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不该送你这个?”
白天珞没出声,在阎王肩上用力地晃了几下脑袋。
阎王看着白天珞的样子,心里也很不好受,他轻轻吻了吻白天珞的头发,开解道:“想哭就大声哭吧,在我面前你不用压抑。但是哭完这次,以后再想起你爸妈,都只准笑了,你看照片上他们笑得多好看,你也是笑的时候最好看。”
白天珞这时已经哭得脑袋发胀,身子也没什么力气了,听了孟大树的话,他努力克制着的情绪更大地爆发了。他一手捏着那张画,另一手忽然攀上孟大树的肩膀搂住他的脖子,这才终于呜呜地放声哭了出来。
阎王知道白天珞需要发泄,他不再说什么,只是一直搂着他,时而拍拍他的背,时而揉揉他的头发,时而温柔地亲亲他的脖子。他只能用那些亲昵和缓的动作陪着白天珞,让白天珞在回忆起自己失去的一切时不感到那么的冰冷与孤独。
等白天珞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他的两只眼睛都哭得肿了起来,睁眼都变得有点困难。阎王让白天珞在被子里躺好,又从冰箱里拿了瓶冷饮给白天珞冰敷。
“睡会儿吧,眼睛都睁不开了。”
白天珞眨着s-hi漉漉的眼睛看着阎王,眼里还有随时会再次爆发的眼泪。
阎王担心他再次激动,只好自己也钻进被子里,伸出脚夹住白天珞,又伸手搂着白天珞,故意想逗他:“你乖乖的,我陪你睡。”
白天珞一直不喜欢这种束缚,或者说不喜欢阎王这种越界的亲热行为,阎王原想一旦白天珞计较起他占便宜的行为就会转移注意力,没想到这次白天珞丝毫没有计较,反倒是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阎王在侧面看着白天珞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恨不得捧起来放在自己心尖尖上。
白天珞并没有入睡,他闭眼不过半分钟,就猛地睁开了眼,伸手揪住了阎王的衣服。
“你怎么会见到我的父母?”
阎王被白天珞吓了一跳,连事先套好的词都差点忘了:“我没见到你父母,是李部长帮的忙。我在地府等审讯的时候,一直跟他说你罩着我有多不方便,希望他能想办法给你点奖励,磨了半天他总算松了口,我就拜托他去找你父母的资料,再然后他就给我看了照片。那照片我不能拿给你,只能在脑子里记着,然后像这样画给你。”
白天珞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叹了口气,喃喃道:“他们应该……不在地府了吧。”
阎王轻轻拍拍白天珞:“早就投胎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白天珞不知道孟大树是阎王,也就没有追问父母投胎的具体去处。他先前哭得狠了,这会儿确实有些睁不开眼,这样安安稳稳躺着,暖暖地裹在被子里,被一个人这样守着护着,听他小声耳语,最大的安全感也不过如此。白天珞感觉眼皮很重,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阎王这一天比前一天还乏力,见白天珞睡了,也就懒得下床,楼着白天珞睡了过去。两人从上午睡到下午,阎王担心白天珞饿着,终于还是先他一步起了床,去厨房里干起了“老本行”。
白天珞是被一阵香味闹醒的,他倒没觉得饿,只是那香味存在感太强,把他的注意力全都唤醒了。白天珞走出卧室,就看到孟大树已经用前一天下午在超市采购的食材做好了一大堆食物,有牛排有香肠有寿司有j-i柳,杯盘碗碟摆满了小小的餐桌。
阎王正打开冰箱准备拿什么,见白天珞醒了,问道:“喝牛n_ai吗?”
白天珞点点头,阎王取了牛n_ai倒满了手中的高脚杯,端着坐到了白天珞对面。
“好点了吗?”阎王把牛n_ai递过去。
白天珞点点头,不好意思地伸手蹭了蹭鼻子,又在脖子上挠了挠。他这会儿冷静下来,就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哭成那个样子实在是有点丢人,臊眉耷眼地看向孟大树,怕他笑话自己。
阎王这时没了眼力见,看破偏要说破,语气还像是看可爱的小孩儿:“没事儿,你不用不好意思,咱俩什么关系呀,被我看见不丢人。”
白天珞心想咱俩什么关系你有本事倒是给我说道说道。从源头上说有杀身之仇,从现今来说是房东与房客,从孟大树心里来说大概是算计与被算计,至于从自己的角度来说……
白天珞看了一眼专心切牛排的孟大树,心想也罢,就算孟大树为的是从他这里得到阳气,就算自己这条命交代在孟大树手上,他也认了,不谈自己害死了他,就光为今天这张照片,白天珞就觉得什么都值。
阎王把一碟牛排全都切成了小块,然后把碟子放到了白天珞面前:“他这儿的火我不太会调,煎得过了点,你将就将就吧。”
“你这是煎的猪肝吗?”
