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双向坦白(下)
罗汀忍不住摸了摸他软软的红发：“我们现在处境艰难，就算能逃出去，又能去哪里呢？”
“帝都星暂时是回不去了，但是如果我不回去，母后说一年之后登基，一年之后她就真的会变出一个诺亚来登基，我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如果说要找一个既能公布身份，又不受帝都干扰的地方，我想帝国皇家学院是一个好去处。”
“这样你会很辛苦。”罗汀轻声提醒，他不是一个喜欢站在众人目光焦点的人，也深知那种辛苦和牵累，更别提这不单是一个光鲜亮丽的陷阱，更是权力风暴的中心，无数人虎视眈眈，要吞吃掉任何一点行差踏错。
“我不怕辛苦，我只怕辜负父皇对我们的期待。”诺亚瞬间放软了身体，试图在箱子和罗汀之间寻找一个支撑点，“父皇对继承人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从小因为有皇兄在的缘故，我不会被要求做特殊的训练和学习，但是皇兄不一样，我每天看着他那么辛苦，变成一个那么好的继承人，他不是我们家族的继承者，他是这个帝国的继承者。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死的那个人是我该多好？如果换成皇兄活下来，他现在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不要做这种无谓的假设。”
诺亚一笑，竟然露出一丝冷酷的意味：“不错，可惜活下来的人是我。我可能没办法做像皇兄那么好的继承人，但是有什么办法，谁让活下来的人是我呢？”
“不会的，你会变成一个比他更好的皇帝。”
“真的吗？”诺亚扭头去看他，罗汀的笑容看起来温和而可靠，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这和他身上的气质很像，能够安抚他的焦虑、暴躁和蠢蠢欲动的欲望。真好用啊……诺亚这样想着，默默把罗汀划入自己的领地。
“我随口说说的，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然而感动总是瞬间破功的，罗汀摊了摊手，“反正也不关我的事，我迟早……”
诺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罗汀还一无所觉地叨逼叨：“你饿了没？差不多该摄入营养剂了，说起来你们这里营养剂的味道也太差了，对生活真是没有一点追求。”
“你想追求什么？”
罗汀愣了一下，终于听出诺亚的情绪有些不对：“你怎么了？”
诺亚沉默片刻，闷闷地说：“我不想吃营养剂。” 罗汀的回答让他清晰地意识到，他不但看不透这个人，可能还无法轻易将他留住，他身上有一层厚厚的迷雾，贸然进去会受伤，但是不去闯，他不甘心。
“是吗？这么多天也没听你抱怨过呀？”罗汀看着他，有些怀疑，“这么多年你在帝都星都吃些什么呀？”
“……每天都是营养剂，连油面糖都不给一颗。”诺亚顿时露出一种小兽一般可怜巴巴的表情，头都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罗汀联想到他之前看到油面糖的表情，忍不住信了，有些心疼：“唉，我也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些什么食材，等我们出去了，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诺亚的眼睛一亮：“你会做饭？”
“会啊，我的手艺……反正吃不死人吧。”罗汀想了想，自暴自弃，“以前我……”
他说到这里话音忽然一断，诺亚还满眼亮晶晶地期待着，只听他又说：“其实，我也有件事情一直瞒着你……”
诺亚只觉得心里跳空了一拍，既期待又恐惧，这种没办法预测会听到什么的恐惧令他心慌意乱。
“我是从一千年之前穿越过来的，我就是罗汀，是索兰托中心广场上的那座雕像，所以我才会叫罗汀，有跟文献上一样的字迹，不了解这个时代的一切。”
诺亚：……？？？
“你在逗我？你跟我偶像长得一点都不像！”诺亚跳了起来，感觉自己受到了愚弄，“我家偶像虽然醉心学术没有留下太多的影像资料，但他对生物智能的研究领先时代，自身精神力也是强无敌，他编织的星光在博物馆整整展出了一千年，你能牵引星光出实体吗？你要用这来蒙我就过分了吧？”
“你那个厉害得不得了写了《生物智能与精神力作用机制及其机理研究》的偶像怎么说也得有三十多岁了吧？我穿越过来之前只有二十岁，还在读大学，我能知道什么见鬼的精神力？”罗汀哭笑不得，“我本来只是好好地欣赏星空而已，莫名其妙就被乱流吸引到这里来，我也很绝望啊，我说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吧？”
“那……你要回去吗？”诺亚不置可否，只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我想回去，但问题是我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更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能回去。”
