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沈映递给我一根皮带,他说,你可以把他的手绑起来。
我把小艾的手绑了起来,绑在他身前,这样他就不能乱摸别人;我和他接吻,这样他就不能吻别人,嘴巴再不能派别的用处;我c-h-a着他,把他压在墙上干,这样就没人可以从他身后再抱住他。
于是,小艾就只能在我耳边喘息,只能用腿盘住我的腰,只能求我给他更多,填满多,s_h_è 在他身上,s_h_è 给他。
第二天,我一觉睡醒,我还在那间房间里,在床上,小艾坐在我身侧,地上和沙发上躺着几个人,都没穿衣服,小艾捧着个塑料碗吃着什么,我看过去,他在吃云吞,舀起一颗,呼呼地往云吞上吹气,阳光照进来,热气飘飘散开,他咬了一小口,小心地吃。他意识到我在看他了,回过头冲我笑。
我问小艾:“你等会儿怎么回去?你弟弟说你住在山上。”
小艾说:“搭车吧,没有车就走回去。”
“走回去?那得走多久?”
小艾问我:“那你怎么回去?”
我没看到沈映,我也不想再麻烦他,就说:“我叫车吧,我送送你?”
小艾说:“你钱包不是被人抢了吗?有钱叫车吗?”
我在地上找裤子,找到了手机,说:“支付宝,微信,现在出租车都能刷的吧。”
小艾笑着说:“你往玉松方向,我往琼岭,两个方向。”
我急忙问他:“那我以后能约你出来吗,吃饭,或者……看电影……打球,随便……随便你想做什么。你平时都喜欢干些什么啊?”
他笑得更起劲。
我决定留在玉松一段时间。我想等伤好了,等雨季过了,和小艾去爬山。
小艾并不难联系上,我给他发短信他都会回,打电话他也会接,要是一通电话他错过了,过一阵我就会收到他的短信告知我他刚才在忙,不是带着母亲去了山里散步就是因为出外勤。搜救队在s-hi季还是要巡山,s-hi季爬野山的人更多,也更容易遇险,有一回我在玉松的本地新闻里看到三个驴友冒雨进山,被困洞x_u_e,搜救队展开紧急救援,又是动员直升飞机又是把所有当班的不当班的搜救队员全喊上了山,组织营救。在队员们配备的摄像镜头拍下的画面里,我看到了小艾,他背着一个嗷嗷叫唤的胖男人,穿着一身橙色的连体服一路飞奔。男人被赤练蛇咬伤了。背景音里七嘴八舌:让开,都让让!快,快!!都让让!小心,小心啊!
我实在担心小艾,但又不想打搅他工作,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一条询问他有没有事的,一条让他如果在忙的话就不用回复了,又一条,我斟酌了很久才发出去,我写道:有没有想过换份工作做做?
信息发出后两个小时我都没收到任何回信,我犯起了愁,小艾不回复——我知道他可能真的很忙,可我又疑心会不会是他不想搭理我,我怕他反感我,我算他的什么人,我有什么资格对他的职业规划,对他的人生选择指指点点?但是我确实很害怕他出事,多少新闻都写过救援队救人不成反遇难的故事。第二天小艾终于回复了我,他回的是:我没事,不用担心。
我松了口气,试着约他吃饭,没能约成,小艾太难约了。他说他出门不方便,只有各种各样的聚会才能找到机会搭便车。我相信了他。
不久,又是那间酒店,又是那间城市夜景套房,又是某某人的生日,我在那里久违地见到了小艾。
我和沈映一块儿去的,那个某某沈映也认识,那时,我因为借住在沈映家,经常和他混在一起,虽然沈映不常回家,一天二十四小时,我估计他二十小时都在事务所的会议室里度过,至于另外四个小时,他把它们平均地分摊给吃早饭的地方,吃午饭的地方,吃晚饭的地方和他家里的浴室。我在家闲得无聊就会去找他,帮他复印复印文件,一块儿吃顿饭,我和他见面的频率比他和大卫见面的频率还要高。
大卫经常要去美国出差,沈映一个人在国内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不少案件的当事人又有时差,以至于他几乎没有任何私人时间,我完全理解他一有空就去酒吧,频繁地参加乱七八糟的派对,人都有生理需求,他的作息让他没有精力去维持一段长久稳定的关系,他只好在聚会里找一找满足。
我们到的时候派对已经进入了一个疯狂的阶段,屋里的人九成都醉了,有人穿着内裤跑来跑去,天上卫生纸乱飞,音乐声不高,吊灯下面挂了个迪斯科舞球,灯光一闪一闪的,我怀疑墙边的几个人在这种灯光下癫痫发作了,一刻不停地摇摆着身体。桌上,沙发上,吧台上,随便一伸手就能拿到一杯酒或者一根烟,或者摸到一具光溜溜的r_ou_体。
小艾在里间的房间里和人z_u_o爱,他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抱着亲,腿间垂下来一根细细的线,他的屁股抖动着。我从门口望过去,他的腹部鼓鼓胀胀的。
我喊了小艾一声,小艾看了看我,冲我招招手,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到了我,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张开了嘴呻吟,接着,缓缓躺倒在了床上,他把腿张开,一个男人拉住那根细线,一串跳蛋从小艾的屁股里被扯了出来,一些说不清的液体跟着涌出。男人们怪笑起来,把跳蛋塞进小艾嘴里,小艾咬住了其中一颗。我往前走了一小步,沈映把我拉了出去。他揽着我,一拍我,比了个眼色,仿佛在说:别太在意。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我的呼吸声很重,我的心跳也很快,我在生气。沈映带我往阳台走,透过落地玻璃窗的反光,我看到自己的脸,那是一张被愤怒支配了的脸孔。
我和沈映去了阳台,他关好窗,点了两根烟,递给我一根。他不说话,静静抽烟。我说:“你说你见过他几次,那他每次都这样吗?”
