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箭没入对面树干,黑佬心有余悸摸了摸自己头顶,他的头发被短箭削掉一缕。
正惊疑间,两个人听到树叶哗啦一声响,齐齐抬起头看。
一个带着口罩穿着紧身衣的女人倒吊着从树枝间冒出一个头,冷冷地盯着两个人看,黑佬正要跳起来,就听到女人命令说:“别往这边走。”
“你他妈是谁?”黑佬起身问,“老子刚才没有在互相介绍的时候见过你。”
“闭嘴吧杂兵,”女人已经缩回了树上,以二号的眼力,也只能确认她所在的大概范围,“或者你想被s_h_è 一炮?”
“你——”
二号把黑佬拖走了。
走出好远,黑佬还在不断抱怨着,“同行吧,就是另一队的人?那贱货当她是谁啊?下次遇见她,爷爷要把她cao上一百遍……汤姆,你等等我。”
黑佬抓住二号的袖子追上来,在二号揍他一拳之前就松了手。
“胆子太小,”他好像完全摆脱刚才差点送命的y-in影了,还取笑二号,“你满手都是冷汗。”
然后他被二号瞥了一眼,讪讪住了嘴。
下半夜交班后,顶着一身低气压出去的二号,又顶着一身更y-in沉的低气压回来。
他打开房门,进门前先扫了一眼,首先看到一抹银辉在黑暗中飘动了一下。
“你回来了?”撒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二号脱下沾满露水的保镖制服丢到床上,然后端起茶杯,将莉莉没吃完的营养木奉粥咕噜咕噜一饮而尽。他做这些的时候,撒说:“我之前有个问题忘记问。”
因为撒等他回来而稍稍有些感动的二号听到这句话,决定把刚才的感动拿去喂狗,旋即转身去盥洗间洗漱。
撒则坐在床上,抱着双膝,问:“现在人们不去教会了吗?”
从盥洗间里出来的二号看也没看祂,蹬掉靴子,猛地躺倒在床上。在撒说话之前,他将棉被卷成了卷饼,整个人都缩在里面,只露出毛茸茸的头顶。
这拒绝的态度实在太明显了,但是撒不是他能这样拒绝的人物。几秒后被子下的二号只感觉身上一沉,某只鸟爬上了他的床。
“现在的人也不信神了,就像你现在不信仰我一样,是吗?”撒的声音穿过棉花,闷闷传来。
二号回答的是静默。
认真等了一分钟,撒终于忍不住,一把掀开了二号的被子。
“他妈的以为我不敢打你吗!”因为心情不好变得有些暴躁的二号低吼道,示威一般挥舞了一下拳头,撒抓住他的拳头,被他带着倒在床上。
一人一鸟在床上纠缠了片刻,撞得床板吱呀吱呀响,在隔壁邻居敲墙抗议之前,他们气喘呼呼地停下动作,而撒整个人已经骑在二号腰上。
连隐形眼镜也无法遮掩,银发神明的双瞳在黑暗里越发明亮,祂漠然看着二号,命令到:“回答我。”
“发现这已经不是你的时代了所有恼羞成怒?”二号讽刺祂,“走在大街上没有被无数人膜拜觉得委屈?既然是化石就乖乖呆在土里面或者博物馆岂不是更好,我保证去博物馆膜拜你的人不会被去神殿膜拜你的人少呢。”
“为什么不信神了?”撒问。
“没好处的事,”二号要把祂从自己身上推开,“为什么要信?”
然后他发现撒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有点茫然。
“没好处……当然也要信啦。”撒说。
“……”
二号再一次感觉到,横亘在两人逻辑之间那道深深的,深深的,深沟。
这回撒没有等他理明白两人逻辑之间的分歧点在哪里,接连不断地抛出了更多的问题。
“难道你不相信苦难之后会有救赎?”
“……”
“难道你不相信公正将会洗清冤屈?”
“……”
“难道你不相信情人间会互相忠诚?”
“……”
撒深吸了一口气:“难道你不相信,不义者会得到惩罚,而义者会得到奖励?”
