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玄英本来想问“为何走的那么急”,但却没问,自己躺下盖好毯子,才说:“好,我听你的。”顿了顿,“不过,把小月送回万花谷吧,她跟着我们不安全。”
“我也是这么打算。”
两人静了一会儿,莫雨又莫名其妙说:“眼线告诉我肖药儿一直盘桓在千岛湖,我觉得是为了《山河社稷图》。没找到他之前,你留在这里太危险。”
这正是穆玄英想问的。
“你去长安正好避一避,给我一点时间解决他。”莫雨道。
穆玄英一听就慌了,“你不陪我去吗?”
莫雨睁开眼看向穆玄英,好像他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道:“绝不离开你半步。”
穆玄英眯着眼睛一笑,安心地躺好说:“肖药儿我不担心,我比较担心杨国忠、神策军和安禄山、狼牙军他们。在长安的时候,我和裴元先生见到了武镜,他身边有两个怪人。”
“嗯?”
“是两个死人。裴元先生说,那女子已死了几月,却能活动,是个活死人;那男子死而复生,但也没几日可活了。”穆玄英道,“虽然没见到他们的样貌,但我好像认出他们来了。”
莫雨问:“谁?”
“不久前和我们决战,死在大漠里的……”
“陆遥峰和沙利亚。”
第239章 第三章
【天下钱庄】
长安城乃大唐都城,有可容八马并骑的街道,有高高低低的亭台楼阁,有着其他地方没有的气派和壮阔。
从青岩而来,两匹马并行进入长安城。
两匹都是白马,其一是闻名天下的照夜白,光听名字都知道,此马通体纯白,毛色光亮顺滑,故而名叫“照夜白”。而另一匹马虽看不出是什么马,但四肢强健修长,马鬃根根直立,每个动作都和寻常长安城里的马不同,步步生威,精神抖擞。
再看马背上的两人,照夜白背上的蓝衣少年戴了斗笠,只能看见他背上一柄剑,其他无一饰物可猜其身份。而另一人则浑身罩了黑袍,将全身都遮挡严实,只能从身形看出是个成年男子。
这两人一踏入长安便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他们却肆无忌惮,就这么坐在马背上慢悠悠逛长安城。
“我们是不是太招摇了些?”
“天子脚下,他们什么都见过。”
穆玄英透过斗笠看了看周围的人,又说:“正因为他们什么都见过,我们才显得招摇过市。”
“那我问你。”莫雨不答反问,侧头看过来说:“这长安城为何深不可测?”
穆玄英道:“长安城内鱼龙混杂,大到皇亲贵胄,小到市井小民,因为人身份的复杂而有了很多复杂的关系。何况这里主宰着整个大唐的兴衰,自然深不可测。”顿了一下,“这和我们引人注意有什么关系?”
“问的好。”莫雨摸了摸马鬃,说:“这里什么人都有,我们只是在等某一个人。”
穆玄英只当莫雨在说笑,嗤笑道:“是吗?我看这里都是做买卖的小商贩,不知哪一位是你要等的人?”
莫雨看他不信,也不生气,笑了一下说:“前面脂粉铺子的老板娘是凌雪阁的人;对面的茶馆过午不接客,却一直人来人往;南街角的乞丐是你们浩气盟的人。对了,”莫雨凑近指了指右边,“洗马的小厮是恶人谷的人。这里深不可测,是因为每个人都不单单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没想到这些人有这么多秘密,穆玄英听完反倒不太开心,“所以呢?我们要找谁?”
“我们要等人来找我们。”
“等谁?”
“你可知道我的马是什么马?”
穆玄英道:“这可不是你的马,周大哥的马想必一定是好马,只是我也未曾见过。莫非来自西域?”
“雪花骢。”
穆玄英惊讶道:“雪花骢?传言能在昆仑日行千里的雪花骢?此马一看就不俗,精气神都比中原的马好得多,果然来自塞外!周大哥怎么得来的?”
莫雨卖关子道:“倒也没那么稀奇,只是中原人少见罢了。在恶人谷此马有两匹,我在长歌门见了便向周宋借来一用。”
“看来不是为了引起浩气盟或恶人谷的注意。原本你要我骑上照夜白,我还以为你打算找浩气盟。”
莫雨呵呵一笑,“有你在,我何必拿浩气盟的战马招摇?”
