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越走越远。
下次停车得找个最僻静的角落才是。
戴辕盘算着,才想说算了先上班,就见张平因心虚而夸张的动作凝固了,整个人跟见鬼似的僵在原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隔了四五辆车子的另一边,一个男人正好关了车门,随意地理了理领带,朝西北方向的电梯走去。
行至一半,他仿佛有所察觉,朝这边瞥过来。
直到这个时候,戴辕才看到那人的正面,戴着金边眼镜,白白净净的,整个给他的感觉就是——
衣冠禽兽。
戴辕稍稍扬眉,心下疑惑为什么对那人出奇的反感,或许是因为人掩藏不住精明的眼睛?又或许是那不笑也自动上弯的嘴角?
又或许……
“你以为自己是萝卜吗?蹲着做什么?”戴辕扯张平起身,扯一下没扯动,不由无奈,“那人走了。”
“那人?谁啊?我就是掉了东西在找而已。”
“哦,那你掉了什么东西?”戴辕双手环胸,挑着眉,低头瞧他。
“节cao?”
“不是节cao吧?”
“那你说是啥?”
“前男友?”
张平可怜巴巴地蹲着,双手分别架在两边膝盖上,要不是穿着职业装,估计要被误认为是农民工,还是失业的那种,他低着头,闷闷地说:“前男友这种东西,我巴不得让他直接掉黑洞里,找什么找。”
“真是前男友?逼得你从北方跑到南方的那位?”戴辕想起来张平面试那天自己人r_ou_到的内容。
其实也没什么,张平不是明星,要不是上一个公司比较出名,而x_ing取向这一点又比较有爆点,也未必会有相关报道,但报道也是含糊其辞,提了同x_ing恋提了办公室恋情,就是没有提另一位当事人。
戴辕当时也就是随手来个背景调查,要不是之后看张平被那外国客户吓成什么样,估计早就把这茬给忘光了。
“就看到侧面,离得又远,不确定。”张平跟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整个儿蔫了吧唧。
“戴着金边眼镜,斯文败类似的?”
张平傻乎乎地张着嘴巴,崇拜地仰望戴辕,觉得他今天格外高大,“你看人的眼睛要不要这么毒?”
“是你自己眼光差。”
“喂,眼光差还会看上你?”
“看上我?”戴辕微微弯腰,花花公子似的挑高张平的下巴,“是我纡尊降贵地看上你吧?”
“大哥,求你别装霸道总裁,太出戏了。”
“明明是你自己小说这么写的。”
“你忘了我小说订阅不咋样了吗?”
☆、任雨
一向跳得温吞吞的楼层数,今天跳得格外快。
张平靠在角落里,盯着跃动的数字,戴辕站在他身边,好几次视线都落到张平抖得跟帕金森似的腿上,晃得眼睛都有点花了,“你能别抖吗?”
站在他们前面,耳朵塞着耳机,哼着歌并随着旋律晃荡的无关人士身形不由顿了顿。
然而就连戴耳机的人都能听到的话,张平却恍若未闻。
“我说,你能别抖腿吗?”戴辕强调道。
“嘿哥们,你管的有点多啊。”无关人士不耐回头,火气满满,然而发现戴辕完全就没有看自己,而是微侧过身在跟抖腿抖得要引发地震的家伙说话。
一看就是小情侣吵架了。
然而电梯里除了这对同x_ing情侣外就他一个,而他一个无关人士还回头傻逼一样地接茬——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无关人士讪讪地回头,好在电梯配合,恰好到了他的楼层,于是逃也似的出了电梯。
封闭的空间里,就只剩下戴辕和张平两个。
“你需要我说多少次?”戴辕语气很差。
张平总算回过神,“啊?你在和我说话?”
“不然呢?”
张平又有一瞬间出了神,“你说什么了?”
“抖腿!”
“抖腿?”
“靠。”戴辕难得骂了句脏话。
“你怎么就生气了?我是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能不能别抖腿!”
