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两人朝着相反的地方走过去,李贺小心地迈过栏杆,然后轻手轻脚地落到了台阶上。这一系列的动作,他做的非常麻利。李贺也不知道一向运动白痴的自己居然也有如此身手迅速的时候。
当双脚落地的时候,李贺稍微从心里喘了一口气。他是天生的恐高,要是一般光线足够的情况下,李贺可不认为自己有勇气翻过来。好在现在是雨夜,什么都看不清楚。
还没等他这口气彻底喘出来,一道闪电突然从夜空中划过,瞬间将这段路面照得纤毫毕现。李贺眼前是一片陡峭的山坡,他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是白得如同石灰板。
双腿一软,李贺不小心踢下了一块石头。微小的响动居然引起了那两人的注意。在李贺下意识地回头的同时,他们也正好把目光转向了这边。
即便看不清楚对方的眼神,李贺也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他觉得自己背后的汗毛几乎彻底竖起来了,连多一秒都不敢呆,李贺直接顺着台阶往下跑。
几乎就是在他在弯腰的同一时间,几声.枪.响,子弹呼啸着,擦着他的背部飞过,蹭得李贺背部一阵刺痛。
根本就不敢有其他得想法,此刻,李贺得大脑里只有一个字跑。
对的,必须要跑,要跑,要尽快地跑,要尽可能地跑!要将一切都甩在身后。绝对不能给人追上来的机会。自己这条命是父母和姐姐拼尽全力才救出来的,绝对不能就死在这里。
李贺如同发了疯的小山羊一般,豁出去地在泥泞的台阶上逃窜。他的身影歪歪斜斜,速度快得有点过分,似乎完全不考虑有可能因为速度过快而滑下山谷。
操!跑得比兔子还快。先开木仓的是那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他利落地翻身下来,不过因为台阶长时间无人走过,不但潮湿,还布满了青苔。只是一落脚就险些滑倒。要不是同伴伸手拉一把,吗么在抓住李贺之前,他大概会先滚下去丢了小命。
要是那么容易干掉,就不会给我们大价钱了。瘦削的青年脾气很好。他利落地翻身过来,身手极为灵活。似乎雨夜的湿滑对他没有任何阻碍。
怎么追?这路太窄,挤不下我们两个。魁梧的汉子当然知道对方在追踪和攀爬方面是个好手。
老习惯,分两路吧。瘦削的青年想了一下:你从后面追他,尽可能地将他往东南方向撵。我抄小道从前面堵。虽然麻烦点,但是胜在稳妥。
啧。这么大的雨,没问题吗?大汉有点为难地说:这个小子真的能跑那么快。
男人好笑地拍拍同伴的肩膀:人嘛,在濒死的时候,总是可以爆发可怕的潜能。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垂死挣扎的人类。
既然同伴都这么说了,大汉也不啰嗦,反正他走的这条要容易许多,都是做任务的,没必要再矫情了。
两人这么一耽搁,李贺总算多了一点跑出去的时间。实话说,李大少爷虽然脑子非常好用,品味也很高。但是在逃跑方面真的一点天赋都没有。
好容易跌跌撞撞地跑出一路。虽然侥幸地跑得七歪八扭却安然无事,但是最后还是被堵在了一截断掉的台阶上。下面的台阶似乎因为什么原因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原来支撑台阶的凹陷地带。要是天晴干燥的时候,用脚踩上去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即便不用试,李贺也知道一定是百分之百地滑到。
然而,追兵就在身后。那人似乎根本就没有隐藏自己身形的意思。大大咧咧地在后面追赶,偶尔还放一木仓。虽然一定打不到,但是那种被追逐被猎杀的恐怖感却如同一只巨爪,将李贺的心脏牢牢地捏住。让他不敢丝毫怠慢地往前逃。
砰又是一木仓。这次是打在李贺身边不到十公分的地方。要是运气再差一点,真的会被打中的。这种.枪.的口径很大,要是被打中的话,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李贺咬咬牙,知道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他试探地一脚踩稳凹陷的地方,然后双手死死扣住台阶的缝隙,完全不顾一点体面地要将整个人都嵌入土中似的,如同泥鳅一般,贴着土面就这么滑下去了。
为了能够逃命,贵公子一般的李贺就和土里钻出来的动物一样,就这么混着泥浆和雨水,接着不算太过陡峭的山坡缓缓滑了下去。
大汉赶到台阶边,看了半天才发现几乎和泥浆融为一体的李贺正在不远的地方缓慢蠕动。也不禁叹服自己伙伴的明智。果然,人在无路可退的时候总是会创造很多意料之外的注意。
不过很可惜,今晚,这为贵公子将会以最为可怜的姿态死去。然后如同垃圾一般被人找出来。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他的亲友会为他举行一个体面的葬礼,躺在贵重的棺材里,在几十年后再度与泥土融为一体。
借着闪电的光线,大汉毫不犹豫的将子弹上膛,然后眯起一只眼睛瞄准。雨夜的瞄准总是有点麻烦的。不过距离不算太远,如果自己可以杀掉目标的话,大汉可没有把好处让给别人的打算。要知道,他才是刚入行不久的新手,为了名气也得多杀几个练手啊。
一个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声音忽然在大汉的耳边响起:违规了。
声音冷淡轻柔,似乎是来自梦境的幻觉又似乎只是擦过心头的歌声。光是音调就让人觉得很舒服。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顿时让人有种如坠地狱的感觉。
谁?!大汉猛地一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他刚以为只是自己的幻听却又在耳边响起了一样的声音。这一次,他更加惊悚了。无论是什么人,能够把声音送入自己的耳边就是绝对的危险。这等于说对方可以随时杀掉自己。
但是再三确认,依旧没有发现周围有其他人的身影。大汉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这里了。看着逐渐远离的李贺。大汉一咬牙,人在眼前,杀完就走!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迟疑。反正就是声音,要是真的想啥自己应该早就动手了吧。拖来拖去,装神弄鬼的样子,或许根本就只是一些跑江湖的小把戏。自己有木仓在手,再怎么样应该都有一击之力。
