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瞬间就欢快起来,但墨镜和口罩下的表情却不那么轻松。
白天珞领着阎王总算是出了街,两人照着地图往一处公交站走,哪知道两人都不是看地图的料,走了半天也没找对地方,只好坐在街边一处长椅上慢慢研究。
“我们刚刚是从这还是从那过来的?”白天珞指着地图问。
阎王本不至于辨不明方向,但他这会儿头晕乎乎地,别说是方向了,连白天珞的话都没听进去。白天珞见孟大树不回应,抬头去看他,终于发现了他的异样。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阎王迟疑地开了口:“小白……我能……吸你一点阳气吗?”
阎王说出这话时内心十分忐忑,白天珞不只有可能拒绝,甚至有可能被吓到,可出乎阎王意料的是,白天珞没有惊讶也没有害怕,他只是平平静静地看了阎王两秒,然后就爽快地答应了。
阎王怀疑自己听错了,更怀疑白天珞听错了,他又反问了一遍:“你同意了?同意我吸你阳气?”
白天珞点了点头,没什么过多的表情,轻描淡写地说:“来吧。”
阎王又惊又喜,搓了搓手,不由得有了要得寸进尺的想法,他从墨镜后看向白天珞,试探道:“呃……方式你可能会……有点介意。”
“什么方式?你要咬我一口吸我血吗?”白天珞反问道,作为一个y-in阳师,他自然知道鬼要吸人的阳气,但如何cao作,他确实一无所知。
阎王悄悄咽了口口水,开始胡诌:“电视剧你看过吧……演得没什么差别……就是……我得亲你……”
“就这一种方式吗?”白天珞皱眉质疑。
阎王用力点了点头:“嗯……其实你把它当成人工呼吸就可以了,只不过你救的不是人是鬼。”
白天珞把脸扭向另一边,像是很不情愿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力呼出来。阎王本来也有点不好意思,看到白天珞这样的反应,更是觉得害臊,责备自己太过心急。话说到这个份上,阎王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只能看白天珞的反应,白天珞望着另一边,阎王看不到他的表情,于是往白天珞身边挪了挪,侧过身伸着脑袋想去看白天珞的表情。白天珞感觉到身边有什么东西凑过来,他一偏头,阎王被吓得赶紧缩了回去,正襟危坐地眼睛乱瞟,看天看地看膝盖,最后两个眼珠子不听使唤,又滴溜溜地转向了白天珞。
见白天珞看着自己,阎王又飞速调转了视线,嘴里酸溜溜地说:“我就说方式你会介意吧……”
阎王一句话打破了尴尬,但往下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他绞尽脑汁为俩人找台阶下的时候,白天珞轻声说了一句:“那你快一点。”
“嗯?”
阎王没明白白天珞的话,白天珞却把阎王那声带着疑问的“嗯”当成了肯定的答复。他伸手摘下阎王的口罩,闭上眼一鼓作气地凑了过去,他的嘴唇停在恰好碰到阎王嘴唇又不至于贴得太紧的位置,睫毛紧张地颤动着,双手在袖子里握成了拳头。
阎王在白天珞的嘴唇贴过来后怔愣了半秒,但他很快就回过了神,他一手去揽白天珞的腰,另一只手攀到白天珞的脑后,有点用力地回亲了过去。同样初吻的阎王力道掌握得不好,两人猝不及防的磕到了一起,白天珞猛地推开了阎王。
初吻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白天珞亲得快推得更快,阎王懵里懵懂,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白天珞擦了擦嘴,尴尬地问:“好了没?硌死我了……”
阎王摊手:“刚刚……就一秒……我都还没来得及……”
“我不是说了要你快一点吗?!”白天珞的埋怨打断了阎王。
阎王这才明白白天珞前面所说的快一点是什么意思,心下不由得又窜起一股激动之情,又羞又浪。阎王要是有尾巴估计早就摇起来了,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熏心的花花公子,用一脸真诚掩饰他的急不可耐:“那我尽量快点,咱们……重新来一次?”
白天珞戒备地扫了他一眼,一把抓住他的手,强调道:“那你不准动,不准搂我,也不准靠过来!你就……就只准吸我阳气,其余都我来!”
“啊?”阎王没想到白天珞喜欢主动,这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不行就回屋待着!”
“行行行!回屋没用,回屋我还是头晕,你想主动就你主动吧……”
白天珞蹭了蹭嘴,瞪了阎王一眼:“什么叫我想主动?我是防着你没分寸!嗑得我疼死了!”
