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开还没来,人群自发形成小圈子聊了起来。
二黑听着周围的声音,越发生气。
“听说尊主昨天找了个男宠。”
“不就是找男宠,大惊小怪。”
“可他不是不举吗?”
“有人亲眼所见。等等……什么不举?”
合欢宫护法叹气道:“我们以前给尊主送过几十个炉鼎,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什么类型的都有。”
“后来呢?”
“一个没动,全数退回。”
“难怪说不举。”
“嘘——尊主来了。”
人群自发让出一条道,只见云开与一个清俊男子十指相扣,缓缓走来。
嘈杂的谈笑声停下,转为暗地里的传音。
“怎么有点眼熟……”
“虚玄界,虚玄界里的那个。”
“哦,想起来了。”
云开看上去心情颇好,嘴角是收不住的笑意。
他环视一圈,轻咳一声道:“这是我的伴侣,名叫守微。”
“我敬他爱他,你们怎么对我,便怎么对他,不得怠慢轻视。”
魔修一向随心所欲,没有门第修为的偏见。
他们齐齐向守微行礼,并不因他是道修或是元婴期而看轻。
谁瞎说什么男宠的,这股恋爱的酸臭味都要浓到窒息了。
之后就是讨论战事了。
极夜宫数百年前收缩势力,实际是从明处转为暗处,云开早已在魔域各宫都布下暗棋。
然而在不知情的世人眼里,便是见月失踪之后,狐喜难担重任,极夜宫越来越弱,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渡劫期以上会受到心魔影响。植根于人心的心魔,是沉渊的“眼”。
云开封印渡劫期以后的实力和记忆,是为了切断沉渊的窥探。一方面给守微充足的时间多次转世补齐神魂,一方面给自己留出喘息的时间。
明理纵横数百年,早已自满。
他看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局势颠倒,长明宫反而成了弱势的一方,甚至无力反击。
离开清心钟的范围,这些渡劫期的魔修,或多或少都受到心魔的影响,其中云开的状况最严重。
他们现在的挑战,已经不是打败明理,而是怎么尽快打败明理。
*
长明宫的防线溃散,死的死,降的降。
上空,明理和云开还在打着。他们那个级别的战斗,旁人无法c-h-a手。
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此时的明理已接近疯狂,他摆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一招一式都用尽全力。
没有赢的希望,就一起死。
云开不和他硬碰硬,游走避开他的攻击,抓住每一个破绽和机会进行反击。
最后,明理全身上下都浸满了血,他冲到云开身前,看着云开血红色的眼睛,笑道:“你也不好受吧?”
何止是不好受,云开最近频频出现幻觉。
心魔噩梦,心中最恐惧之事。
是父母惨死同门剑下,火光中用最后一丝力气送他离开,他从此漂泊无依。
是剑尖指向自己心口,问潮哀鸣。那时候沉渊伪装成渊渟的模样,眼里是全然的嫌恶:“你既已入魔,从此道不同、不相为谋。”
是天地棋盘上,黑白方寸间,渊渟为护自己受重伤,被故友质问指责依然寸步不让的身影。
是他渡忘川、过奈何,神魂剧痛血r_ou_撕裂,才在鬼府深处,找到渊渟破碎的神魂。
“云开!”
识海中的声音焦急,远处守微见他出神,只能借濯辰洗星的联系不停呼唤。
云开终于回过神来。
这期间,明理想趁机杀他,却油尽灯枯力不从心,只留下些不致命的伤。
明理的尸体落下来,摔得破破烂烂。
长明宫从此不复存在。
☆、长相厮守
云开一袭黑衣, 踏过尸山血海。
黑衣上满是血迹,有他的,更多是明理的。
鸦声阵阵,残月爬上枝头, 华美宫殿只剩断壁残垣。
浓郁的血腥气充斥四野, 带刺的妖异花朵无风自动, 鬼哭藤蠢蠢欲动,发出低低的哭泣声。
明理已死,长明宫彻底败亡,没有翻身的余地。
守微迎上去, 一句话还未出口。
“小心!”
