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切磋过后,他回忆总结,每次都能解开一些剑道上的困惑。
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一套剑法完成之后,守微负手站在竹林间,阖起眼体悟揣摩。
“师兄可算是出关了。”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三年时光,守微的长相与虚影越发相似,而云开也渐渐脱离少年人的稚嫩青涩,举手抬足间的气度不可同日而语。
他依旧一身白衣,面容越发精致俊美。
不知不觉,守微现在与他对视,已经需要微微仰起头了。
“师尊说,七年之后东郡有个剑道比试,让我们给他老人家争点光。”
守微无奈:“剑道比试,是凝光峰的事吧。而且,给他争光?咱们峰的脸,明明都是他丢干净的……”
比如,到处惹事从来不安分的闭嘴;
比如,南柯近来不好下棋,却迷上了唱歌,偏偏还嗓门奇大。带着灵力的跑调山歌响彻方圆百里,万人血书求他闭嘴;
比如,无数天华峰弟子只是无意间从山下经过,就被捆绑着扔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遭受了什么难以描述的事情。
“沈川师兄的确会去。而且,这次剑道比试,只有金丹期能参加。”
守微不由失笑:“……他还真是看得起我。”
结丹比筑基难了太多,天赋不错的人,往往也需要六七十年。
这三年过去,守微也还是筑基初期而已。
所幸修真者的寿命比凡人长许多,而结丹成功之后,实力又会拔高一个层次。
☆、叶城
“我想下山一趟, 买些东西。师兄可愿同行?”云开有些期待地问道。
守微怔了怔:“怎么都要下山?你需要什么,我也许有,不必客气。”
“都要下山?叶城有个拍卖会,应该有些好东西。”云开面色揶揄, 眸光流转, “我想要的不多, 就怕师兄不愿给。”
“叶谦,大少爷刚才想拉我下山,被拒绝了,只怕到时候遇见会有些尴尬。”守微摆摆手, 正色道,“只要我有, 没什么不愿给你。”
云开满足得像偷吃了蜜糖:“那我先把这话收下了,师兄以后可别反悔。”
二人御剑下山,很快就到了叶城,却见到城门两列长队。
听云开说, 此次拍卖会规模不同以往,据说叶城附近有人发现了渡劫期大能的洞府。
各个宗门之主大多只是元婴修为,渡劫期洞府自然非同凡响。
叶城人比往日多了许多,都是从别的城池过来的,城中警戒自然也比往日森严许多。
有财力参加拍卖会的都来历非凡, 要是出点意外,叶城担待不起;更何况,宝物价值贵重, 出了差错可是巨大的损失。
守微和云开不欲惹事,自觉排在长队之后。
然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修真界自恃实力行事蛮横之人自然不少。
接连出现几次纠纷,都有神秘强者出现,将他们的灵力禁锢之后,再把人扔到队伍最后面。
最后一个闹事的,竟是个元婴初期的散修。他展露实力时,吓退了周围一大圈人——在这么小的距离范围内,元婴级别的战斗余波,足够重伤金丹期。
然而,不待那人出手,他周围的空间就被迅速冻结,暗处的人不需出面,便已经将他灵力禁锢,扔到人群最后。
便是元婴老祖,也只能乖乖排队。
“竟是渡劫期大能,叶城此番真是下了血本。”
“哈哈哈,有点实力就膨胀,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被周围修为远低于自己的人嘲讽指点,元婴期散修受不得气,脸色涨红,他拂袖就欲离开——
“你的灵力已被禁锢。此时离去,往后生死由天,叶城概不负责。”淡漠缥缈的声音传来,无需刻意施威,话中的威压已是让在场许多人站立不稳。
少有的几个炼气期已经跪倒在地,偶有筑基期腿脚颤抖勉力支撑,豆大的冷汗滴落在地。
守微骨骼表面金色华光流转,不为威压所动,一旁云开神色淡然,竟也不受影响。
威压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就被收回,然而却在所有人心里留下一道y-in影。
有渡劫期大能坐镇,许多蠢蠢欲动的小心思都只能按捺下来。
守微和云开持有虚玄宗弟子的令牌,自然没有受到任何为难,顺利地进了城。
筑基期已经辟谷,二人无需用膳,便寻了个热闹的茶楼,挑张临窗的桌子坐下,打算探听消息。
毕竟是渡劫期的宝物,对于大部分修士来说,就像天上的星星,不可能得到。哪天要是得到了,也没什么用处。
故而茶楼中隐隐分为两派,一派人都在金丹期以上,大部分来自附近城池;另一派则是也叶城原住民中修为一般的。
外地为拍卖会而来的人都在互相交流信息,还有些熟人偶遇,互相道友前辈相称,而具体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也只有天知道了。
本地人讨论本地八卦,守微竟从中听见叶家、雷家、长老等词,不由凝神细听。
一个尖利的嗓音感叹道:“哎哟喂,叶家这次怕是要完了。”
旁边的女修推他一把:“你就会瞎嚷嚷,依叶家的行事,也不怕一会来人把你抓去打一顿。”
“哼,叶家尚且自顾不暇,哪来的心思管我念叨什么。”
“这语气,雷家动手了?”