“那你究竟等谁”
莫雨道:“我们换一换马也许就你就知道了。”
穆玄英闻言也未多想,心里好奇极了,一蹬马踏便飞身而起坐到了莫雨身前,道:“好了,你过去吧。”
谁料,莫雨非但不动身,反而双手拉住缰绳将穆玄英圈在怀中,往前靠,说:“就这么走吧。”便从穆玄英手里接过照夜白的缰绳,牵在手里。
穆玄英又气又羞,好一会儿才嘟哝说:“哪有两个大男人骑一匹马的?”
“现在不就有了。”
莫雨的理直气壮叫人觉得好笑,穆玄英也不忍扫兴,便说:“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我真的很好奇。”
莫雨抬手一指,“那里。”
穆玄英看过去,却见一座院落,“天下钱庄?”刚想笑,怎会有人将钱庄的名字取成这样,岂不是抢了全天下钱庄的生意?随即恍然大悟,“你来找周大哥家做什么?”
“借他的马就是为了有敲门砖,这地方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而且,我是来找他父亲,周墨。”
周墨是周宋之父,早年经商,他手中的钱庄遍布天下,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大商人。可世上的事就是很奇怪,做买卖的人总盼望儿女苦读诗书做个读书人;而读书人又总盼望儿女,科举中的,入朝为官;做官的又反而盼望女儿张罗些生意买卖,赚点钱过踏实日子。
但周墨是个例外。
他一直希望周宋继承家业,继续将钱庄生意发扬光大。可周宋自己却喜欢琴棋书画,不肯与那些俗物打交道,便在加冠之后离开了周家,一人云游天下。
也就是这个时候,周宋在江南遇上了杨逸飞和高绛婷,并与他二人皆为挚友。后来不知为何,周宋随杨逸飞到了千岛湖,就几乎再没离开过。
穆玄英还是猜不透莫雨的来意,便只能朝常规方向去想,道:“雨哥,我来之前叶大哥给了我很多金元宝,现在还剩很多,足够我们用了,你找周大哥家究竟做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
莫雨下了马,不大会儿时间,钱庄内果然来了人将他们请进去。
周墨靠在正中的椅子上,满面笑意,挺着大肚子更是姿态雍容,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弥勒佛。
“吾儿可好?”周墨开口问。
穆玄英等了须臾也不见莫雨说话,便道:“伯父放心,周大哥在千岛湖很好,近几日又外出游玩去了。”
周墨听了笑呵呵道:“甚好!甚好!”
莫雨却唐突开口说:“今日我二人前来,除了给周宋带个消息回家,还有一事要托周伯父出手相助。”
穆玄英早猜到莫雨一定是“别有所图”,闻言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莫雨,等他讲事情说清楚。
莫雨见周墨不答,便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来,伸手说:“周伯父想必一定会尽力。”
侍从拿过东西递给周墨,穆玄英只看得清是个令牌似的物件,之前从未见过,自然无从得知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谁料,周墨一见了那东西,脸上笑意顷刻间全都消失,瞪大了眼,一指莫雨,“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见到此物,周伯父应该知道怎么做。”
周墨显得十分为难,好一会儿后才挥了挥手屏退左右,又兀自拿着那令牌看了一会儿,这才说话:“这东西是我第二次见到。不错,你是谁不重要,老朽只是惊奇,这么多年后竟然幽天君还会将此物拿出来。”
莫雨坦然说:“倒也不是他心甘情愿的。”
穆玄英心里一冷,该不会是抢来偷来的吧?那个幽天君是谁尚且不知,但看周墨的样子十分看重。
周墨又笑起来,笑容虽和之前一样,但总让人觉得并不一样了,“幽天君既然肯给你,想必你也付出不少。这个年纪就敢和他做交易,可见你也不是泛泛之辈。说吧,何事?”
莫雨道:“隐元会号称无所不知,我向他们打听一个人的下落,无名却不肯告诉我。但你知道隐元会有隐元会的规矩,所以他让我来找你。”
周墨握紧了令牌,道:“谁?”
“鬼谋。”
周墨一听这名字,猛然起身,断然说:“请回吧!此人的去向我无可奉告!”
莫雨像是早就料到会如此,说:“无名说普天之下只有你能找到鬼谋,看来是真的。眼下大唐的情形恐怕你也是心知肚明,鬼谋隐匿多年,难道此时还不肯出山?”
周墨不悦道:“这是他的事,与阁下无关。”
“的确。但我拿了隐元会令牌来找你,此事就不只是他的事了。我一定要见到鬼谋。”莫雨态度坚决,不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