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堕落的颜色。
——
萨麦尔殿下不仅救下了她,还有一些年幼的孩子。
他的光辉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但x_ing格却温柔极了。
他将他们藏在了大陆的角落中,布置了结界,让寒冷无法侵袭这一片小小的天地。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送来水和食物。
他从来不会为他们停留,却给予了他们庇护。
他们感激崇拜敬仰着他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在躲藏在结界中的第五年,她和四个耐不住寂寞的伙伴,走出了结界。
然后,他们被追杀了。
一位有着四只羽翼的天使冲他们举起了手中的利刃。
同伴死在了她的面前。
她不断地逃,不断地逃,最终,萨麦尔殿下到来,阻止了那位天使的屠杀。
那位天使对萨麦尔殿下单膝跪地,对他禀告,说她是异教徒的余孽。他已经解决了四个,这个当由萨麦尔殿下处置。
而在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寒冷的冰雪世界降临,那是上帝继大洪水之后,给予这个世界的第二次天罚。
而她,作为异教徒的后裔,在五年前冰雪突降的时候,就被上帝舍弃。
那么得不公平——当时她才五岁!她或许有一个残暴的父亲, y- ín 乱的母亲,但她什么罪恶都没有做过,凭什么让尚且无辜的她经历如此可怕的天罚?
萨麦尔殿下当然没有伤害她。
他清除地那个天使的记忆,带着她,带着四具尸体,回到了结界之中。
没有哪个时刻让她那么清楚地意识到,萨麦尔殿下或许并不赞同上帝对异教徒无辜后裔的赶尽杀绝,所以他悄悄救下那些孩子,给予他们保护。但他并不会为了他们而离开天堂,背弃上帝。
他终究是上帝的从者。
想要变强。
从那一刻,她的心底被种下了野心的种子。
想要留住他。
想要攫住那耀眼的光辉。
她做到了。
——
“萨麦尔!”地下圣油燃烧着的火焰之中,加百列高声叫着他兄弟的名字,伸手握住了他胸口的锁链。
仿佛皮r_ou_被烙铁烫熟时发出皮开r_ou_绽的声音,加百列面不改色地受下双手被强大的咒力反弹伤害的痛苦,奋力地将锁链向上拔去。
无论是天使也好,堕天使也罢,萨麦尔永远是萨麦尔,是他加百列的兄弟。
锁链刺穿了萨麦尔的心口,将他牢牢地钉在了法阵之中,凭着加百列的力量,一时之间竟无法将锁链拔出。
加百列毫不犹豫地催动了全身的荣光,他整个身体都被金银两色的光芒所笼罩,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然而这时,加百列勾动的占纳西斯之页的力量开始褪去,这让加百列不得不与锁链较劲的时候,分出一大部分力量来对抗法阵的排斥力量。然而,法阵持续不断的伤害,让加百列身后十二只纯白羽翼的尖端出现了撕裂的痕迹。
“加百列!!”
在加百列俯冲进地下法阵的那一刻,瑞德就冲了过来。
白色的圣火没有伤害瑞德。
瑞德扒在石板边缘向下看去,圣力在他的眼眸处凝结。
然后,他看到了被研究所称之为邪神的所在。
萨麦尔……加百列的兄弟,传说中执掌第五重天的炽天使,加百列口中严谨却温和,唯一一次生气还是因为该隐与亚伯之间的兄弟相残。
同样是让人惊叹的美丽,被禁锢的炽天使让瑞德下意识想起了断臂的维纳斯,美丽却残酷。
天使并非是无敌的存在,天使也会被禁锢伤害。
一如之前的安塞尔,一如现在的萨麦尔。
瑞德的手指死死攥住石板边缘,他担心极了。
他担心加百列。
能够将萨麦尔禁锢伤害的阵法,对于加百列同样是有害的。加百列的灵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对上这个阵法和里面潜在的危机,怎不让瑞德担心!
他忍耐着没有出声,只是怕干扰到加百列。
可当他看到加百列的羽翼尖端,哪怕在最虚弱的时候依旧纯白而美丽的羽翼上竟然出现了撕裂的伤痕,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但他却无法坐视加百列受到伤害。
【人类。】
就在这时,瑞德听到一个有些冷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瑞德愣了愣,下意识想到了下方被禁锢的萨麦尔。
【聪明的孩子。】那个声音染上了柔和,温声道,【让加百列停手,他的力量不足以突破阵法,别把他自己搭进去。】
【那你呢?】瑞德在心中急切地问道,【你怎么办?这个地方今年的血祭无法进行,十二点之后,你能够自己挣开束缚吗?】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下,方才缓缓道:【禁锢吾的从来就不是血祭,血祭只是迫使吾堕落的手段而已。】
饱受折磨而死亡时的鲜血流淌入祭坛之下的阵法之中,临死前的恐惧怨恨不甘涌入天使的意识中,再加上强大巫师的咒语,这使得萨麦尔不得不沉睡以抵抗这些原罪的侵蚀。
即使如此,千万年下来,他已经有了堕落的征兆。
因为他开始忍不住反思自己——
为什么要从一开始就要喜欢人类呢?
