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烟。”男子打断女子的话,神色冷了几分,道:“我的确是要娶她。”
叫做水烟的女子,脸色煞白,怔怔看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又道:“当初与你在一起,也是……也是因为你是巫医,曾救了我娘一命。我……我得报恩。可如今,你入了红衣教,我却是绝不能娶你的,所以我和她……”
“为什么!”水烟大喊了一声,男子一把捂住她的嘴,“你喊什么?莫非想害死我不成?”
水烟泪如雨下,望着男子。许是那个眼神打动了男子,男子轻轻将她抱进怀里,低声说道:“水烟,我知道你今日看到我与她时的感受,我也知道我早该告诉你,不该瞒你。可我喜欢的女子和于我有恩的女子,我都不能负。世间男子任是谁也做不了决定。你……你不要怨我。”
“单凭你这句话,世间男子都为你羞愧而死。”
闻声不见人。水烟和男子迅速分开,等了须臾,暗处走出一个女子,水烟刚刚看清便跪下,垂着头道:“拜见沙利亚大人。”心中却暗叹:竟然一直未发觉身边有人。
沙利亚站住,冷冷道:“我本在此处纳凉,不想遇上了你们。”
“求沙利亚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水烟连连磕头,又伸手去拉那男子,“快跪下,不得无礼。”
男子稍稍迟疑,慌忙跪下,“求……求大人饶命!我和,我和水烟是真心相爱!求大人饶了我们!”
密会男子,红衣教大忌。
“我教教规向来不为难有情男女,你们若是真心相爱,何来有罪?”
男子和水烟对视一眼,水烟咬唇,突然站起身来道:“沙利亚大人,一直都是我纠缠于他,他对我无意,可又不愿伤了我的心。请大人放了他吧,他只是无辜被牵连,也不知我教教规。求大人饶了他!”
男子一怔,看向水烟,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开口。
沙利亚将一切看在眼中,冷声问男子:“当真是她一直在纠缠你?”
水烟看了一眼男子,又垂下头去。男子愣了一会儿,微微点了一下头,“是,是她……纠缠于我。”又抬头看着沙利亚,“我我与邻村的姑娘已订了亲,与她毫无感情,你若不信,可去问问。”
沙利亚淡淡看着水烟,也不知在看什么,眼中却带了许许多多的神色。水烟不敢回视,却在默默流泪。
多像啊。
多像曾经的自己。
师父惨死后一无所有,以为老天终归待自己不薄,将这个男人送到自己身边。以为从此有了依靠,有了陪伴,有了牵挂。
可惜,换来的却是一场心伤。
何其相似?
水烟肯舍了自己去护他,他却是来和水烟划清界限的。
沙利亚看了一会儿,走近了,问:“水烟,你可还记得当初为何加入红衣教?”
“回大人,我……我……”
“罢了,你们走吧。”沙利亚道。
水烟目瞪口呆,男子愣了愣,慌忙便跑了,跑出几步,却又回来拉水烟,“还不走?快走啊!”水烟轻轻推了他一下,莞尔一笑,“你先走吧。”男子什么也没说,跑了。
沙利亚淡淡看着水烟,没什么神色,水烟却觉得已被看透,苦笑道:“多谢大人肯饶他一命。”说罢又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沙利亚不理会水烟,幽幽说:“我却是为何要加入呢?许多年前,我跟在师父身边,何等快活。可老天总是不肯让我好受,师父惨死于神策军手下,为了救我。那时我无力自保,更无力保护世上唯一在乎的人。自那之后,我便苦练武艺,不愿这样的事在发生。苍天待我不薄,果然叫我遇上了他。可……呵呵……”沙利亚冷笑,“方才看见你和他,却好似看见了我和他。分明他的心不是你的,你却愿为了他做任何事。”
水烟的眼泪簌簌而落,却说不出话来。
沙利亚又道:“我杀了他。可到得如今,我还能记得那负心人长得什么模样。”转过身去,挥了挥手,“走吧。”
“多谢大人!”水烟又磕了一个头,刚刚起身,却瞬间封喉。
快的来不及沙利亚多想,这一剑封喉的本事属于谁,她很清楚。而那个人只听命于一个人。
沙利亚立即跪下,“属下恭迎圣主大人。”
花丛动了,凭听力沙利亚能听出有三个人走来。
一双手轻轻扶起她,那个好听而温柔的声音响起:“看来本座回来的很是时候。”顿了一下,“你太心软了。”
沙利亚看向阿萨辛,苦笑。
阿萨辛用手轻抚沙利亚的脸颊,细心地将她的碎发整理,将她眉眼间的哀愁抹去,柔声道:“该死的人都死了,但本座也想知道你为何加入我教。”
沙利亚望着阿萨辛,眼神何其温柔。
自入了红衣教,沙利亚冷血的作风不知替阿萨辛扫平了多少麻烦。她从不笑,从不多说一言。此时这个眼神,已是她将心事掩藏多年后唯一的流露。
她看着阿萨辛,视线移向阿萨辛身侧的牡丹。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两人的场景。
那时候的她对世间情爱已没了奢望,若是有人恩爱,她便将他们拆散,只因一切都不真实。相爱时的浓情蜜意,终有淡去的一天。
她坚信如此,杀人无数。
直到在洛道见到了阿萨辛和牡丹。
每每看到他们在一起,沙利亚便觉得自己还活着,并非是一具行尸走r_ou_。
问我为何加入红衣教吗?