“不用雷家出手,叶家就要被自己作死了。家主病得半死不活,少主又是个扛不住的纨绔,长老们觉得家主一脉大势已去,为了争权夺利先自己窝里斗了个爽,根本不管其他家族虎视眈眈,生怕叶家倒不了!”
“叶家主病了?不是前段日子还活蹦乱跳的,听说家主一脉来了个老祖宗,叶家主可是扬眉吐气。”
“嗨呀,那老祖宗,据说来历不干净,可能早已入魔。魔修薄情寡义,手段又都狠毒残忍,一向支持的家主得了怪病,叶家内部斗得j-i犬不宁,那老祖宗却管也不管。要我说啊——”
他动作夸张地环顾四周,刻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没准叶家主那怪病,就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恨不得叶家就这么倒了。”
“嚯——”人群起哄。
一道女声娇笑道:“我长这么大了,总听说魔修怎么凶残,还没真正见识过呢。”
“真让你见到了,你还不得吓得魂都没了?”
白发苍苍的老汉抚须叹道:“四百年前道魔之战可是血流成海,有人猜就是死去修士的血漫过去,沉渊被怨念血气污染才变质的。”
“呵,老头儿,别以为胡子白了就资历老,说什么我们都得信,好像四百年前你出生了一样。”
沉渊。
守微穿越过来,南柯一早就将他带去沉渊之畔,才留下一支木简飘然离去。
南柯虽然一向吊儿郎当,却也不会做无用功。偏偏他还不喜欢好好说话,总是语焉不详,让人如坠云雾中。
他看向一旁的云开,传声问道:“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云开假意苦恼:“师兄可是在难为我?叶家的内情如何,我怎会知晓。”
“我问的不是这个……沉渊,是什么时候形成的?”
云开轻叹:“这个,我真的不知。”
守微没想到,也有云开不知道的事情。
“但是可以确定,绝对不在四百年前,比那要晚许多。”云开凝视着他,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师兄,信我。”
☆、云衍
这边人群正聊得热火朝天, 茶楼又来了一行人。
为首的带队长老须发半白,是元婴初期修为。除了他,其余都身着浅蓝色弟子服,腰间悬一柄长剑。
远处的人群刹那安静, 又很快变得更加热闹。
先前还高谈阔论的修士们皆上前行礼攀谈, 言行举止间不掩恭敬之意。
这边谈论八卦的人群也放低了声音。
“许久不见, 云桓长老竟然亲自过来。”
元婴长老傲然抚须,道:“带弟子们来见见世面。”
他身后有八人,看衣着,只有三个是内门弟子。
修为最高的是一个金丹后期的女修, 名叫云溶,青丝如墨, 清丽脱俗。
“他们什么来历,这么大的派头?”守微对于那些不甚在意,只是随口感叹一句,也没有传音。
却不想附近几人听后, 都用看乡巴佬的眼神瞥他。
云开悠然传音道:“云衍剑宗,号称是东郡第一大宗门,这些人当然得好好捧着。”
守微从他神色中读出不寻常:“号称?”
“上古传承而下的门派,专修剑道,出过许多飞升的剑仙。但早就只剩个空壳子门面, 居然还没灭门。”
论天资,论身份,云溶在宗门内备受宠爱, 地位并不比云桓长老低。尤其,她还有个亲祖宗,叫云昭允,是个活了六百多年的渡劫期大能。
在云桓与修士们攀谈之时,却有一道声音潜入她耳中:“溶溶,南边靠窗第二桌,你去探探那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