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叶晖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想到唐小婉竟然也来了,叶炜和叶蒙更是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大好。谁知道叶凡这么说完,还不够,拉着唐小婉的手,朗声道:“众藏剑山庄弟子听着,这是我叶凡的妻子,唐小婉。”
他这么说,寻常弟子哪里敢怠慢,立即齐声道:“弟子拜见五庄主夫人!”
叶凡很满足,笑嘻嘻看着唐小婉,唐小婉却是微微蹙眉,朝他摇了摇头。
叶炜道:“胡闹!你还嫌藏剑山庄不够丢脸吗?”
“哎呀哎呀,你没给三哥行礼,他生气了!快,婉妹,那是我三哥,那是我二哥,那是我四哥,快行礼。”
唐小婉自然听叶凡的,忙屈膝行礼,“小婉见过二哥、三哥、四哥。此番前来有些突然,实在是诸事齐发,无可奈何,还请三位兄长和家中长辈不要见怪。”
“好,起来吧,起来吧。”叶凡不等那三位说什么,伸手去扶唐小婉。
叶炜气的脸色发青,“胡闹!胡闹!”
“三哥,婉妹叫都叫你三哥了,你就……”
“叶凡。”叶晖突然开口打断了叶凡,众人也都一片寂静无声,“我受庄主叶英之托掌管藏剑山庄数载,现以庄主身份问你,我藏剑山庄弟子的口训是什么?”
叶凡立即肃容道:“修身、齐家、治剑、济江湖。”
叶晖又道:“很好,那我叶家祖训又是什么?”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
“跪下!”叶晖厉声道。
唐小婉一听,紧紧抓住叶凡的手。一贯不正经的叶凡却拍了拍她的手背,往前走了几步,在石刻重剑前直挺挺跪了下去,“弟子叶凡听命。”
叶晖往前两步,朗声道:“你频繁出入烟柳之地,何来修身?你拐带有婚约在身的良家女子,何来齐家?你终日逍遥、荒废武艺,何来治剑?你一贯我行我素、放浪不羁,何来济江湖?身为我藏剑山庄弟子,你违背口训,你可知错?”
叶凡挺直背脊,道:“弟子不服。”
“有何不服?”叶晖问。
“我出入烟柳之地,只是喝酒买醉,一向洁身自好;我是不常练武,却从未放下过手中剑;我x_ing子生来便天地不拘,却不代表我不会行正义之事。”顿了一下,“至于拐带有婚约的良家女子……唐小婉与柳惊涛的婚约并非出自她的意愿,不能做数。不过我的确是带她走了,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这一点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一派胡言!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来她自己的意愿?”叶炜听不下去怒道。
叶凡忍不住说:“三哥你当年不也是和三嫂违背了两家长辈的意思成亲的吗?”
柳夕死后,再没有人敢在叶炜面前提起这件事,叶凡说完,叶炜的脸色极差,一甩衣袖道:“好!好!好!”连说了三声“好”后,仰天长叹,拂袖离去。
事情闹得有些僵,叶凡的脸色也不好,想来是出言伤了叶炜,他心中也过意不去。
唐小婉见状立即上前,跪在叶凡身侧,徐徐道:“几位长辈,我唐小婉是自愿跟叶凡在一起的,当年也是我求他带我走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与他无关!请你们和江湖上的名门、同道们不要再怪罪他!他没有做错!”
“婉妹!”叶凡蹙眉。
唐小婉道:“你还要一个人抗下全部吗?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结发妻子,你可还记得你说过的话?”
“记得。”叶凡叹了口气,“不论发生何事,我们永不分开;不论发生何事,我们一起承担。”
唐小婉点点头,又看向叶晖和叶蒙,含泪说道:“几位长辈,当年的事是y-in差阳错所致,他流落到蜀中,遇上了我,我年幼时心仪叶凡,早已私下和叶凡定下了亲事,家中长辈不知,是以才会又和霸刀山庄定亲。当时我本以为叶凡已死,不远家中人为难,所以想着出嫁前一日便自刎了结一切。可万万没想到,叶凡竟然会出现在唐家堡!背弃婚约、私奔隐居,都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做的事,若说有错,小婉的错和叶凡的错,是一样的。”
叶凡听了,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唐小婉的手,握得很紧,却没说话。
如此情形,穆玄英纵未经□□,却还是被两人的坚定感动,有心想为他们说话,却也知道家有家规,叶晖就算理解、原谅自己的弟弟,但身为藏剑山庄的庄主,他们也必须给江湖人士一个说法。这样的情况,自己就算跪下一起求,也无用。
许久,叶晖道:“好,叶凡,你说你没有违背藏剑山庄弟子的口训,那我以你二哥的身份问你,我叶家的祖训,你叶凡又做到了吗?”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
叶凡久久没有回答。
一直沉默的叶蒙开口,“五弟,你低头认个错就那么难吗?爹死前交待我们五兄弟的话你还记得吗?‘口训、祖训不能忘,互相扶持’。这几个字,说起来容易,这么多年来,你细细数一数,你留在家中,和我们几兄弟在一起的日子有几天?这藏剑山庄也好,我们兄弟妹几人也好,在你叶凡的心里,有没有一点分量?”