为什么要因为这些人类的存在而违背父神的旨意呢?
为什么要对他们付出信任,没有一开始的信任何来他当时反应不及的背叛?
他只能够沉睡。
——
“这是第几个了?”阿曼达拔出刺入人体的利刃,神情冷酷。
地面在微微震动,这是被禁锢的炽天使正在试图挣脱阵法。
“第七个。”有人回答道,看向阿曼达的目光充满了畏惧。
是的,他们理应畏惧。
因为就是她,禁锢了一直以来强大不可及的炽天使。
“毕竟是萨麦尔殿下……”阿曼达神经质地咬着手指,即使被禁锢,他依旧能够让原本臣服于她的人选择背叛,试图解开禁锢殿下的阵法。
这可不行。
他们在偷走她的殿下!
阿曼达审视着自己的双手,上面布满老茧,即使充斥着生命力,却是如此得粗糙。她是这里被盛赞的美人,但比起萨麦尔殿下来,她甚至不及他指尖的些许光华。
天渊之别。
而且,她的年轻,能够持续多久?
五年,还是十年?
比起永生不死青春永驻的炽天使,人类的青春是如此经不起时间的摧残。
这可不行。
阿曼达在心中重复着,最终下了决定。
“嗬……嗬……”阿曼达·伯吉斯伏在地板上,喉咙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死亡是如此接近她。
“我的殿下啊……”阿曼达的喉咙中发出最后模糊的呼唤,然后,她的目光涣散开来。
白色的火焰陡然升腾,将这条自古以来便以天使银血续命至今的女人焚烧至虚无。
就连灵魂也没有剩下。
灵魂最后浮现的记忆,却是她第一次见到天使光辉的时候。
金发的天使出现在她的面前,冲她伸出了手。
那一瞬,即是永恒。
——
萨麦尔的声音平静而冷酷。
【那十三条锁链是异教女祭司的得意之作,圣油、阵法、锁链,无不是针对天使的。五千年以来持续不断的血祭加持了锁链上的诅咒之力,加布要是没有受伤还有可能拔出锁链。】萨麦尔叹了口气,【别再伤上加伤了。让他停手,他的心被愤怒与悲痛所蒙蔽,吾的心音他听不到,但你的声音,他一定能够听到。】
“不可能的……”瑞德红着眼眶,他用力地咬住嘴唇。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加百列身后原本如造物主精雕细琢出来的完美羽翼就像是被火给燎着了一样,渐渐失去细密白羽覆盖的羽骨嶙峋,银血淌落。
瑞德的声音里带上了绝望:“你是他的兄弟,他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不会停手的。”
如果加百列能联系天堂,他还能暂且冷静一下,冲回天堂找后援。但在他与天堂失联的情况下,他对着自己兄弟被钉在法阵之中的身体,根本做不到冷静以待。
他或许能够让加百列暂时停手,比如他遇到危险,加百列会返身回来救他。可加百列依旧不能放弃救出萨麦尔的任何可能,而瑞德也不愿让加百列陷入两难境地。
萨麦尔沉默了一下,缓缓道:【那你知道,一旦加布拔出了锁链,那一条锁链的诅咒之力会有一半反噬到他的身上吗?】
异教女祭司的咒语,不是那么好解除的。
想要保全加百列还是萨麦尔,一个是朝夕相对的炽天使,一个只是初见的陌生天使,这并不难选,不是吗。
瑞德的手指死死扣住身下的石板,他已然忘记了这不是他的身体,指甲外翻,鲜血淋漓。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双手紧紧握住黑色锁链的加百列,白烟自加百列双手和锁链相贴的地方升腾,火焰燃烧之中,依稀有着血r_ou_被腐蚀的嘶嘶声。他身后嶙峋的羽翼正在奋力振动着,每一个振动会有银血溅落。
瑞德闭上了眼睛,喘了一口粗气。
复又睁开的时候,所有的情绪已经被瑞德狠狠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