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马车和绝大师很可能就是从秘密通道被运送出去,又或者……根本就是从谷口出去的。
——“谷口只有我们来时留下的痕迹,人和马车一定都还在谷里。”
主动前往谷口查看的人是王舵主,只有他一个人,而他本就是无十三的人。
埋于土中侥幸留存的口粮,巧妙高明的下药手法,茅屋底下暗藏的密室……
原本难解的疑题,此时却已无需解答。
马如龙略皱了眉,移目看向那假扮自己之人,见其也正笑看着自己,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那铁震天和玉道长呢?”马如龙问。
那人扬了扬眉,答得理所当然:“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留着何用?”
“你——”马如龙闻言惊怒。
谁知旁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马如龙,我们在这儿。”
☆、章十一·同行
玉道人架扶着铁震天突然出现,众人均感意外。
那人骤敛了笑意,眉端微凝,但随即便又舒展开来,从容淡笑道:“真不愧是玉道长,这么重的药量竟还是奈何你不得。”
“若当真奈何不得,我就不会耗费这么多时间了。”玉道人斜瞅着他,淡淡地道:“若非我平日里为了试炼解药有服食各类药物的习惯,体质略异常人,只怕……这次就真要栽在阁下的手上了。阁下心思缜密,手段高明,在下着实佩服。”
马如龙迎上前,发现铁震天昏迷不醒,未及相询,玉道人已主动解惑:“我随身的药物全都被人搜了去,虽有方法化解我自己身上的药x_ing,却解不了他的。”
马如龙扭脸看向那人:“解药。”
那人勾起嘴角笑了笑,从腰带中摸出个小纸包掷过来。马如龙接住打开,是颗药丸,交给玉道人看过无异,这才给铁震天服下。
却听那人笑着道:“这药能将他救醒,但是救不了他的命。”
马如龙拧眉回首:“你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他内伤严重,已没多少日子好活,想救他这条命,除非……”那人意有所指地将目光移向不远处的碧玉夫人。
经他一提,马如龙才恍然记起碧玉珠之事。如今碧玉夫人便在眼前,这样难得的机会怕是再难有第二次了!
马如龙遂转向碧玉夫人,诚心恳请道:“在下的朋友铁震天中了三阳绝户手,听闻只有碧玉珠方能救其x_ing命,还望碧玉夫人……”
话未说完,被碧玉夫人抬手打断。
“只要你能将玉儿他们完好无缺地带回来,我自会救他。”碧玉夫人看了眼那人,又看向马如龙:“你们即刻启程,速去速回。在你回来之前,我可担保铁震天无恙。”
马如龙虽觉碧玉夫人之言稍嫌冰冷,但有了这份保证,心里总算踏实大半。
“马如龙,我跟你一起去。”玉道人突然开口。
那人微抬了眸:“我跟碧玉夫人、俞帮主的约定是只能马如龙一个人随我同去。”
玉道人漠然看着那人:“阁下心计过人,施药手段又如此高明,只怕马如龙难免会着了你的道。我与你们同去也不过是为了防范于万一,只要你不耍花样,我玉道人绝不会从旁干涉、做出有违你们之间约定的事。”
碧玉夫人点头道:“不错,玉道长同去,我方能安心。”
俞五也道:“以玉道长在武林中的声望,他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就在马如龙暗忖对方多半不会同意的时候,想不到那人稍稍沉吟之后竟然答应了下来。“看来……我只好再退让一步了,”那人瞅着玉道人,“玉道长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人物,想来应不至于自食其言、自毁清誉。好,我就答应玉道长一起同去,反正我本就没想过要耍什么花样。如何,我这诚意可足够了?只盼到时你们也能遵守约定才好。”
俞五正色道:“这点你大可放心。”
铁震天醒了,只是药量太重,药力散尽尚需时间。
但马如龙已不能再耽搁,无论为了谢玉仑他们,还是为了铁震天,都宜早去早回。
三人当即动身上路。
待三人走后,俞五走到无十三的尸身旁,默然半晌。“既然他选择在这里了结一切,那就将他葬在这儿吧。”
碧玉夫人沉默着。
俞五疑惑回首,见碧玉夫人紧蹙着眉头,脸色有些难看。才想要开口,却见其神情骤变,身子陡然瘫倒了下去。
俞五惊急上前将其扶住,一探腕脉,不禁愕然:“怎么会这样?”