阎王“哦”了一声,边眨右眼边冲白天珞说了句:“来吧宝贝”,然后闭起眼睛,带着笑意微微噘起嘴凑了过去。阎王的嘴角本就有点上扬,微笑的时候像只狡黠的小狐狸,眼角唇角都是轻快又欢喜的弧度。白天珞看着他那得意的模样,终于放下心来,这恐怕就是孟大树真正要的东西吧,任何一只鬼纠缠人类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他们需要人的阳气。
将近半年了,孟大树总算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白天珞缓缓闭上眼,凑了过去。这被打断又续上的后半个吻依旧保持着一个矜持的距离,就像柯其对白天珞的形容——缺乏亲近感。这个吻犹如冬日里的风,凉凉地,让人意外地清醒。白天珞一手紧紧抓着座椅靠背,努力控制着两人的接触,另一手则紧紧扣住孟大树的手,以防他乱动。他不能让这个无所顾忌的孟大树做出不合适的动作,这不该是那种吻,他不能让自己产生与它本质不匹配的错觉与回忆。
对阎王来说,这是他的初吻,却不是白天珞的,因为白天珞没把这当成一个吻。
对白天珞来说,尽管这不能算一个吻,尽管孟大树醉翁之意在别处,但这确确实实是他的初吻。
于自己,这是正中下怀又不能言说的秘密,于对方,这不过是公事公办。
两人都认为这一吻只属于自己,不属于对方,他们各自怀揣着心事,孤独又谨慎地品尝着这缺乏缠绵的点到即止,在克制中又喜又悲,连带得那个吻也透着惴惴不安。
白天珞的清醒都用来控制距离,阎王的清醒则用来自救,当白天珞感觉到身体里的一丝热气被诡异的抽走后,他知道孟大树达成了他的目的。
白天珞以最快的速度往后移了开去,阎王恰巧也在这时睁开了眼,两人四目相对,眼里都是缠绵的神色,温柔地向对方诉说着情动。白天珞刚刚一直没敢喘气,这会儿连如何呼吸也有点不知道了,他唯恐自己暴露了心思,急急忙忙把身子坐正,又飞快地把挂在手上的口罩戴上,不想被孟大树看到他发红的脸颊。
尽管两人的第一次接吻没有阎王预想中的热烈旖旎,尽管阎王丝毫没有机会展现他的男子气概,尽管这个吻几乎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亲吻,但这种恋人般才有的亲密还是让阎王激动不已。这么轻易就成功是他没有想到的,白天珞的主动是他没有想到,甚至他自己的害羞都是他没有想到的。阎王掩饰x_ing地清了清嗓子,扭过脸去舔了舔嘴唇,回味了一下白天珞清新又温和的味道。他心里着实高兴,又真实地感觉到一丝悲凉,可无论如何媳妇儿他是亲到了,所以归根结底还是高兴。阎王高兴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好别别扭扭地小声说:“那口罩是我的。”
白天珞一惊,瞬间意识到这等于又来了一次间接接吻,他起初还冷静些,这会儿脑子里一遍遍回忆刚才的情景,心跳如战鼓隆隆,整个人越来越臊得慌。阎王这一提醒,让他更为不好意思,他摘了口罩甩到阎王手里,起身飞速地摘下阎王脖子上的围巾,然后一层层把自己裹了个严实,他又不放心地把围巾往上提了提,直到确认眼睛以下的部分全都埋在里面才罢休。
阎王不知道白天珞是生气还是害羞,他想笑又不敢笑,想问又不敢问,怂得毫无帝王相。他瞟了一眼在身旁雷厉风行绕围巾的白天珞,又低头看了一眼被白天珞戴过的口罩,伸手把它挂在耳朵上,悄悄地在里面噘了噘嘴,往白天珞双唇碰过的地方亲了亲。
白天珞双手c-h-a在兜里,两脚颠颠地蹦着,说道:“能走了吗?能走赶紧走吧,坐在这儿冷死了。”
其实白天珞一点都不冷,这一刻他热得都快要炸了。他自己心里清楚,刚刚那么紧地扣着椅背,除了控制两人间的距离之外,也是为了让他不至于抖得太明显。
阎王整个人木木的,和此时动作敏捷的白天珞形成鲜明对比,看起来无比正经。他扫了一眼已经掉在地上的地图,说道:“能走了……地图你不看了啊?”
白天珞捡起地图揣进兜里:“不看了,随便吧,走哪算哪,反正你也不懂欣赏。”
俩人顺着这条路没头没脑地往前走,闭口不提刚刚的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阎王心想媳妇儿真冷静啊,大脑一点没短路,活蹦乱跳的。白天珞心想这混蛋真淡定啊,一丝紧张都没有,居然还有心情看地图。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阵,等两人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被一群孩子围住了。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围着两人叫个不停,白天珞问了半天才明白是为什么。
说来也巧,法国前段时间刚上映了一部动画片,叫做《疯狂钢琴师》,故事的主角是一个总穿着一身西服带着礼帽的钢琴师奥斯卡先生,他沉溺在音乐的世界里,高傲地不愿与人交流。为了减少与人沟通,他甚至总带着口罩和墨镜,好让人认不出他。奥斯卡的疯狂让他没有朋友,他享受孤独,习惯寂寞。他的事业在红火后遭遇了滑铁卢,他向他的老师请教,老师告诉他你的技术没有退步,但你的音乐没有情感,你缺少爱心。奥斯卡在回家的途中捡到了一只被遗弃在纸箱里的兔子,他领养了那只兔子,并通过和这只宠物兔的生活找回了失去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