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这样一个人的身边,时间久了,会再也离不开吧?
穆玄英好像感觉到了叶琦菲的目光,微微侧头,眼神相交的一瞬,穆玄英扬起个灿烂的笑容,“看什么呢?”
叶琦菲莞尔一笑,痴痴问:“你知道你身边有光吗?”
“嗯?”穆玄英未听得清楚,叶琦菲却不不肯多说,转了话说:“小哥哥,其实我二伯来信说……希望请你送我和姑姑回去。你……”
“我吗?”
“嗯……我也不知为何,兴许是……我二伯他们听说了你的事,想见见你呢?”叶琦菲移开视线,有些不安地说,“我知道,你是一定要送暗香姐姐回武王城的,我们可以等你。”声音细如蚊蝇,很是愧疚。
穆玄英忙说:“我不是不愿意,藏剑几位前辈吩咐的话,我自然要办到。想来藏剑山庄上下都盼着你们早日回去,你定也想见你爹吧?待明日我问过可人姐与月姐姐,咱们就上路。”
“明日?”叶琦菲吃了一惊,“那你不送……”
穆玄英微笑,“我想暗香也会希望我早一些将你们送到藏剑山庄。最后这段路,就让疏影陪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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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穆玄英睡得很熟。
就像很久很久没有安心睡过觉一样,吃过叶琦菲送来的饭后,他去见可人和月弄痕,她们二人却出去了。在屋内等了片刻,穆玄英险些睡着,便先回屋休息了。一碰到床榻,便安稳地入睡。
到了半夜,穆玄英却被人叫醒。
“谁?”穆玄英惊醒,翻身而起,手去抓放在枕边的剑。
“小哥哥,是我。”叶琦菲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紧接着穆玄英看见叶琦菲穿着一身黑衣,凑上来,露出了笑脸。
“你,你这是做什么?”
叶琦菲蹙眉,想了好一会儿,却问:“我若是做错事,你可会怪我?”
穆玄英被她说的云里雾里,哑然失笑道:“这是哪里话?你做了何事?”
叶琦菲又犹豫了片刻,终于才小声说:“我想爹爹。我想见他,一刻也不愿等了……小哥哥,咱们今夜就走好不好?”
闻言,望着叶琦菲可怜兮兮的模样,穆玄英明白了几分,想来叶琦菲早也等不及了,奈何穆玄英这些日子萎靡不振,着实耽误了一些时间。叶琦菲自觉不该这么匆忙,总该让穆玄英与浩气盟的人商量后再走,但她等不及了。
想见爹爹,想见亲人到无法入睡。这样的心情,穆玄英能理解,却是一辈子都没机会体会了。
穆玄英看叶琦菲为难的样子,更觉叶琦菲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温柔地笑道:“也不是不可。”
“真的吗?”叶琦菲双眸点亮。
“只是半夜赶路,你姑姑的身子可吃得消吗?”穆玄英下了床榻,去找什么东西。
叶琦菲也跟着下了床榻,道:“姑姑也想早些回去,其实……我已经找了马车在外头候着了……就怕,就怕小哥哥不肯走。”
穆玄英回头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别耽误了。”顿了一下,拿了纸笔,“我留封信给月姐姐她们,她们看到信便能明白你的心情,也会原谅咱们不辞而别。”
叶琦菲忙凑过去看,却见穆玄英已写了开口,便研磨说:“小哥哥的字真好看。小哥哥这样的大好人,我能遇上,真是三生有幸。”
穆玄英笑而不语,专心地写信。
当夜,两人出了客栈便见到马匹马车,穆玄英顾及到她们皆为女子,便牵了马。
“小哥哥,上来吧。”
穆玄英道:“我习惯骑马,在前面给你们开路,免得夜路难行,若是有不妥便不好了。”说罢翻身上马。
叶琦菲却还想说,叶婧衣道:“那就多谢穆少侠了。”
“言重,应该的。那咱们就出发了。”穆玄英夹了夹马肚,领头往前走。
放下帘子,叶琦菲嘟着嘴,“姑姑!”
叶婧衣靠在软垫上,笑眯眯看着叶琦菲。
叶琦菲更是不开心,嘴撅的越发高,“夜路难行,小哥哥骑马若是摔伤了可如何是好?”