碧玉夫人面色苍白如纸,已全然不复方才的模样,无力地倚在俞五怀里,扯出一丝苦笑:“我方才所用的是碧玉山庄的不传秘法,能使功力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但过后则会经脉大损、内力尽散……”
俞五终于明白为何碧玉夫人直到无十三被杀、穷途末路之际才肯出手,也明白了为何她那样急着催促马如龙三人上路。
“难道真的没有挽救的办法?碧玉珠呢?难道碧玉珠也治不好你的伤?”
碧玉夫人摇头。“即便调养得当,恐怕也很难再恢复到之前的一成功力。我本想过几年再将碧玉山庄交给玉儿,可如今……”轻叹口气,“只盼玉儿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
俞五笃定道:“我相信马如龙一定会把玉儿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马如龙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能不能换张脸?”跟一个易容成自己模样的冒牌货走在一起,无论是谁,口气都不会太好。
“怎么,马公子对自己这张脸有什么不满?”那人轻挑眉梢,笑道。
马如龙皱了皱眉。他可没有忘记自己正被各大门派悬红捉拿,两个衣着相貌完全相同的人本就已是惹人注目,更何况,还是两个马如龙。虽说有玉道长同行,可代为解释,但也难保不会横生枝节,万一因而耽搁了时间,只怕会累及俞六等人的安危。
“连玉大小姐都曾说过,她生平所见真正称得上美男子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你。”那人摸着自己的下巴,挑眼笑看着马如龙:“我对这张脸可是满意得很呐。”
看着那人挑眉轻笑的神情,马如龙无端地晃了下神。
眼前分明是自己的面貌,但于某个瞬间,却仿佛有种奇怪的错觉……
那人似也明白马如龙心中所虑,稍转了语气,笑着道:“放心,现在江湖上捉拿你的赏格仍在,我也不想顶着这张脸招摇过市,自找麻烦。等寻到了集镇,乔装一下,再找辆马车,马公子意下如何?”
马如龙定了定神,没有答话。
“前面好像有户人家。”玉道人忽然道。
透过层叠的树木,依稀可见远处山坳中露出一角屋檐。
看看天色,玉道人提议道:“看来天黑前是走不出这片山林了,这一路行来罕有人烟,不如今晚就到这户人家借宿一宿。”
那人摆出副无所谓的表情,马如龙颔首赞成。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木屋看似不远,待得行至近前却已是暮色初垂。
屋内已燃起了灯,显是有人住的。
马如龙上前轻叩木门。门扉开了一半,一个弓背华发的老者站在门后,眯缝着双眼在三人身上来回瞅了半晌,最后将视线停在马如龙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马如龙温言道明借宿之意,老汉表情木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大敞开房门,示意三人进屋。
木屋一望到底,没有隔间,除了几件简陋的家具和一些日常生活所必需的物事,其他什么也没有。似乎只有这老汉一人独居在此,看得出日子过得很苦。
屋里仅有一条木凳,堪堪能坐两个人,三人杵在门内,谁也没有动。
墙根儿立着一截朽木桩,老汉随手在上面抹了两把,挪到桌旁,摆手让了让。那人抢先过去,向老汉道了声谢,占了个独座。老汉又冲着马如龙和玉道人招手比划,两人这才在长凳上挨着坐下。
桌上摆着一盏残破的油灯,灯油几已见底,微弱的火光苟延残喘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这老人不但又老又哑,眼睛似乎也不大灵光。眯着眼直凑到油灯跟前,拿着根细木棍儿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灯芯,三拨两拨,还真把火头拨得稍大了一些。
跟着又从旁边的破木柜子里抱出三只满是缺口的粗瓷碗,挨个儿用袖口抹了抹,到门后的小瓦缸里一一舀满了水放到三人面前。
虽然喉咙正有些发干,但看着那脏兮兮的破碗,玉道人还是禁不住微微皱眉。
倒是那人毫不在意地端起碗来,几口便喝了大半。
马如龙犹豫了下,端起来喝了一口,像是山泉水,清冽冽的,略带着甘甜。大口喝了个见底,正想再讨要一碗,却陡觉脑中一阵晕眩,“糟糕”两字尚未浮上心头,人已一头栽倒在桌上。
☆、章十二·深宅
马如龙在一阵颠簸中恢复了意识。一张开眼,便看到正对面玉道人略带y-in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