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点点头,答应了一声,心道,下次再也不劝师父收妖精礼了,师父心软,拿了人家一点儿东西就把对方当好人!
一个在西行路上,拒绝一切贿赂的大圣,出炉了,多少妖精扼腕叹息!
庄凡这才驭马向前,与那将士打扮的妖精越走越近,看得越发清晰起来。
只见此人正襟危坐,身上铠甲破败,满是大片大片的黑褐色印记,胸口处空荡荡一个大洞,手里拎的长枪上,布满刀砍斧劈的痕迹,枪缨上结满黑色硬块,风吹不动,雾气袭来,此人咯吱吱扭抬起头来了!
头盔下面,赫然是一副骷颅景象,吓得八戒差点儿惊叫出声。
见到庄凡一行人,那将士抖抖身上残破的铠甲,哗啦啦一声从巨石上站了起来,噗通一声跳了下来,紧接着,还没等悟空举起木奉子,便抱拳拱手道:“末将见过圣僧,恕在下甲胄在身,不能行大礼了!”
庄凡见他自称“末将”,又是一副浴血奋战后的惨烈情形,心中倒是起了一股敬意,赶紧又下马,也不过去,远远地合十一礼道:“将军不必多礼!贫僧岂敢在将军面前如此妄自尊大!”
那白骨精愧道:“末将对圣僧有所求,这礼圣僧自是受得!”
庄凡奇道:“不知将军这一路,屡屡拦住贫僧师徒一行,所为何来?将军不必遮掩,若有贫僧帮的上的,直说便是!”
那白骨精羞愧得脑袋都要栽倒胸腔里去了,原来自己早被人家圣僧看穿了,可笑自己还以为毫无破绽,不过幸亏这次心一横,以真面目来见,否则到最后恐怕仙丹没求到,自己也再没脸见人了!
乃惭道:“圣僧不怪末将作怪,末将感激不尽!末将便斗胆厚着面皮跟圣僧实话实说了,末将,想向圣僧求仙丹一粒!”
庄凡跟猴子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浓浓的诧异,暗道,这妖精消息真灵通,竟然知道他们师徒手中有仙丹?
庄凡便道:“将军,仙丹贫僧这里自是有的,只是不知你想用来做什么?想要哪一种?”仙丹他们多得是,理由合适,也不是不能给一颗。
那白骨精听了,以为此刷即将成功,大喜过望,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动得猛了些,身上哗啦一声,掉下一块锁甲来,露出胸口折断的肋骨来,断口森然,破败腐朽,看着十分凄惨悲凉。
那妖郑重地抱拳拱手道:“实不相瞒,末将死后复生,在世上游荡至今,也已到了生死关头,如不能再进一步,只怕就要消失于天地之间了。末将是战死沙场之人,即便再死,又有何惧!只是末将此时在这世间仍有不舍,不甘就此灰飞烟灭,因此斗胆在此拦住圣僧!”
说完这些,那白骨精哗啦啦又一抱拳,低头道:“望圣僧垂怜!在下所求不多,仙丹一枚便可!”
庄凡感叹一声,原来真是个将军,早这样有话直说不就好了,非得玩儿角色扮演,乃问道:“不知将军可否告知,你的不舍,乃是……”
是国仇?是家恨?如是这些,莫不如,超度他去了吧……
那白骨精听了,自觉面上羞红,好在他带着头盔,背阳而站,再者一副干枯骷髅,也看不出来,支支吾吾地道:“末将洞中,有一干小姑娘……”
庄凡脸都黑了,心说你一个骷髅架子,竟然色心还不小,还一干!!
不想死老子今日也得成全你!
话刚说到这儿,那巨石后突然冒出一个小骷髅脑袋来,尖声尖气地小声儿喊道:“夫人~夫人~”
白骨精听见动静儿,吓了一跳,猛地一回头,见是二招娣,忙道:“怎地出来了?不是叫你们老实在洞中待着?”
二招娣哗啦哗啦跑过来,抱着那白骨精大腿,抬头望来,哭唧唧地道:“夫人,不好啦,洞里突然闯了一只大野猪来,横冲直撞的,歪四毛没跑开,给撞散架了,大家都吓坏啦!”
刚巧那时候她站在洞口守着蹴鞠门,趁野猪没注意,就跑了出来找夫人了!
那白骨精听了,不由得惊慌失措,赶紧回头道:“圣僧,我洞中小姑娘出事,少陪片刻,望圣僧先不要离去!拜托了!”
话音刚落,化作一股y-in风,卷着那哭哭啼啼的小骷髅精,转眼飞走了。
庄凡见到那小骷髅精就是一愣,后来听两人对话,隐约觉得是自己误会了,但也担心那妖精口中的“一干小姑娘”,便对大徒弟道:“悟空,既然师父答应赠他仙丹,我们便过去看看吧?”
瞅那白骨精破骨支离的架势,一走一掉渣,不像能干过野猪的样子啊,他要对付不了那野猪,小姑娘们岂不是要倒霉?