诺亚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轻快地说：“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呢？说不定你本来就不属于你的那个时代，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
罗汀有一些动摇，但很快否定了诺亚的这种说辞：“不，就算这二十年的时间我过得有些浑浑噩噩，但并不能说它是假的，是不存在的，否则我又是谁？”
诺亚眯着眼睛看他思索片刻，忽然问：“既然你说你就是罗汀，那我问你，你在这个箱子里放了什么？”
“……”罗汀一时语塞，挣扎道，“三十几岁的大叔放的东西，我一个二十岁的孩子怎么能猜得透！？”
“那你说说你这个钥匙是个什么东西？对于自己的思路你都没有一点线索？不是说人年纪大了难免会回忆年轻时候的事情，一个三十几岁的你在考虑钥匙这么重要的东西的时候，难道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吗？就没有一丝一毫回忆起二十岁的时候？我的偶像是个科学家，科学家不可能这么不严谨！”
罗汀泪流满面：“算了你就当我是胡说吧，我真的不知道啊！”
诺亚满意地冷笑一声，拍了拍衣服站起来，忽然又看到了箱子上搁着的匕首。
“差点又被你糊弄过去，来来来你来解释一下，我的匕首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呃……这个……那个……”
罗汀，K.O.！
第22章 稀有能源
“想不到我们拼了命追寻了这么久，最后到达的竟然是这样一片时空……”外面的陨星和乱流愈发不稳定，离开迫在眉睫，在离开之前，诺亚又把这一小片空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忍不住生出许多感慨。
“虽然打不开这个箱子，但最终到达这里的人是我们，我们战胜了海盗，战胜了联盟，你高兴一点呀，这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不高兴了？我只要一想到这里是我的偶像亲手造就，我简直兴奋得要死！一千年多年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像他这么神奇的双手。”诺亚白了他一眼，以一种不可名状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罗汀，“天工造物，怎么如此不公？”
“……”罗汀很识时务地闭嘴了，他着手去检查机甲，以他的水平目前还只能cao纵机械机甲，但是这台机甲来时被撞得太厉害了，他翻来覆去研究一番，叹了口气，“虽然动力装置和能源系统还完好，但机体的损伤太多，我怕还没开出乱流区，机甲就要解体了。倒是还有一台智能机甲，就是没人会开……”
诺亚无辜地眨眨眼睛：“智能机甲？我会呀！”
“你又骗我？”
“没有呀，我真的不会开机械机甲，我小时候就不玩儿这个了！我连玩具模型都是生物智能的呢！”
时代的眼泪——老人家罗汀放弃了跟他争辩，认命地开始研究起智能机甲来：“智能机甲也是需要能源的吧，这台看起来展开机体都很勉强了，好像完全耗尽能源了，要不我们把机械机甲上的能源充装到这台上吧。”
那头诺亚一边听他说，一边已经拆开了机械机甲的能源系统，打开密封阀之后，诺亚被眼前所见震惊了，连说话都有些磕绊：“你……你你来看一下，是我眼花了吗？”
罗汀循声望去，只见机械机甲的能源槽中密密地排列着四根一组、共二十四组能源条，能源条中充满了黑色的流体，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黑色流体中夹杂着的金色粉屑，他一看诺亚的表情就知道又碰到了他不擅长的小学文化。
“这是流金，你还记得我们在砂山岩海挖到的黑色伴生矿吧，那个就是制作流金的主要材料黑晶矿，光这么一管……”诺亚小心翼翼地掰了一管下来，“按照我们的速度最起码要挖一年才能攒够晶矿材料，另一种原料就是金子了，流金是用金子做稳定剂，配方一直由创造者掌握，提炼时失败率奇高，导致最后成品的价格吓人。”
“那大家还会它趋之若鹜的理由只能是因为价值了？”
“对，流金的能源利用率是已知能源材料中最高的，这二十四组流金足够我们在宇宙中一直飞到死亡了。”
罗汀被他的比喻吓一跳，但手上也没闲着，跟着一起把流金的能源条拆下来装到智能机甲上去：“这不科学啊，以这几十天来看，所罗门塔哪有这么多的黑晶矿？就算靠苦役没日没夜地挖掘上交，也提炼不出这么多流金啊？难道说……所罗门塔的黑晶储藏量远比台面上已知的还要多得多？”
诺亚沉默不语，罗汀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其实，不管是海蒂，还是未露面的联盟，都没有明确地提到过他们在找的是与罗汀有关的宝藏。会不会……我们要找的宝藏根本就不是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