沈映挠挠鼻尖,说:“好像确实没几次穿着衣服。”他拱了拱我,“别太往心里去,说不定他和老虎伍兹有一个毛病。”
我转过身,望着夜晚的玉松,我望到的是一层又一层的黑色,像一张又一张在夜里浮动的黑纱,那些霓虹,那些灯火,都是纱巾后头飘浮的光点,是朦朦的。
我问沈映:“他没有男朋友吧?他没有交过固定的男朋友吧?”
沈映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又说:“不然你可以试试问他要不要和你谈恋爱,说不定他有了男朋友就好了。”他想了会儿,自己补救,“也很难讲……”
他看我,我也看他,他耸了耸肩:“可能现在流行及时行乐主义。”
我笑了笑,低头看马路,路上没几个人,牙签似的人拖着筷子似的影子往不同的方向走着。我说:“谈恋爱,学长你这个说法有点老土。”
“行吧,那搞对象。”
我笑出声音,和沈映道:“也许他习惯纵欲了,只是习惯,他没真正爱过人,他还不知道爱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样的,所以就找不同的r_ou_体关系来填补爱情的缺失。”
我为什么会在那间套房的阳台上,那场喧闹聚会的外面,那样冷,那样潮s-hi的一个夜晚和沈映分析,讨论小艾的爱情观?
我对小艾又知道些什么呢?
我知道他早早没有了父亲,他和母亲住,他有个弟弟,他不和其他任何亲戚来往,他早上四点就要起来拌喂的饲料,给母亲张罗早饭,打扫j-i窝,六点去搜救队报道,中午回来陪母亲吃午饭,陪她散步,等她睡下他就去巡山,下大雨也要去,刮大风更要去,他干消防队一样的活儿,摘蜂窝,帮管理处找猫,打蛇,他在山里采药,捡垃圾,能卖钱的就卖钱,他攒下来的钱都给了自己的弟弟。他高中的时候在游泳队游过泳,参加过比赛,得过奖,他不知道浮潜是怎么回事,他没看过大海,没摸过海星,他不挑食,他只有高中毕业,他好久没进过电影院了,他记得他去看过侏罗纪公园,2还是3,一开始就是一个暴雨的夜晚,画面很黑,什么都看不清。
那么多往来的短信,那么多通电话,我就以为我知道了小艾的全部,就得出了关于他三十多年人生的一个结论:因为父母的婚姻不顺利,小艾对爱情缺乏信心,他的字典里不存在“爱”这个字眼,人和人的交往体现在他身上是扭曲的——他扭曲地选择了在r_ou_欲里沉沦,越刺激越好,越荒唐越能填补他的空虚,他永远不会满足,因为他不知道他缺乏的是“爱“,那是在r_ou_体关系中找不到的。
沈映问我:“所以爱情是人身体必须的要素么,像人不能缺钙,不能缺维生素abcd一样?”
我看沈映:“你是工作狂,工作补充了你需要的所有元素,你的身体不需要爱情。”
沈映大笑。我问他:”你还在想余莺莺吗?“
我以为我也足够了解沈映了:他十岁之前得过场怪病,十岁时治好了,他的父亲在他十六岁时过世,他的母亲很有商业头脑,十分宠溺他,他爱过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却在他们即将订婚时死于意外。他可能太爱她了,难以释怀,不得不用工作,用一场又一场x_ing爱来麻醉自己。他再不能遇到让他那样爱的一个人,他其实很痛苦。
沈映建议我:“我觉得你可以和他本人聊聊,发短信,打电话毕竟隔着电波,你应该看着他,告诉他你的这些想法,人和人之间就是要交流才能有进一步的发展,对吧?”
他看向屋里,我忙跟着看过去。
小艾从里间走出来了,他身上披着件丝绸睡袍,不知是谁的,长到他的脚踝,他没缚腰带,衣襟敞开着,他在用一根黑色的皮筋绑头发。大卫从外面进来了,他一进来,就引来一片欢呼,他也表现得很兴奋,一进来就开香槟。
我从沈映那里和他事务所的同事哪里听到了不少大卫的事,他和他女朋友,该说是未婚妻了,他们已经在筹备婚礼了,婚礼打算在沈映的别墅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