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明知道后面是万丈深渊,黎恒要是真想和解,硬着头皮也得上!
林河气得胸闷,借着喝咖啡掩饰了下情绪,抬眼已经一片平静,“魏总,多谢李总一片好意。这事太大了,我得和我们黎总商量下......”
“应该的。”魏总话带到,也不多说,扯了扯别的,悠哉游哉回宾馆了。
林河送走人,脸立马冷了下来,他妈的,他忍不住捂了捂脸,内心难掩愧疚自责,都是自己不好,捅了这么大篓子,害得李定容盯着黎恒不放。
他的手心握了握拳,内心有股激烈的情感迸发,带着愤怒和斗志,像一团火在烧——
妈的,就算拿不下这个项目,凭他在圈子里的人脉和黎家的背景,他不信拿不到别的项目!公司撑上个一年半载还是绰绰有余的!
70
黎恒穿了件深蓝色睡衣,斜靠在床上,床头柜摊了几份文件,一边看电脑屏幕,一边听林河的汇报,听完“啪”地合上笔记本,冷笑一声:“不用管他。”
林河开了盏落地灯,深陷在沙发里,衬衫解开,听见黎恒的回答舒了一口气,他“嗯”了一声,公事公办道:“黎总,今天海警那边没来人,船厂不敢敲定,一直拖着......”
黎恒沉默了会:“这两天海警局不太平,分局的有人被喊去问话了......”
“出什么大事了?”
“还不清楚,小范围内的调查,我会注意的。先把这个项目拿下吧,明天海警应该会来人。”黎恒沉吟片刻,叹了一声,很是无奈,关切道:“别想那么多了,还有我呢。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嗓子都哑了,早点休息吧。”
“好,谢谢黎总。”林河硬下心肠,声音淡淡。
黎恒听着声音里的疏远,愣了愣,还是苦笑了下道了句“晚安”。
林河挂了电话,低垂着头,把玩着手机,落地灯的暖黄灯光衬得他一个人格外落寞。
他心中酸涩,之前的满腔热血、豪言壮志都在这两个无奈的“晚安”里烟消云散,他多想告诉黎恒,去他妈的李定容,我陪你撑过去!
但这样的夜晚,在微小挫败后两人难得的静谧交流中的夜晚,彼此看同一弯明月,在同一片星空,握着手机交谈,明明心中隐藏万缕情思,
明明太容易擦枪走火,暧昧丛生,黎恒却这样得冷静自持,放任他的疏离,他......必不可免地有些胸口发闷。
他顺着立式落地灯的电线缓慢摸索,直到黑色开关被轻巧握住,手指碰触一边微微翘起的凸起开关,“啪唧”.......房间更黑了......
林河的整张脸埋在黑暗里,他把玩着手机,无意识地解除了锁屏,屏幕上赫然是“黎恒”的联系方式。手机屏幕发出的蓝光在昏暗的房间里亮得刺眼,他像是被灼伤一般慌忙按下锁屏,又在下一秒,下意识地、习惯x_ing地用指纹解开了锁。
他低下头,看着手机通讯录里“黎恒”两个字发愣,手指轻轻擦过这两个字,屏幕的惨白亮光映衬着他的半张脸,更添落寞和萧瑟,所有的狼狈和委屈都被藏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只能从屏幕上模糊歪曲的倒影上窥见一二。
房间只有空调嗡嗡作响,可他还是没有漏掉那一声从自己嘴边溢出的、苦涩的低低叹息......
别想了,他告诉自己,理智告诉他该去洗漱了,明天还有场恶战,他需要养精蓄锐,可是他内心抗拒着什么,他缩了起来,他缓慢地摸索着顶灯的开关,直到所有慢动作终于被做完,他也终于抵达了终点,而他的手指也如愿以偿、又不太情愿地不停摩挲着硬质粗纹的装饰开关.....
3——2——1——他闭了闭眼,吸了口气.....