猴子一皱眉,不过见那白骨精客气有礼,没流露出什么歹意,再加这妖精战斗力着实看着不行,便也答应了,于是飞上云霄眺望一下,找到那妖精洞府所在,领着师父和八戒直奔白骨精老巢而去。
八戒想反对,奈何师父和师兄,哪个他也说不过,只好扁扁嘴,揉揉直冒凉气的后脖颈,裹紧了僧袍,紧紧跟在马后。
不多时,庄凡师徒来在洞府之前,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用白骨拼了几个大字,乃是“弄玉小筑”,只是洞口破烂不堪,石门坍塌,门柱折断,洞口一丛已经颤颤巍巍开放的迎春花被压得东倒西歪。
庄凡一皱眉,这洞府名字,听起来倒像是个女子闺阁所在,跟妖精半点儿不搭边儿啊。
难不成这白骨精竟是个变态?身为一个男子,竟然被手下小骷髅精叫做“夫人”,洞府还起这么个名字,怎么想的?
庄凡下得马来,叫八戒去叫门。
八戒前怕狼,后怕虎,害怕那个骷髅,又不敢违逆师父,战战兢兢去了,扯着嗓子小声儿喊道:“里面有人吗?”
等了一秒,没人回应,赶紧跑回来,哆里哆嗦的对庄凡道:“师父,里面没人!”咱们赶紧走吧!
庄凡这才反应过来,不仅哑然失笑,他竟不知,八戒居然怕妖精。
他摸摸八戒肩膀,温言道:“莫怕,师父跟师兄在呢。”
八戒也想哭唧唧了,好怕他会被师父退货啊!他不想回高老庄铲地饿肚子!
悟空把焦糖糕拴在一边,过来刚要说话,只见里面离了歪斜走出来一个小骷髅精,脑袋上穿过眼眶系了跟红头绳儿,手里还拿个小旗子,正蹦蹦跳跳往外走,只是缺了一只左脚,一跳一趔趄。
那小骷髅精正是之前报信的三招娣,这会儿被白骨精派出来去接圣僧的。
三招娣一出门,正看见唐僧师徒,惊得“呀”了一声,愣了一下,赶紧回头往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夫人!圣僧来咱们家啦!”
一时没留意,叫脚底下的石门碎块儿给拌了一跤,摔得五体投地,哭唧唧地爬起来,踉跄着跑进去了。
即便八戒胆小,也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悟空也忍不住笑出声。
庄凡咳嗽一声,徒弟们便老老实实于身后侍立,不多时,便见那洞中急匆匆走出一位穿着素净的少妇,身披斗篷,头戴白花,见了唐僧,行了个半蹲礼,道:“劳烦圣僧光临寒舍,实在招待不周,洞中凌乱,圣僧若不嫌弃,进来坐坐吧!”
庄凡诧异的看看这位礼貌周全的女子,又瞅瞅徒弟,悟空明白师父是问这是不是刚才那妖精,咧咧嘴,鼻子一歪,点点头。
庄凡心下狐疑,迟疑地道:“不知贫僧,却该如何称呼……”
那白骨精忙愧道:“圣僧向前所见,便是在下真身了,只是在这洞中度日,为了照看我洞中这些小姑娘,不得已,化作我生前娘子模样,到叫圣僧笑话了!圣僧且唤我白骨便是!”
庄凡虽不知详情,但听他所言,仍忍不住道:“将军高义!”
只要不是你有什么怪癖好就好,虽然我来自现代,但是这种女装大佬我认识一位就够了,真的!
因有徒弟壮胆,庄凡不推辞,随着那白骨精走进洞中,悟空八戒自然随侍左右两侧,寸步不离。
举目四下打量,庄凡心道,这是他西行一路以来,来过的最寒酸的地方了!
就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山洞,四壁光秃秃,岩石裸露,也没甚凡俗物品,倒有些木桌木椅,石床石凳。
洞中之前被闯了空门,此时地上狼藉一片,显然好一场恶战,地中央死了一头野猪,身上c-h-a着半截长枪,淌了这一地鲜血,血中央躺着另外那半截长枪。
那白骨精唯一的兵器,折了。
满洞的小骷髅精们叽叽喳喳的一边斗嘴一边在收拾。
那白骨见洞中如此吵嚷,还被圣僧看个正着,面上一红,提气高喝道:“小的们!”
小骷髅精们赶紧放下手中物品,站直了齐刷刷喝道:“有!”
白骨精一招手:“还不过来拜见圣僧!”
一干小骷髅精齐刷刷行个蹲礼,道:“见过圣僧!”
声音十分之齐,只是紧接着又听哗啦一声,歪四毛刚才被野猪踩得稀碎,这会儿刚被大家七拼八凑的凑了点儿骨头装好了,左右两条腿骨不太一样长,脚下不平,没站稳,又摔了!
白骨精此刻脸色红得跟布一样,惭然道:“欠练欠练,小姑娘家惫赖些,叫圣僧看笑话了。”
庄凡又是一脸黑线,心说你这是练兵啊,还是带妖精啊,难不成想做个妖中孙膑?真是有理想了!
找个平整的石桌石凳坐了,庄凡好奇地道:“我见这洞中小妖,都是女儿之身?她们似乎年岁也不大,将军向前说有所不舍,可是为了他们?”
那白骨精想了想,心道不说实话看来是不行了,乃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乃是因我娘子生前所愿而起。若圣僧想听,我长话短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