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江和长江j_iao汇处,这座富有三千年巴渝文化底蕴的历史名城,富有魔幻主义建筑风格,依山而立、傍水而生。
yá-ng光洒进车厢,手工一流的优质皮革、如假包换的真木装饰、珠光宝气的金属装潢,更加光彩耀人。
程沐闭上眼睛躲开了这束yá-ng光,就像是一个要打预防针的小孩,排着队躲到最后面,犹豫再三,依然不想面对:“一定要去吗?要不改天再去吧?”
上苍赋于山城起伏的地势,造就了错落有致的节奏美,程嵩远紧握着方向盘,规划明确的未来:“不管你如何逃避,这都是我们必须要走的一步,我也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
话虽如此,程嵩远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他眉峰聚拢,挤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其实是给自己打气:“你别怕,重庆重庆,双重喜庆,我们一定会有好运的。”
一阵刺耳的车笛声响起,程沐浅浅地一笑,把半边脸贴在了冰凉的车窗上。一阵凉意传来,顿觉舒服好多,又阖上了双眼。
攀山渡水,车停在了一幢公寓前,是程沐16岁那年为家里添置的新居。
下了车,程沐被推着缓缓地朝电梯迈去,异常艰难按下门铃。郁可珏不可思议地望着二人,而程华图背对着他们,站在屋里大口大口抽着烟。
程沐瘦削而单薄的身影,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堵得要命,瞪大的瞳孔里满是愧疚,半晌才从齿缝里蹦出两个字:“爸、妈……”
烟雾缭绕,整个空气凝结得像一潭死水。
程华图把手中的烟蒂使劲地扔向了窗外,一双黝黑的眼睛瞪视着他们,怒意呼之欲出。
程沐没动,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没有再说半个字,他的腰被一双有力的手环住,突然搂得很紧。
程嵩远的气质像风像清晨像海浪,淡淡道:“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要在一起的,求你们成全。”
迅疾而致命地一击,郁可珏从未想过,有一天农夫与蛇的故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阿姨自问对你也不薄,真心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在看待,你就这样不知恩义,倒戈一击!”
程嵩远妄图以理服人,却不知在他人听来只是歪理邪说:“惘论世人,只求本心。你们不是和我一样,希望他快乐吗?”
郁可珏胸腔炸裂一般的疼,愤怒地抓住程嵩远的肩膀,拼命摇晃着:“你到底为什么!以你的条件,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你为什么要我的儿子。”
整个屋子都似疯魔,程嵩远不得不保持镇定,压下心中那份恐慌:“婚姻不是完成任务,而是两个心意相通的人互相陪伴。”
听到这番违背人x_ing,道德堕落的言语,程华图被气得心口剧烈起伏着,大声嘶吼:“败坏门楣,罔顾lun常,他是从小陪你长大的弟弟,你却将他拆骨入腹。你要害死他吗!”
明明是真爱,却被看作病态,程嵩远隐去眼底的狼狈:“我们不是妖魔鬼怪,而是情投意合。”
程华图悲从中来,如同利刃穿心:“沐沐小时候喜欢一个女生,跟她牵手,我就害怕他会早恋。早知道做出这样有伤风化,丢尽颜面的丑事,当初还不如随他去了。”
程沐木然站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与空白,声声句句犹如鞭子打在他心上,一抽一抽的疼。
郁可珏只觉得悔恨终生,哽咽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沐沐是我们家三代单传的独子,你这想要我们的命嘛!”
在程嵩远的认知里,每个人生来都有平等去爱的权利,能成为彼此的灵魂伴侣,是爱情最美的样子,宗族延续并不是必须赋予的使命,太多的人受集体无意识的力量驱使,陷入怪圈而不自知,为了给父母抱上孙子,胡乱将就一生。
程嵩远活得通透明白,在复杂的环境中仍然保持清醒和自持:“你们是在给沐儿施加压力,让他痛苦。生存的意义不仅仅是传宗接代。”
这究竟是什么谬论,完全颠覆三观。郁可珏瘫倒在地,啜泣变成了嚎啕,痛哭流涕:“你呢?你自己的人生呢?你放过他!就是放过你自己,放过我们两家人。”
世人所谓的正轨,无非是接受无明力量的支配,去制造低质量的生命轮回,程嵩远有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我想要的是幸福,不是x_ing别。没有爱情,我可以孤独终老,沐儿也会。”
程沐眨了眨眼睛,让泪花散去,颤声道:“爸,妈,是我自愿的,是我主动的。”
程华图抬起手,毫不犹豫给了程沐一巴掌,一张脸因为暴怒而扭曲着:“你这是要被人戳破脊梁骨,骂我程家有这种不要脸的人!我还不如直接把你打死算了。”
说到底,号泣终r.ì,不是为了孩子的幸福,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而拆散相爱之人。
程嵩远一把从后面抓住了程沐的手腕:“沐儿不是任由揉捏的物品,可以随意进行安排,动机,他有自己的思想。”
事已至此,骑虎难下,与其一次次痛苦折磨,不如闹个天翻地覆,或许他们之间的亲情就像被巨石砸碎的玻璃,美丽的裂纹张扬着,再也回不到最初。程沐捂住发麻的半张脸,深吸几口气,稳了稳心神:“爸,你不必动手,我病了,离开他,我根本活不下去。”
那些撕裂的痛楚不断顺着脉络侵入到四肢,与孽火j_iao织在一起,烧得他面目全非,程华图怒斥道:“你这算什么!以死相逼吗!”
