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漂亮……”
想要撕下来,扯碎,揉烂,踩扁,极端的愤怒忽然炙烤着他,他手上不自觉地用力,萨塔拉微微颤抖着,却把他抱得更紧,甚至是方便他施力。夏鹭在短暂的用力后骤然松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大脑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想接受自己的做法,以至于发狂般挣脱了萨塔拉跌在地上,向后缩着,双眼依旧紧紧盯着那翅膀,甚至不自觉咽着口水。萨塔拉垂着头再次跪下,他的沉默如同一道铁壁,更加深了他的愤怒。
“滚开!”他不受控制地喊着,“滚出去!我不是——我不是你的主人!”
萨塔拉细细颤抖着,倔强地跪在原地,夏鹭抬手就给了对方一拳,狠狠打在肋骨之下,把对方掀翻在地,一脚踩上他的头发,手上则拉着另一边,萨塔拉发出细微的痛呼,接着,夏鹭抬手拉过那团紫黑的魔法火焰,狠狠按在萨塔拉肩膀上。
天使发出可怕的尖叫声,他在夏鹭手下颤抖着,不断挣扎,那团火烧焦了他的皮肤,焦糊味中没有烤r_ou_的味道,只是那团火焰在扩张,在夏鹭手里逐渐延伸包围了萨塔拉的肩膀,天使的脸被长发遮挡,只能感觉到他的挣扎在变得微弱,最后似乎是生生疼昏过去,夏鹭在对方不再挣扎后松手,冷冷盯着对方的脸,过一会才忽然怔住,茫然地看着火焰渐渐消散。
他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自己都不清楚。
天使倒在地上,肩膀显出一片黑紫色,看起来并不是简单的烧伤,皮r_ou_没有破裂或是红肿,更像是被……
污染,夏鹭脑海里闪过这个词,却又不知道这个词的含义。
他呆坐了一会,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把天使搬到床上。天使虚软的躯体意外的轻,可能是对方根本就是以能量体方式存在,他小心地碰了碰伤口,天使顿时一阵痉挛。
夏鹭拨开他的长发,看到他脸上满是汗水,唇紧紧抿着,咬出了血痕。那血混合着红色与暗色调,却意外地闪闪发亮,如同抹了几层金粉,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他俯下身,舔去了那血迹。
和人类一样是微咸的,却又仿佛带着某种能量,那能量在他躯体中游走,透着令人愉悦的温暖。他再次舔了舔对方唇上的伤口,柔软的、温润的触感。
“萨塔拉……”
他无意识地念着对方的名字,如同呼唤着一个千年前的友人。
无论遗忘多久——最刻骨铭心的情感,随着你的出现,都在脑海中翻滚颤抖。
第3章 二
萨塔拉,意为路西法的契约。
整个地狱都知道这个名字属于路西法的奴隶,那是个非常特殊的天使,他几乎没有公开露面过,在那繁华的恶魔之城,撒旦的视线范围内,他一直隐在暗处,无声无息。
说是奴隶,不如说是挚友。这个奴隶契约是在路西法堕天时烙下的,因为主人可以从奴仆身上夺取力量,在面对着虚弱的路西法时,他用这个方法挽留了原本是纯正的光之体质、面对黑暗几乎死去的天使的命。
整个魔界,心甘情愿成为奴隶的怕也仅此一人。
他印上烙印,跪在路西法脚下,睫羽低垂;那位黑色的王抚摸他的头顶,用这种方式宣示所有权:然后那位王将他拉起,吻他的侧脸。
他记得那位王尚未堕天时与堕天后的样子:他记得那头黑发衬托着纯白或是暗黑的羽翼,记得他站在天堂的顶端或是地狱的深渊,也记得那位王拥抱他,颤抖着吻他的侧脸,黑眸流转间万魔殿水晶灯的倒影变成珍珠链般的光泽,他的呼吸洒在他脸侧,两个人静静相对,没有一个开口,路西法揽着他的腰背,带着怀念开口:“今后你的名字是萨塔拉……这是很久之前我给一个朋友的名字。”
路西法黑色的六翼在万魔殿中飞扬如同真正的深夜化作的幕布。
萨塔拉应了,从那之后他的名字是萨塔拉,再未改变过。
——那双黑眸里只映着他,安静,沉默,仿佛有一个宇宙压在那眼里,他知道那是路西法无数年的阅历沉淀的结果。但下一个瞬间那黑眸化作愤怒的刀刃,一刀一刀切在他肩后,翅羽在可怖的切割声中粉碎,整个世界一片混乱的黑色与红色……
萨塔拉骤然睁开眼,大口喘息着。肩头传来尖锐的痛觉,他勉强挪动着自己的躯体,咔嚓咔嚓的尖锐噪声响在耳侧,骨骼像是被重整过,模糊的视线里有谁站在自己身边,他下意识凝聚了力量打算反击,身体里的刻印却响起警告声,“唔……”