云开骤然变色,战戟一荡, 凌厉气势凝成巨龙咆哮冲出,将守微身后意图偷袭的俘虏咬成两半。
鲜血喷溅,被他用灵力细心挡下。
云开捏了个诀,将身上的血迹都清理干净。
他抱住守微, 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耳鬓厮磨:“师兄,我好累,走不动了。”
云开和明理打的时候,守微远远看着。招式来往间, 他的心也随之忽上忽下。
看出云开陷入幻觉时,他焦灼难忍,只能一遍遍地呼喊。
此时此刻, 一直悬着的心总算重重落了回去。
焦急和紧张过后,守微出了一口长气,也陪着云开闹腾。
他拍拍云开的背,温声问道:“那怎么办,我背你回去?”
慵懒的嗓音传来,好听得让人心醉:“唔……你亲亲我,就有力气了。”
早在云开向守微走来时,在场其他人都有意识地走远避开了。
表面上每个人都在忙碌,战场善后、清理、统计伤亡。
然而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扫过这边,恨不能把耳朵都竖到头顶。
守微耳尖泛起薄红,他看着云开眼里的浩瀚星光,轻轻啄了啄淡色的薄唇。
云开笑意更深,一把揽过他御风离去。
剩下一群苦力勤勤恳恳地善后。
“刚刚那个……撒娇的是尊主?我没听错?”
“是,你没听错,也没看错。”
“有点害怕。”擅长医毒的千机宫执事道。
“喂!你害怕别手抖啊,化尸粉都飘小白身上了,敢弄坏我跟你急。”空冥宫护法连忙护好战尸。
*
以雷霆之势平定长明宫之后,剩下的都不足为虑。
云开和守微先行回到虚玄宗,将余下残局留给狐喜解决。
等到消息传到东洲,人们才惊觉,不过短短数月时间,魔域稳定了数百年的格局,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云衍剑宗。
空旷的宗主殿中,只有云杉一人。
他沉声道:“无法仙君,明理陨落,长明宫也已败亡。”
无法的声音淡淡传来:“无事,不必慌张。”
“可是……”
“拿出些一宗之主的气度来,这般慌乱,像什么样子。”语气里多了几分严厉。
云杉无奈:“是,晚辈明白。”
数天之后,同样的宗主殿内,几乎集结了半个东郡的门派代表。
云杉问道:“明理已经陨落,不知道各位有何看法?”
坤图宗长老一拍桌子,激动地站起来:“死得好!”
云杉:“……”
“干得漂亮!”
“大仇得报!”
云杉:“……你们清醒一点,见月比明理还厉害啊。”
“嗯,能这么快杀了明理,是很厉害!”
云杉:“长明宫已经没了——”
不等他说完,就有人道:“活该!”
云杉:“魔域再次统一。”
“我们不在乎!”
云杉被这一连串惊叹号砸得头晕,又不能表现出来,压抑住当场吐血的冲动,勉强维持住温文尔雅的模样。
他在心里快速默念几十遍静心咒之后,淡声道:“看来诸位都不怕再来一次明理那样的事情了。”
闻希门长老捋捋长须,道:“魔域刚窝里斗完,哪还有能力再起战事。”
“见月在位那几百年,是道魔关系最和缓的时期,他还下过严令禁止魔修来东洲闹事。”
“更何况,我们与他无冤无仇,他何必在这个时期费那么大功夫打这一趟?”
“诶,云宗主是否身体不适?怎么脸色这般勉强。”
“无冤无仇”。
这四个字弄得云杉更难受了,一口血哽在喉咙,不上不下。
他有苦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话题拐成抗明英雄表彰大会。
可惜了,抗明英雄并不在场。
等到人群散去,宗主殿又只剩下云杉一人。
沧桑的声音响起:“不用着急,他得意不了多久。”
“仙君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