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羽一边看着墙上钟表的时间计算火候,一边点头:“像个迷宫一样的人,我第一次见这么特别的人,猜不透也不知道他背后的故事,但就越好奇。”
姬清走开去摆碗筷。
回到厨房的贺羽,似乎还在猜测:“他是入戏太深了吗?那时候在对谁说话?”
姬清的声音传来,听不出情绪:“你猜,如果你一直在那喀索斯面前提起另一只猫,它会怎么对你?”
贺羽回头,望向姬清的眼神无措又柔和:“因为我一直提起另一个人,所以不开心吗?”
让一个人觉得自己特别,然后亲手去打破这种特别的印象,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失落导致的紧张在意,催化加剧彼此的亲密需要;另一种是,分寸不对,原本的距离反而退回原地。
贺羽小心的注视着姬清的背影:“那个人跟我不熟,只是个一起工作一段时间的同事,跟你不一样。”
姬清没有回头:“我为你准备了礼物,在沙发上。”
贺羽看到那是自己以前经常用的几个品牌,心情忽然很复杂,但绝对跟高兴无关。
姬清送他礼物虽然很好,可是,买到这些东西付出的代价,是姬清付给这所房子的主人的。
心就像一只柠檬,忽然被大力捏了一下。
贺羽感觉到姬清从身后靠近,第一次主动碰触他,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身体靠过来。似乎极为亲密,却又若即若离,连拥抱都不是。
平静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我应该是x_ing格有问题朋友不多,认识你很高兴。你当然可以有很多朋友,但在我面前的时候,只想着我,友谊会地久天长一些。”
友谊,地久天长?
贺羽笑不出来,他没想过跟他友谊长久。他是想……他是想得到这只名贵的猫。
但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好像这个连拥抱也不是的亲密。
姬清只需要他站在原地不动,汲取这点倚赖。一旦他有丝毫主动或回应的举动,这点微妙的亲密都将分崩离析。
姬清隔着自己的手臂枕在他的肩头,闭上眼睛,笑容一点点漫溢。
轻慢的声音就像他脸上的笑容一般,天真又甜蜜:“我会对你很好的,只对你好。”
有时候养猫,就像圈养和被圈养。
抓住一只猫咪的正确方式,就是被他抓住。
但,谁才是主人,早晚会分晓的。
……
另一边,过早收工的谢云缺,正望着手机里那条孤单躺着的简讯。
【般若:戏演不下去了吗?这都是因为,你许久之前撒了谎。】
谢云缺在回想,当初的他撒了什么谎?
作者有话要说: 贺羽:情感控制游戏,很有意思的,比艹人设有趣。
姬清:楼上说的对,给你买买买,友谊地久天长。
贺羽:……我能重来一遍吗?
第107章 重生后被踹开的人渣原配7
谢云缺坐在湖边, 水中倒影的他随着波纹微动。
黄昏落日, 颠倒错位, 就像清晨日出。
当年拍摄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时间地点。
那时候的谢云缺迟迟入不了戏,姬清便只要出现在他面前,就会一直戴着面具,用故事里那个人的口吻引导他。
日落时分, 逢魔时刻, 两个时空交错,虚与实共存。
身边耳后,是戴着纯白滴墨面具的那个人,在对他温柔的说:“你现在的感觉不对,望着我的眼神不需要复杂。因为你还没有动心, 在你眼里我只是个普通好友,只是你下意识觉得我需要你温柔对待……”
与此同时, 水面倒影, 却是戴着般若面具,一半狰狞的恶鬼一半美丽面容的人, 望着水面上的他, 轻慢邪恶:【戏演不下去了吗?这都是因为,你许久之前撒了谎。】
……动心……演戏……温柔……撒谎……
扑簌簌,鸟雀惊枝,落下来颓靡的花瓣在水面,打破了两个声音虚妄交织的迷乱。
春夏季节水边层层叠叠的桃花都褪色了,垂丝海棠已经吐蕊。
不久之后, 这种极其稠丽的桃花会结出小小的不怎么好吃的果子。
有人曾对他说:“桃花怎么指代爱情?梅雨时候,这些桃花颜色半褪的样子,像坟头褪色的纸花更多。”
谢云缺眉眼的冷漠,几乎是与生俱来。不像坚冰会被融化,像岩石,只能风干沙化。因而脆弱,却没有一丝动摇回转。
谢云缺是撒了谎,不止一个,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他只是不知道,象征着妒忌怨念的般若面具下,那个人提醒嘲弄要他想起来的是哪一个?