“……是牛排。”
“……哦”
“……”
见辛勤的厨师有些尴尬,白天珞赶紧转移话题:“你干嘛做这么多东西?”
“担心你心情不好胃口不佳,干脆都做了,你想吃哪个吃哪个。”
孟大树这番可称得上宠爱的服务实在是很能打动人,白天珞心里暖暖的,觉得这滋味实在是微妙,连那块煎得像猪肝一样的牛排都意外地好吃。
两人吃过饭,一看时间是不尴不尬的三点半,白天珞便问孟大树想不想出去溜达溜达。阎王其实觉得在屋子里更适合他,但他怕白天珞一直待在屋子里会总看那张照片,于是佯装很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捯饬妥当后两人出了酒店,但都不知该往哪里去,白天珞看着阎王,阎王看着白天珞,站在酒店大门前两脸懵逼。
白天珞手c-h-a在衣兜里,用手肘撞了撞阎王:“你决定吧。”
“你决定吧,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主要是陪你。”阎王理了理衣服领子,笑得春风得意。他今天换了身行头,这是前一晚白天珞趁他睡着了在酒店附近给他买的作为圣诞礼物的新衣服,T恤外面是件绿色风衣,再外头是件不算厚的呢子大衣,这种叠加的穿搭换到另一个人身上或许会显得繁复累赘,但阎王肩宽腿长身姿挺拔,恰到好处地穿出了英俊洒脱的感觉。
孟大树喜欢那身衣服,白天珞看他开心,自己也觉得高兴。几个月前他曾经因为孟大树穿西装比自己好看而不服气,这会儿看着自己面前帅气的孟大树,他还是觉得不服气,可除了不服气外,还有种得意的感觉。他晃了晃身子,用手肘又撞了撞孟大树:“明天开始我就要忙工作了,回去之前可能都没有时间出来玩了,你要是有想去的地方咱们就现在去。”
阎王还真有个想去的地儿——巴黎艺术桥。
艺术大桥是巴黎的浪漫胜地,是许多情侣来巴黎度蜜月的必到之处。相恋的人会把象征爱情的锁挂在大桥的铁网上,然后将钥匙扔到河里,寓意两个人永远也分不开。阎王之前并不知道这处地方,前几天在地府听人提起了那里,就寻思着能不能有个机会带着白天珞去走一趟。
两人打了辆车来到了艺术大桥,远远地看到桥两边密密麻麻的铁索,白天珞忍不住感叹:“这是个什么设计?”
他走近抓了几个看了看,看到明显材质大小都不和谐的锁挤在一起,这才明白这不是原先的设计,而是后来的人们挂上去的。
阎王在兜里施了法,变出了笔和锁,他装着是自己特意带来的样子从口袋里拿了出来,递给白天珞要他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白天珞看了两眼,没接,有点嫌弃地冲阎王说:“你来就是为了挂个锁?”
阎王点点头,拿着笔和锁拱了拱白天珞,白天珞只好无奈地接过。虽然接了,但白天珞并没有动手写字,而是又去研究那些挂好的锁。白天珞在一堆堆写着法文的锁里找到了写着英文或中文的,他这下算是明白了,这都是同心锁,人家情侣才挂的。
白天珞把那冰凉的锁捏在手心里,踌躇着该不该问他自己心中想的问题。孟大树知道这里的锁都是情侣挂的吗?如果他知道,那他带着自己一起来拴这个锁是什么意思呢?
会不会……
白天珞心头一颤,整个人都慌乱起来,认识孟大树之后,甚至确认自己心意以后,他从没有这么期待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想问,却不敢问,他的手心汗津津的,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脚下踩的桥都好像变得不稳当,晃晃悠悠又软趴趴的,像一片棉花地。
阎王也蹲在一旁看那些锁,他平日里不需要接触法语英语,自然是不认得,于是只好在那密密麻麻的锁里找有中国字的。他看了几个,觉得都没什么创意,颇为嫌弃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白天珞会写些什么?阎王这样想着,就扭过头去看白天珞,却见到白天珞正偏着头看自己,一张小脸被风吹得煞白,神情都有点不对了。
阎王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他担心白天珞是看到情侣锁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急忙站起身走到白天珞身边,拉着他的胳膊问:“怎么了小白?”
白天珞咬着下嘴唇不说话,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两眼没焦距地乱窜,一颗心七上八下,魂都快丢了。他两眼s-hi漉漉的,好像随时能哭出来,见他这样阎王更是着急,搓了搓白天珞冰凉的脸,哄道:“你要不高兴上这儿来咱们就回去,就一破桥也没什么好看的,这锁挂得乱七八糟的没点美感,我也没兴趣了,走走走,咱回去……”阎王推着白天珞要往大街上走,白天珞执拗地不随他而动,情急之下终于开了口:“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挂锁?”
“……啊?”阎王不自然地伸手在锁墙上摸了摸:“就……想着许个愿。”
“你的愿望和我有关吗?为什么要我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