顶灯的开关被突然按下,暖黄明亮的光线被投影出好看的月亮和星星图案,他却觉得有点晃眼睛,他定定地站了好一会,转过身拿洗漱包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在窗的倒影里看见了自己,疲惫的、茫然的、无助的、脆弱的自己,他扯了扯嘴角,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此刻的自己是这样的啊......真难看......
他有些急迫地、狼狈地别过了头......灯太亮了,玻璃太干净了,脸上的失落也太清晰了......
他稳了稳心神,拿着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漱——明天还有场恶战,必须养精蓄锐。
挂了电话的黎恒也不好受,林河冷冷清清喊他“黎总”,半点错都挑不了,可是他就是不舒服,他不知道林河有没有埋怨他的退缩,也不知道林河对自己临阵脱逃有社么想法。
他只是往后靠了靠,却怎么都不舒服,他烦燥地一把掀开被子,走到窗边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夜风徐徐,他却觉得烦闷......
林河,林河,林河,那一边的他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和自己打的电话呢?
他想听见我的声音吗?
他想起过我吗?
黎恒靠在冰冷的玻璃上,眉头浅皱,眼底沉沉,他微微叹了口气,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睁眼时,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一大早,魏总特意在自助餐厅堵了林河,笑着打招呼:“林总休息得如何?”
“不错。魏总呢?”
“哎呀,总是挂念着我们的合作嘛......”
老狐狸,八字没一撇呢,谁和你们合作?林河心里暗骂,挑了挑眉,笑了笑:“魏总真是爱岗敬业啊,心心念念全是工作,李总有你们可真是福气......”
“嗨,什么福气不福气,我这是想着这是我们两家的大好事啊!我激动啊!”魏总笑弯了一双眼,拿了片粗粮面包抹黄油。
林河笑了笑,轻巧带过话头:“魏总怎么改吃面包了?”
“这个粗粮嘛!健康!林总,你是还年轻,不知道年纪大了一身的病哟!”魏总摇了摇头,叹息道:“得注重养生啦!一把年纪咯!”
“没有的事,魏总正当年。”
魏总也是人精,林河几次三番避开了话头,自知合作的事无望,心里有一股火在烧,暗骂黎恒给脸不要脸,面上却不动声色。
眼看餐厅的人越来越多,魏总也不再自讨没趣,干脆扯起别的。
饭毕,林河又请魏总喝了咖啡,咖啡馆隐私x_ing比餐厅好太多,也没什么人需要顾忌,林河开门见山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黎总怕给你们丢份,还是不祸害你们了。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魏总的脸色冷了下来,看了林河好半晌,挤出一个笑:“看来林总这次是非要和我们竞争咯?”
林河点了点头。
“哼,行啊,各凭本事呗。”魏总皮笑r_ou_不笑,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河面上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抬头看魏总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魏总又整了整衬衫,轻蔑地瞥了眼自己,利索走人了。
他摇了摇头,看着一桌残渣,招了招手,沉声道:“买单。”
林河回到船厂,海警的人还没来,他让一个机灵点技术人员留在大会议室继续耗着,自己带着总师跑去和船厂以前熟悉的主任套近乎,他早些年是干过技术的,基础扎实,图纸也看得懂,脑子又活,所以和船厂的人沟通起来顺畅得很,趁机套了不少海警项目的技术状态的信息,他这手一露,连那些刻板的技术员都对他刮目相看。
林河正说得口干舌燥,突然接到消息,海警的人来了!他立马和船厂的几个主任往回跑,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他一看来人却是惊了——
海警居然只来了二把手技术总监,监造组组长却是缺席了。
这可真是不寻常,这么重要的场合,往往是组长和技术总监共同拍板,再不济,也该是监造组组长来啊,怎么这次......?
技术总监能代替组长拍板吗?
林河心下一沉,觉得这事不太对,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众人表情,每个人都是遮掩情绪的好手,却还是被林河看出端倪,脸色凝重,嘴角的笑不达眼底,眼里都是惊愕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