一根刺,一把刀,扎入心脏,郁可珏抽痛不已,仿佛如梦方醒,她以为程沐的病情早就得到了控制,原来那么多年儿子一直报喜不报忧。她跌坐在椅子上,浑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走:“小远,你喜欢沐沐什么啊!”
程嵩远一颗赤子之心,热忱而浓烈:“我每天都想见到他,他在的时候,我会莫名地开心,他不在的时候,一切都是他的影子。”
如果不是禁忌之爱,也许是一段美好的姻缘,郁可珏泪水在眼眶里翻滚着,百感j_iao集:“你要是辜负了沐沐,他怎么办啊!他没有回头路的。”
程嵩远又何尝不是深陷泥潭无法自拔:“我也没有回头路啊。我可以对天发誓,今生今世,若我负了程沐……”
“我允许你负我!”程沐阻止他的誓言,脸上泪痕未干,嗓音轻柔而压抑。
闭上眼睛,一些支离破碎却无比残忍的画面涌入脑海中。郁可珏哆嗦着伸出手来轻抚儿子的脸,藏着悲凉,藏着流觞:“沐沐,你这样会被人瞧不起的,你要想清楚了,你不后悔吗?”
程沐惨白的双唇紧抿着,眼神无比坚定地点头:“嗯。”
许是j.īng_诚所至,金石为开,许是一场困局,无力改变,郁可珏终于默认了这段关系:“去求求你的父亲吧……”
程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爸,对不起,我不能没有他,以后我也不会喜欢上别人,永远不会。”
程嵩远一同跪了下来,挡在程沐身前:“叔叔,你要打就打我吧,我没有任何怨言,只求你能原谅沐儿,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
人生如戏,满纸荒唐,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悬崖不归路,却还硬要跳下去,极端反对的程华图竟然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我老了,管不了了,你r.ì后粉身碎骨,体无完肤,也是咎由自取。”
程华图抽出一根烟,点燃,吞云吐雾,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只有被充分淬炼过的爱情,才能称得上真挚,同姓、同心、同x_ing、同行,愿眼底的万千柔情生生不息。初心与情怀,如一曲永恒的歌谣,千山暮雪,归渝有期。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人间四月天
第五十七章 人间四月天
绽放青ch.un的四月,星月华灯倒影依依,大街小巷散发着浓郁的市井气息,青堂瓦舍,傍水而建,居民沿着陡峭的石板路来往上下,泛着青苔的滑坡浓缩着山城厚重的历史。
两江汇聚的朝天门码头,坐着两位翩翩少年,背影惊鸿,这里是他们十年的起点,犹记得当时夏云磅礴,百舸争流。
被晚风打落的黄叶幽幽飘下,一片叶子打着转儿,停在程嵩远的头发上,他眸色幽沉,言语断断续续:“我以为你……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吓唬他们!”
人的x_ing格都是多面的,甚至矛盾,在不同的环境里会呈现不同的形状,但是一些原则x_ing的东西是不能妥协的。挣扎过也退缩过,私奔又如何?离开安乐窝,又如何为了这段感情,程沐已经有了太多叛逆行为:“不然呢?”
一个从小受着正统教育娶妻生子的孝顺男孩,一个所有相亲邻里都会竖起大拇指用乖字来形容的男孩,那一刻眼中饱含了隐忍与倔强,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抛弃从小最重视最温暖的家庭与他牵手共白头,究竟什么样的终点,才能配得上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孤注一掷,从未坦途。两岸灯火通明,岁月绵长,江上风清澜沧,浪卷金花。
我允许你负我!这是爱到骨子里才能讲出来的话啊。程嵩远回味着方才种种,意味深长:“爱情就是海誓山盟。你却连发誓的机会都不给我。”
程沐戏谑道:“像你这样甩都甩不掉的人,再发什么誓,我怕下辈子都缠上了。”
惊才绝艳的少年撇撇嘴,表情甚是认真:“别说是下辈子,就算是下下辈子,我都不能让你跟别人缠缠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