余下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发问。
房遗直此时也被魏叔玉的话吸引,抬眸淡淡看他。
魏叔玉有些自信了,转即看向程处弼,“说是可以,但有的人可要保密,保证不外传。”
“说我?为何?”程处弼十分不解,随即被魏叔玉要求要保证,程处弼无奈之下便点头应允。
魏叔玉便在在场诸位的期待中,发话道:“你们几个竟还都不清楚,看来也就我和遗直兄能看明白了。”
“到底何意,你就别卖关子了。”
魏叔玉道:“圣人此番陆续派我们几个人来,其实主要意图并非是让我们查案。”
“那是做什么?”狄仁杰不解问。
“相看,”魏叔玉顿了下,转即觉得如此形容不对,忙纠正道,“不对,倒不如说成是被挑选,更为准确一些。”
余下几人除房遗直外,都互相看了看,若有所思,随即也若有所悟。
魏叔玉接着有些意味地笑道:“都是至交好友,我才会有此多言,你们不会出卖我吧?”
“你说什么呢,我们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尉迟宝琪立刻配合道。
魏叔玉忙拱手给尉迟宝琪,“不愧是好兄弟。”
程处弼和狄仁杰自然听明白魏叔玉所言,随即选择默然不语。
房遗直则正拿着筷子夹菜,斯文地放进嘴里,似根本就没有听到魏叔玉在讲话。
本来这件事倒是可以直接混过去,却也就罢了,没什么。但魏叔玉在这时看着房遗直,偏偏又道:“我是最后一个被圣人叫去,也被打发来安州城。当时长安城已经有些传言了,所以这事情我知道的最早。不过我想必然是瞒不过遗直兄的慧眼,凭遗直兄的赋x_ing聪明,恐怕早看透圣人叫我们一起查案之后的玄妙吧?”
魏叔玉此言一出,就把大家所有的目光都聚在了房遗直身上。
房遗直饮了口茶,把筷子放下,然后看着魏叔玉,“晌午了,都饿着肚子,大家何不先吃饭。”
魏叔玉怔了下,随即恍然点点头。
狄仁杰忙出声笑起来,“正是如此,我早就饿了,这些天因为忙着查案跑东跑西,就没正经吃饱过,今儿个我可要痛快吃一回。”
“我还要喝两壶,喝个饱才行。”尉迟宝琪笑着附和道。
因二人一唱一和,倒是热闹了,屋子里没了之前的尴尬。
这之后,大家吃的倒都还算尽兴,酒足饭饱之后,有要赏景的,有要逛街的,也有要回去歇息的,故大家都各自散了。
程处弼则与魏叔玉一起,二人骑马到了白兆山附近看景,吹了风,酒也醒了大半。
“你真糊涂,这种事怎么能当面说?”程处弼质问。
魏叔玉:“我以为没什么好忌讳,遗直兄不是早就说过,娶公主最麻烦的事。我就此说道说道,倒是正好迎合了他的心思,顺便也就镇住其他几位了。谁知他竟没附和我的话,也没表态。”
“所以说你糊涂,他的x_ing子却不是你所想哪般就哪般。这段日子我与他也有过一些往来,还一起办事,却仍觉得他是个琢磨不透的,你跟他才哪儿到哪儿,心太急了。”程处弼叹道。
魏叔玉连连点头,承认自己的错误,“我是着急交他这个朋友。”
“越急越吃不到,小心人家再看不上你。”程处弼警告再三,令魏叔玉下次再做决定前,先和自己商议一下。
随后二人在白兆山又逗留了一会儿,便赶在天黑前回了安州城。
谁知刚进城,二人就得知一个大消息。
吴王府已然张榜公布了杀害八名灵安寺闹事者的真凶。
令人惊讶的是,真凶之名却不是吕清儿,而是付允之。
第46章 大唐晋阳公主
其实从一开始,开堂审案就是个局。为了引出真凶而故意设套演的一出戏。
那日裴驸马被护卫长胡泽私放出来,先后与吕清儿、临海公主见了面。李明达紧随其后,分别偷听了裴驸马吕清儿和临海公主的对话。李明达当时心里就很清楚,此非朝堂审问,乃是私下里的真情流露,其对话所反映的内容和情绪应该是更为真实。
李明达左听右想,觉得吕清儿和临海公主都不像是真正的凶手。
之前李明达的想法基本上是贴近二选一,觉得吕清儿和临海公主二人之中总会有一人涉案。然而根据这次所听之后,她脑海里却冒出了另一种想法,会不会她二人都跟‘息王后人’之事无关,真正的凶手还隐藏在暗处。
临海公主所用独特的熏香水,滴了一滴在‘息王后人’所用的纸上,是否可以解释为某种机缘巧合,李明达不敢确定,但却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x_ing。
而吕清儿的嫌疑相较于临海公主,便大了许多。若碰个昏官,吕清儿此刻恐怕早就被判了死罪。
她有付允之的指证,同时八名死者之一还为她妓院的护院,并且令八名死者所中的毒,也刚好是她随手可得之物。
乍看之下,灵安寺八名闹事者的死亡,确实很像是吕清儿所为。但仔细琢磨下来,偏偏有些地方十分解释不通。比如杀人动机,吕清儿背景早就被挖了个透,土生土长的安州人,她身边的亲戚上下左右数三代,都找不着和外地人有瓜葛的,更不要说什么息王的后人了。那她一个以色侍人的妓女,是为了什么一定要搞出“息王后人”事件,且连杀了这么多人,这于她有什么好处?
在流水村村头悬吊的无名壮匪,皆是被刀捅死后移尸至那里。吕清儿一个弱女子,如何有这样的能耐?便是她以色引诱逐个击破,真可能把这五个人杀了,移尸到流水村却也是个体力活,非她一名女子之力可为。若说她有同伙,她背后有主谋,但这么长时间的审问调查以来,却不见她身上有丝毫线索。而且以吕清儿精明狡猾的x_ing子,她绝不可能会为一个人死心塌地扛下所有罪责,然后让自己去送死。
当然这最后一点,也可能是因为吕清儿没被逼到份儿上,自以为尚还有活路。比如有希望会被裴驸马所救,又或者她真有什么主谋强大到让她以为还有生路。
还是有很多疑点和可能x_ing,有待被证实和排除。
如果只是就此等待新证据的出现,便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诚如田邯缮所言,这案子不破,难不成大家都要等着不回长安。
所以李明达就趁势立刻下令,命田邯缮准备回长安事宜。
公主起驾回宫是大事,她这边一动,王府内外自然都会传出消息。若消息传达到真正凶手耳里,必然会略松一口气,以为案子可能就快要结束了。
这之后,李明达就和房遗直密议决定,最后诈一次吕清儿。当堂判她死罪,令吕清儿以为自己身处死地,若她腹中还有藏匿,在绝望之下必定交代一切。但倘若她不是凶手,那这一次疑阵也刚好让真正的凶手放松警惕,有利于让其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