就算谎言一个个被揭穿,又会怎么样?谢云缺心底即便有好奇,也是平静冷漠的。
手中的简讯回复般若。
【谢云缺:是,我篡改了原剧情,原本的展希宇不是这样的。】
但是,谢云缺演出来的不是原著里的展希宇,绝对不是最大最严重的一个谎言。
般若回复的很快。
【般若:你应该回答的是,如果你演得不是展希宇,那是谁?】
还能是谁?演员如果入了戏代入的却只是自己,演得自然就是披着别人皮的自己了。
谢云缺很诚实,他那是第一次演戏,哪里来的什么演技?
【谢云缺:我演的是我自己。】
【般若:现在告诉我,为什么展希宇没有动心的时候,你就已经动心了。】
谢云缺没有任何迟疑。
【谢云缺:因为我爱上了故事里的那个人……】
【般若:撒谎。】
谢云缺的回车键按出的同时,般若的话就发出了,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说什么。
这一次,谢云缺迟迟没有回复。
【般若:他在戏里藏了一个秘密,显而易见,可你二十多年都没有发现。不过没关系,继续演吧,演不下去的时候,再来找我。】
这个他指的是谁?谢云缺没有问,因为心底已经有了答案,自然是上一世的姬清。
至于般若面具后的人,谢云缺不想猜。
谜题已经给出来了,游戏要不要玩下去,选择权就在谢云缺自己手里。
夜幕呼啸而至。
谢云缺临睡前翻看了《源氏物语》,有一节这样写道:
“这便是般若。由妒怨的生魂所化的凶恶妖魔,它一直都在恨。它那有毒的红眼永远藏在黑暗之中,伺机将成双的伉俪焚烧成斑驳的焦土。很多人为了追求神形分离而坐修禅道。讽刺的是,神形分离不一定是禅的智慧才能达到的境界。原来,嫉妒和怨恨,也可以办到。”
合上书,长长的深吸一口气,谢云缺慢慢合上眼。
他并不懂,也不能理解。
佛教的书上说般若的意思,是如实认知一切事物和万物本源的终极智慧,一种无分别的智慧。为什么,竟然也可以是指代自虐虐人的妖魔?
就像不懂,最初记忆里温柔安静的姬清,后来为什么会用那样漫长冰冷的目光看着他?
永恒美丽的琥珀,既可以是温柔欲滴,也可以是静谧的自缚。
谢云缺的梦里没有出现任何人,只有美丽的风景,下过雨s-hi漉漉的Cao坪被清晨地平线的阳光漫s_h_è 开,一片金色耀眼,一片y-in影黑暗。
长长的道路两旁长着笔直的乔木,花叶竞相盛开,美不胜收,却没有一个人来看。
只有他一个人在走,像走在一个美丽永恒的迷宫世界。
耳边听得,远处咿咿呀呀的昆曲,似有若无唱着《游园惊梦》,姹紫嫣红都开遍,良辰美景奈何天。
梦里的谢云缺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一直在走。只知道不能停,好像有一个他想不起来的人,在迷宫的出口一直等着他来,要快点去。
可是,那是谁呢?心里为何焦急的,醒来时候眼角有泪。
清晨醒来的谢云缺,看着指尖的水意,平静无波的回忆着梦里的伤心,毫无感觉。
……
最近剧组的拍摄很不顺利,谢云缺不知道是怎么了,大家怎么演他都觉得不对,他自己演得好好的,也突然说重拍就重拍。
贺羽自然是首当其冲。但是谢云缺对自己都这样严格,大家也就没什么不满,顶多把偶像剧照着文艺片的标准磨就是了。
好在背景大多是在校园内,不需要跟组,拍完就可以回家。
贺羽伸手逗弄着那喀索斯,黑猫懒洋洋的睁开眼,扭头躲开,眼睛又慢慢的一点点合上,并不给面子。
贺羽无奈,强行捏住它的爪垫:“你呀,忘了谁才是你的主人,在人家面前那么乖,对着我就爱理不理。”
那喀索斯被s_ao扰烦了,睁开眼猛地从他手里拿开爪子,一秒拍回去。
贺羽躲得及时,手背上只有一道浅浅的白痕。
贺羽顿时气急了,抬眼一看,那小祖宗已经又半眯着眼睛躺下了。不,应该说刚才撂爪子的时候就没站起来过。贺羽在它眼里,显然并不存在什么需要认真对待的战斗力。
贺羽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不能跟猫计较。
他站起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那黑猫的头上敲了一下,同时拔腿就跑。
在那喀索斯追上来之前迅速关上门,听着里面挠门愤怒的声音,贺羽忍不住发出嗤嗤的得意的笑声,自言自语:“哼,不信治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