四庄主叶蒙,人称“血麒麟”。相貌长得很凶狠,带了一顶鎏金边的帽子,明黄长衫外面套了暗红色的外衫,身上无一饰物,连暗纹也没有,打扮算是藏剑山庄最素净的一位了。
他的话明显说到了叶凡的痛处,叶凡眼眶一红,半低着头,许久才道:“不是我不看重藏剑山庄,也不是我不惦念你们,只是这件事我不能认!我堂堂七尺男儿,我可以受委屈,但我不能让婉妹受委屈。本该早早就明媒正娶,但一直都没有!我亏欠她良多,这件事,我绝不能退一步!”说罢抬起头看叶晖和叶蒙,“二哥、四哥,要打要罚,我都受着,但要我认错,我不能!”
说完,叶凡朝石刻重剑磕了一个头。等他抬头,双眼通红,恐怕也是一直强忍泪水。
叶凡的话说的情真意切,唐小婉已经流泪,也默默跟着磕了一个头。
兄弟相见,却是此情此景,叶晖也终于长叹一声。
叶蒙劝道:“不管怎么说,能回来就好。”
叶晖平复心情,突然转身,一撩长衫,跪在了平台上。他一跪,叶蒙自然也跟着跪下,两排藏剑山庄弟子也都跪下。一时间,整个长路上只剩穆玄英一人还站着。
“二哥!”叶凡惊呼。
叶晖毫不理会,朗声道:“叶家祖辈在上,叶家五子叶凡,多次离家出走,脾x_ing放肆,长子叶英不在,次子叶晖代替家主教训后辈,赏叶凡五十杖,以正视听!望日后,叶家世世代代、子子孙孙,以此为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顿了一下,抬起双手,“请家法!”
一刻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双手捧着一根和女子手臂差不多粗细的金棍走上来,恭敬地递到叶晖手中,道:“叶家第八十七代管家叶明威奉家法上!”
叶晖双手接过,站了起来,道:“由我亲自执行。”说罢便握着金棍走下台阶来。
待他走到叶凡面前,叶凡朝唐小婉说:“婉妹,你退到旁边去。”
“可……”
“我没事。”
叶凡便脱了外衫,袒露上身,跪着说:“第八十八代叶家五子叶凡领罚。”
叶晖没说一句话,扬手就是一棍!
砰!
一个闷响敲在叶凡后背上,唐小婉吓得一颤,泪珠一滴滴滚落,却没有说话。
砰!
砰!
……
……
二十辊后,叶凡后背已经一片淤青,看上去比流血还吓人。
叶晖停下,朗声道:“叶凡有错,教子无方,长兄如父,念及长子不在,次子代为受之!剩下的三十棍,叶晖领罚!”说罢双膝跪下,放下金棍,脱衣服。
“二哥!你不……”叶凡大惊,要开口阻止,但他嘴里喊着一口血,怕唐小婉担心,一直没吐出来,这一说话,血立即溢出。
叶晖看也不看他,脱好衣服,整齐地摆在旁边,自己拿起金棍,对着胸膛一棍一棍地打下去!
砰!
砰!
每一棍的力道丝毫不比打叶凡时轻。
“慢着!”叶蒙从平台上冲下来,也跪在叶凡身边,道:“兄弟做错,做哥哥的也有错!剩下这十棍,我领罚!”说着就扯开衣服,等着被打。
叶晖蹙眉,想了想,没说什么,站起来给了叶蒙十棍。
这兄弟三人,一人二十辊、一人十棍、一人十棍,就这么一个一个罚完了。
一打完,叶明威上前取走金棍,自始至终没多说,很规矩。他一走,上来几个淡黄色衣衫的女子,拿了手帕和绷带要替三人擦汗、包扎。
叶晖被搀扶着站起来,道:“先替四庄主、五庄主包扎。”
叶蒙和叶凡异口同声,“我没事。”便相视一笑。
叶蒙x_ing子爽直,便道:“好,都是自家兄弟,不说两家话。我先回去包扎,晚上家宴再见。”
“四哥慢走。”叶凡又招呼旁边的弟子,“扶好你们师父。”
“是,五庄主。”叶蒙便被人搀扶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