想到这里,大汉不再浪费时间,歪头瞄准,对着李贺所在的方向就是一木仓。
然后,原本对准的木仓口突然改变了方向。直直地冲着天空。当子弹飞出的一瞬间,大汉的眼里看见的是刺眼的闪电和一张宛如恶魔的面容。
下一秒,他的整个视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看到了天空,他看到的泥浆,他看到了飙出的血雾,他看到了自己无头的身躯。
都警告过你了。为什么非要找死呢?恶魔的声音依旧在他耳边轻轻滴叹息着。
7、绝处逢生
雨夜的木仓声永远都是那么清晰。再度响起的时候惊得李贺浑身一抖,原本踩稳的落脚石,却在这个时候非常过分地松动了。几乎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李贺就毫无悬念地滚落下去。
或许是因为雨水增大了滚落的阻碍,或许是因为泥土过于松软让人在滚动的时候减少了伤害。总之,在李贺一路滚落的时候,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直接双手抱头,努力保证自己的要害在惯性运动的情况下降伤害降低到最小。
当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李贺的胳膊重重地撞倒了一块石头上。骨折的闷响即便是在大雨声中也听得清清楚楚。已经顾不得手臂上传来的刺痛了。李贺满脑子的之后逃跑。
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那么一句话:小贺,山下就是我家的地方。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是的,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能到那里,只要能到那里就安全了。李贺突然想起来了,那个温柔的声音,那个一度被他埋藏在心底的人。一定要活着过去,一定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几乎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李贺咬着牙,贴在一颗大树上勉强地站起身。脚踝处的剧痛残酷地提醒他,现在并不是跑步的好时机,然而,他别无选择。
几乎是一瘸一拐地在泥泞中前进,李贺的目标很简单,先跑到山下。只要到了山下就能获救。即便是在他内心深处并不相信就这么简单。但是他知道,必须给自己一点信心。哪怕是自我催眠也好。只要有希望,就还能坚持下来。
当他再度穿过一片灌木的时候,雨终于小了。虽然还是淅淅沥沥的,不过远没有之前那么恐怖。至少,雨滴落在身上的时候不会有被砸痛的感觉了。
李贺狼狈地抹了一把脸。应该是已经到了山下了。他之前就下意识地注意过,从这个方向走,应该离疗养院不远。不过他并不保证,因为自己在认路方面似乎一直都不是很擅长。一抹苦笑很快就消失在嘴角边。毕竟这片山谷里只有那么一家疗养院。只要能找到灯光,总是可以的吧。
抱着最后的希望,李贺用力掰断了一根树枝,作为蹩脚的拐杖,支撑着自己几乎被冻僵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在几乎可以陷下整只脚的地上艰难地蹒跚着。
没关系,雨已经停了。追兵也没有来。只要坚持走下去,一定会获救的。
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打气。这是李贺一直用来在逆境里自我安慰的办法。他就是靠着这种方式在无依无靠的时候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他坚信,这一次自己也依旧可以熬过去。
瘦削的男人慢吞吞地出现在李贺的面前。他还是那套衣服,除了衣角还滴水之外,完全看不出刚从雨中走过。仿佛是为了刻意对比似的。男人的站姿虽然懒散,却充满了力量。而李贺这边,浑身泥污,狼狈不堪。
实话说,你能走到这一步,已经超出了我的估计。男人的声音很温和,话语里也满是赞赏的意思:最后一声木仓响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干掉了。本来是打算就这么走掉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觉得应该尽责一点,至少得确认尸体。你说对不对?
面对这种充满恶意的询问,李贺是拒绝回答的。他很累,很饿,就连站着都很勉强。现在他的全副精神都用在支撑自己不要倒下。他害怕,只要自己一张口,就会一口气泄出来,然后如同烂泥一般倒下,任人宰割。
你已经很不错了。男人似乎有点话唠:一个大少爷能够坚持到这一步确实让人惊叹不已。所以我才对人类的极限一直充满信心。这不,你也给了我一个惊喜。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近李贺。长木仓背在身后,似乎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这里离疗养院不远,不如配合一下,别给其他人添麻烦吧。他掏出手木仓,然后慢悠悠地带上消声器:相信我,不会太疼的。
李贺冷笑一声,按下了食指上的戒指。一道刺眼的白光毫无预兆地在黑暗中绽放,直接刺痛了男人的视网膜。李贺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他挥起手中的树枝,几乎是用尽全力抽向了对方的手腕。
当树枝因为用力过度这段的同时,那把可以致命的武器自然已经飞出老远。李贺借着惯性扑了上去。他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一把将对方撞倒在地。顺手抽出对方插在腰间的匕首。几乎不需要考虑地就朝着男人的咽喉刺去。
李贺很清楚,对方穿的是防刺背心,插心脏根本不可能。领口是唯一的薄弱点,也是他的攻击处。
在匕首几乎吻上对方的咽喉的时候他的攻势还是被挡住了。男人赤手空拳地握住刀刃。防隔手套很好地避免了自己被弄伤。紧接着,李贺就觉得肋骨一阵剧痛,对方的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一拳打在他的肋骨上。几乎不用确认,从身体上传来的剧痛很明确地告诉李贺,他的肋骨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