“我没抖腿。”张平反驳着,低头一瞧,“呃,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抖腿。”
“你真是……”戴辕想骂他,可瞧他一副无辜至极的样子,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怒火在嘴边流连了好几番,到底还是吞回肚子里绕一圈,再出来,就只剩下叹气,“我给你准个假,你回去休息吧?”
“哈。”张平干笑一声,“好好的休什么息,最近那么忙,我要请假方旭不得吃了我。”
戴辕摇摇头,骂,“打肿脸充胖子。”
电梯到了。
“你确定没事?”骂归骂,戴辕还是不放心。
“你看我好胳膊好腿的,能有什么事。”张平拍拍自己的肱二头肌, “你尽管去程序部吧,我赶着打卡去了。”
“嗯。”
戴辕走了。
张平强撑起来的精气神也没了一半,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臂,r_ou_跟他的精神一样,松松散散的。
心不在焉如他,一走近办公室,也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头来。
他们部门是换了很多新面孔吗?
哎,不是哎。
妹子还是那些妹子,就是今天变得格外明媚,格外动人了,就连黄姐,口红也变成了亮眼的大红色。
明明刚才在底下车库还没那么拉风的。
“黄姐。”张平凑到她的办公桌旁。
“哟,小张呀,舍得上来啦?把我们的戴总怎么样了呀?怎么不见人?”
张平翻了个白眼,“我还能把他怎么样。”
“对对对,你不能把他怎么样,是戴总能把你怎么样。”黄姐心情格外好,调侃起人来也格外溜。
“黄姐你就别打趣我了。话说,你今天格外光彩照人啊。”
“有话拐直了说,别绕得跟迷宫似的。”
“现在的你比在停车场的时候更漂亮了啊。”张平眨眨眼,“今天有约?”
“约个屁,老娘是有主的人了。”黄姐轻蔑地说,“我就是看那些小姑娘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爽,想压压她们的气焰。”
“她们今天怎么格外打扮了?”
“好歹你是跟了老板的人,怎么一点内部消息都不知道?”黄姐吐槽,“哦,也是,有个超级帅哥要来咱部门的事,你家那位肯定有多紧捂多紧,我白问了。”
超级帅哥?
张平有不好的预感。
才说着,办公室里就进来了一位。
金边眼镜,衣冠楚楚,举止斯文。
张平大脑一片空白。
看错了吧?
不可能。
匪夷所思。
任雨这家伙在以前的公司混得风生水起,为什么会跨越大半个国家版图出现在这里?
他走过来了,走得近了,只差五步的距离,四步,三步。
该怎么办?
张平喉咙发紧,该怎么办?
他似乎看到任雨朝他笑了笑。
那是一种怎样的笑容。
或者可以称之为发自肺腑,但那肺腑也必定同泥沼一般,腐烂、发臭,充斥着毒气,一般人一眼望去,怕是要被掩盖在上面的绿藤青苔给迷惑,误以为那是再健康不过的绿。
曾经,张平就是被表象迷惑的受害者。
两步。
其实这是噩梦吧?
是不是只要他闭上眼睛,噩梦就会醒。
但他的身体发僵,僵硬得他甚至都不能控制自己的眼皮,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任雨走了最后一步,来到自己身旁。
肩对着肩,只是一个面朝北,一个面朝南。
张平觉得憋气,转念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屏息。
“你没事吧?”黄姐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
“我……”
任雨脚步依旧,与他擦身而过,仿佛张平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张平松了口气,仍是心神不定,“我回去工作了。”
“哎,真没事?有事请假别硬撑着。”
“没事没事。”他喃喃,像是在回答黄姐,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刚回到自己的座位,就接到了沈冰的电话,“应某人要求,把手机静音了,嘿嘿,现在才看到你的电话,立马就回拨给你了,怎么样,够不够义气?够义气的话回头记得请我喝啤酒啊,我要微格牌的。”
“打给我干嘛?”
“怎么话说得跟要死了似的,身体被你家那位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