“他的一番好心,你若非要他上车,反倒是你不懂事了。”
“什么好心了?咱们走得慢,不会有事的,他分明是……”
“你这丫头,还未出嫁,怎可与陌生男子共乘一驾马车?我看他倒是很知礼数。”叶琦菲听了心中虽然不气,但脸上还是带着不满的神色。叶婧衣拉了毯子盖好,“靠着休息一会儿,他这一路都与我们同行,你还怕没机会吗?睡吧。”
叶琦菲一听,哼一声,“我就是担心他骑马出事罢了。”便转身侧躺下,嘴边却忍不住透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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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
等了片刻也不见有回应,莫采薇和莫空只好轻轻推开门。
自莫雨带人前往霸刀山庄,他们奉命不得中途c-h-a手,除非接到莫雨的暗号。如今霸刀山庄的事已经天下皆知,他们几个无不为莫雨感到后怕。
这些年,每一次莫雨都是风雨中来去,稍有不慎便死无葬身之地,她们几个跟在他身边,也不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形了。但却都觉得没有这一次凶险。
以往,她们都知道,天下间想杀莫雨的人太多,却不会有人得手。莫雨的命,只属于他自己。
但莫雨从霸刀山庄归来,脸色很差。
莫采薇什么也没问,默默准备了热水和吃喝用度。莫空这一次也出奇地安静,只是默默守在一旁。
她们早在五毒教一事后就明白了,从此以后,莫雨的命不再只属于他一个人。
恶人谷的小疯子,从此有了顾忌。
偏偏他的“顾忌”是浩气盟的人,是随时随地都想取他x_ing命的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莫采薇就很怕,再没有过去在莫雨身边的安全感。她怕,这个人风风火火接到消息就走,不知何时回来,或者,不知到底能不能回来。
莫采薇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却听莫空惊呼一声。
莫雨晕倒在了屋内。
几人将莫雨安顿好,又研磨了肖药儿的灵药给莫雨服下,见莫雨的脸色稍有好转,这才都松了口气。
莫空却突然哭了出来,“自打从五毒教回来,少爷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这平白无故的也会晕倒,可怎么办才好啊!”
“要哭出去哭,少爷听见了也心烦。”莫红泥道。
“要不是你们不许我上山接应少爷,少爷怎么会在那里受这么重的伤!”莫空不依不饶道。
“那是少爷的命令!”莫红泥大声道。
莫空被她吼的失了声,含着泪看着莫红泥,又觉得委屈,又觉得心疼。
莫采薇道:“莫杀带莫空出去吧,这里有我和红泥。若是得空,去取些药来,这些药恐怕不够。”
莫杀接过药单,叹气,“哪里去找这些名贵的药材?这破地方连个入眼的大夫也没有。我看还是我回恶人谷一趟。”
莫采薇立即说:“不行!”顿了一下,“少爷吩咐过,他受伤的事不可外传。你若是回去取药,便不要再回来了。”
莫杀见平日里脾气最温和的莫采薇也带了怒气,只得赔笑说:“我识得,我识得!只是抱怨几句罢了,少爷吩咐过,我明白。药材的事你们放心吧,我保管给找齐。走,莫空。”
待莫杀拖着莫空出去,莫红泥才开口,“他没有说过这伤是怎么回事吗?”
莫采薇正在给莫雨擦身,闻言手稍稍一顿,摇头,“我知道的,你也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
莫红泥不语,轻轻拿起手帕,落在莫雨的侧脸上,轻轻擦拭,沿着脖颈,一路滑到莫雨的腹部,喃喃道:“五毒教的人将他送来的时候,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莫采薇苦笑,起身去换水。
那一日,五毒教的弟子驾了马车找上在山下埋伏等候的莫红泥。他们只说莫雨受了重伤需要医治,他们奉命将人送到,旁的什么也没说。
莫采薇也记得,她见到莫雨的时候……她也以为这个人死了。
但几天后,他又睁开了眼。
“会是五毒教的人暗算吗?”莫红泥突然问。
莫采薇换了一盆清水,走上来说:“少爷不是说了,与五毒教无关。”
“也许他是为了保护五毒教不被报复呢?你应该也知道,他出事后不久前归顺恶人谷的十二连环坞的人都很不满。”
放下水,莫采薇又起身去看药材,许久后才说道:“少爷是在保护什么人,却不是五毒教。”
“那他的伤是怎么来的?那么重的内伤!到了今日还好不了!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能伤他?”莫红泥又带了几分愠怒。
莫采薇缓缓抬头,看着莫红泥说:“你说得对,若不是少爷心甘情愿,世间无人能伤他至此。”说罢,又低头继续煎药。
莫红泥张了嘴,想继续说,却忽的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低头看着床榻上的莫雨,就这样盯着他,好像希望能看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