沙利亚浅浅勾起了一个笑。
不知阿萨辛是否明白,阿萨辛回以温柔的微笑,没再追问下去,只轻轻吻了吻沙利亚的脸,“愿你永得庇佑。”
沙利亚垂下头,“熊熊圣火,燃我残躯,属下终生为圣主大人驱使,至死不渝!”
“很好。”阿萨辛笑了笑,侧身看向身后的人,说道:“本座此番自塞外回来,带回了一个人。你应该知道他的。”
沙利亚看去,点了一下头,“陆瑶峰大人。”
对方毫无回应。
阿萨辛道:“本座不在的时候,教中一切可好?”
“一切都好。”
“还有呢?”阿萨辛问。
沙利亚瞥了一眼牡丹,这才说:“那个阿诛一直在地牢,但不见穆玄英来救。”她说完,牡丹脸色果然不好。
阿萨辛蹙眉,“哦?他竟能不顾友人之妻的x_ing命?”
不等沙利亚回答,牡丹靠进阿萨辛怀中,半撒娇半赌气,说道:“圣主大人还对那小子念念不忘吗?莫非牡丹不够好?还是那小子有什么特别之处,竟叫圣主大人为了他费这么多周折。”
阿萨辛抬起牡丹的下颌,吻上去,牡丹一声嘤咛,立即回应。与牡丹纠缠片刻,牡丹几乎是软软靠在他怀中,阿萨辛松开牡丹,只是笑笑,便看向陆瑶峰。
陆瑶峰终于开口说话:“圣教主的意思是要我去?”
阿萨辛道:“他身边除了浩气七星,还有莫雨,动起手来不轻松。”笑了一下,“所以我才特地找你来。有你和沙利亚,本座何愁得不到穆玄英?”
“恶人谷的莫雨?”陆瑶峰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阿萨辛无奈地点点头,“也不知他们怎会在一起,若非是那莫雨坏事,穆玄英如今早在荻花宫中了。”顿了一下,“你可去查查,本座总觉得……有些不寻常。”
“是。”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稍后三更。
第114章 第十二章
【摇摇欲坠(一)】
头痛欲裂、浑身酸痛。
穆玄英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如此。当他看着头顶的圆木顶,感觉到自己在摇晃,想了许久,才想起自己在杭州运河的小船上。而昨夜自己喝醉了。
喝醉了?
穆玄英慌忙坐起身,环视四周,却只有自己一个人。
昨夜是怎么回来的?他人呢?还有那个泊船相邀的姑娘呢?
正想着,帘子被挑开,阳光洒进来,只能看清是个女子站在外面,却已传来笑声,“小哥哥你醒了?”
“嗯……你们……”
“天快亮的时候,他背着你回来的。看你们都喝了酒,姑姑受不得酒气,我们只好出去走走,回来时天已大亮,船里只有一只小懒虫还在睡!”叶琦菲进来,将手中的铜盆轻轻放下,“快洗洗一身酒气吧。”
穆玄英脸发烫,挠挠头,歉疚地说:“真是抱歉,一时兴起就喝多了。”心下自责不已,却开不了口多说。
叶琦菲笑笑表示不在意,洗好手帕便替穆玄英擦脸,穆玄英往后缩了缩,歉意一笑,“我自己来,多谢。”便接过手帕慢慢擦脸,又问,“那他人呢?”
“不知道,我们回来他就不在船里。”叶琦菲将窗帘挑起,回头笑睨着穆玄英,“他好似没喝醉,只是有些酒气。不像你,醉的什么都不不记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