“难道……”
二号伸出手,捂住了撒的嘴,堵住神明接下来的话。
“你要把别人都吵醒吗?”他说。
撒住了嘴,但是二号看到祂的眼神,知道这位神明依然在等待他的回答。
因为对方过于认真的态度,二号只能跟着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些好笑的问题。
就以二号短短二十多年的社会经历来说,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只是从一个苦难里跳到另一个苦难里,从未有过救赎。公正更是罕见东西,所谓公正的代表人,那些德高望重的法官们很多裁决给他的雇佣兵同行带来不菲的收入。出轨至少在他们那些上流社会雇主身边是常态,根本不会引起重视,至于好人好报坏人坏报……
二号往窗口一指。
“庄园里住着的那位查理德·尕德先生,就我的情报渠道所知,是一位真正的好人。不犯罪,连交通规则都不违犯,他和其他富豪一样做慈善,但除了宣传出去的外,私底下还默默帮助了很多人,却从不向别人提起。至于他目前的对手,西果集团的萨克逊·比曼,也真的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坏蛋,这一点光看他用谋杀来对付自己的对手就能明白。”二号把自己从撒身下折腾出来,抬起头说,“他们两个人竞争的结果,是宝莱绅集团下属的酒店餐馆生意萧条,查理德·尕德本人差点一命归西……至于后天的西大陆财团联合会的入选资格,听说萨克逊·比曼已经买通了推荐人。
二号看着撒。
“你说,他们谁会赢?”
“查理德。”撒说。
“因为你要我帮他?”二号再一次嘲讽。
“不用你。”
撒离开了二号的床,漂浮在半空中。
祂看起来战意正盛,不仅双瞳如太阳般明亮,垂下的发丝也在黑暗里焕发出淡淡银辉,无风自舞,好像有什么在祂背后展开。
“无信者,你以为这世界上为何要存在神明?”
“我怎么知道。”
撒没有自问自答,祂看着二号,又一次重复,“查理德·尕德会在后天拿到他想要的资格。”
“打赌吗?除非奇迹,我站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突然认真个什么劲的二号往后倒在床上,懒洋洋地说。
“我赢了你会信仰我吗?”他听到撒低声说,“他一定会拿到,因为……”
回到自己床上的撒没有把话说完。
因为……
……我就是奇迹。
撒狠狠在心里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没有把这一段冲突写好……
第14章 荷包花 8
第二天一早,撒就战意高昂地去上班了。
为了达到目的,祂甚至忍痛将二号买来的染发剂用完——之前因为祂说怎么能让这种污浊之物玷污祂的羽毛,在二号好说歹说之下才染了发根——扎起头发,然后在隐形眼镜外又戴上黑框平光眼镜。
托这家伙是个神明的福,虽然初次出场时祂在临时同伴心里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但是祂想要别人忽略祂,临时同伴们就好像真的忘记祂过去的模样,没有一个人对祂一夜之间形象大变发表什么看法。
就这样,撒独身一人——二号下一次排班是下午——和祂根本不认识的临时同伴们一起,穿上黑西装,乘着车,跟着查理德·尕德在松塔城里转来转去。
查理德·尕德先生先在宝莱绅集团位于松塔城的分部处理了一些集团事务,然后去了几个旗下的酒店。一路上撒都安分守己,一句话没说,认真地观察查理德·尕德先生的工作环境。
祂首先意识到这个商会的生意目前的确不太好——富丽堂皇的酒店生意萧条,位于上好位置的餐厅更是人气低迷,仿佛从它们旁边经过的车流人海都是假的一样。而且,也不知道是生意不好导致的,撒看到查理德先生商会的雇员各个都没有认真工作,那些人穿着邋遢,散懒无比,心思根本没有放在工作上,反而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偷瞥周围的目光极其猥琐。
当查理德·尕德先生带着他的黑西装保镖们经过时,雇员们像是被施放了沉默术一样安静下来,并且纷纷向查理德·尕德先生投来同情怜悯的目光。
撒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表现,直到祂跟着查理德先生在商会下属的一家酒店遇到了另一队人。
他们自称是董事会的,这对于撒而言又是个新名词。
在撒面前,这队人趾高气扬地通知查理德·尕德,因为他最近种种错误表现,董事会正打算撤销他的集团执行官职位,并且假惺惺地给查理德·尕德出主意,说要是获得了入选西大陆财团联合的资格,董事会大概会对撤销职位的决定再斟酌一下。
当时查理德·尕德面色铁青,任何时候都表现的十分得体的他甚至没有和董事会的人告别,直接带着助手以及保镖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