有什么东西被递到他嘴边。是水。天使可以接受、但并不喜欢这种东西,他们是纯粹的能量体,更倾向于能量结晶而非从物质中提炼能量。他试图推拒开,但身上毫无力气,那人把水灌进他嘴里,毕竟是模拟了r_ou_躯的躯体,他呛咳起来,呼吸是天使最常用的摄取空气中能量的方法,因此他们确实有类似人类的肺部。那人慌张地擦去他唇边的水迹,把他翻过来让他面朝下,他吐出一口水,稍微缓过气,这才看清自己面前的人。
他在一瞬间以为自己见到了那位王,那双眼睛他不会认错;但他的视线聚焦之后,站在他面前的是夏鹭。
那一瞬间,他忽然感到刻骨的疼痛:丢失了,找不到了,那位王不会原谅自己,即使没有记忆他也在试图杀死自己……
“喂,”夏鹭拍了拍他的脸,“你这是什么表情啊……看到是我很失望?对不起啊,我不是身材正点的护士姐姐,没办法……”
萨塔拉撑起自己,跪在床上,“请惩罚。”
夏鹭卡壳了。
他的翅膀还没有收起,在晨光中几乎能找到从黑到白的所有灰色调,头发和头颅一样恭顺地垂着,肩上还带着黑色的伤痕,那伤痕覆盖了整个肩膀,所幸没有继续延伸。
“你……不治一下吗?”夏鹭心虚地指了指他的肩膀,“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
“是我……是奴的错。”萨塔拉淡淡道,“请责罚。”
夏鹭张口结舌。
“我对你的惩罚就是……给我治好!”他骤然从床上跳到地上,掩饰什么般大声说,“还有——把衣服给我穿好!我早就想说了,你穿个背心是方便别人观赏吗?”
“……”萨塔拉无声地张了张嘴,却没有辩解。夏鹭又向后走了一步,撞到了自己卧室的窗玻璃,“总之……啊,还有,奴是仆从叫的!你……你就说‘我’就行,还有!别随随便便就下跪,你们西方不是对皇帝都只单膝跪的吗?那个……总之,像个正常人一样!”
萨塔拉在最后点了点头。他依旧笔直地跪着,有一个问题他们两个都没有提:关于萨塔拉为何在这时候找到他,关于他身为路西法为何会成为夏鹭,关于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是某种禁忌,他们都没有说出口。
本能地回避,就像只要不揭开伤疤就不会疼痛。
夏鹭几乎是夺门而出,萨塔拉独自慢慢站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躯体,看向自己肩头的伤。那伤口里分明刻着惩戒的意味,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是奴隶,主人只需要惩罚的念头就足以让他变成千疮百孔的玩偶。路西法的力量并没有恢复,否则他就不是肩膀受伤,而是灰飞烟灭。
这种伤口是无法愈合的,除非主人饶恕他。
而现在,如他所想,伤口没有愈合——你看,他绝不会饶恕,你还在期待什么?
萨塔拉轻吸了一口气,简单地用了一个幻术,让自己的肩膀看上去完好无缺。他知道自己必须养足精神,主人在渐渐恢复记忆,偌大的地狱却不知在这段时间中发生过什么。
夏鹭甩开脑海里的天使,自顾自地去上学。无论在他的家里发生了什么,学还是要上的——这可能是广大学生最厌恶的,即使家里藏着一个天使,他也只能在学校看着人群来来往往,在心里憋着这个秘密,要是说出来,准保被人当成精神病。所以即使有成为主角的倾向,他也只能继续上学——高三的毕业典礼结束了,高二的学生还离高考五轮复习的距离。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前两天都没有上学——尽管因为舞台灯爆炸在医院昏迷一天不上学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能是因为这两天的生活太过玄幻,面对着同学们的问安,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我这两天在家睡得不错。”
而与此同时,贴着玻璃闭目养神的萨塔拉忽然睁开眼,向外淡淡地扫视;接着他周身腾起紫色的雾气,一瞬间,他就消失在虚空中。
这一次,他将为他孤军奋战。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了就留个评嘛……委屈巴巴
第4章 三
夏鹭玩着手里的笔,那是转笔专用的两头带橡胶加重的一种设计出来就是为了让人玩的笔,黑色的笔杆带着红绿的图案,在他手里虎虎生风,以至于讲台上英语老师看了他好几眼,最终还是懒得打断他:事实证明,转笔往往不影响听课,无论专家和家长怎么说。
夏鹭实在是没办法克制住自己在英语课上不去想自己家里的天使。萨塔拉,Satora,Sa……tora。
他摇了摇头,手里的笔终于掉到了地上。
“夏鹭。”英语老师也终于不耐烦了,“看黑板,你的笔不会告诉你高考真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