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壳了一两分钟,姬巴巴支支吾吾地什么也说不出来,突然他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说着连他自己也完全不知情的答案,“你记不记得,刚刚我们翻开案宗的时候,有四个毛姓兄弟,其中三个都买了媳妇,这三个人的精神状况都有点问题,有两个很严重,审问根本没有进行下去,另外一个供述说家里为了给他们买媳妇一共花了6000多块钱,平均一个媳妇2000,但是结合其他精神正常的‘买家’的供词,他们村里买一个媳妇最高也就1500块钱,大部分几百块钱就买来了——”
杨琛惊讶地说:“你的意思是说毛家很有可能还有个人也买了媳妇但是没有被抓!?”
姬巴巴打了个激灵,如梦初醒,他捏了捏凤真大蝴蝶,恶狠狠地用灵力说:“下次再敢不打声招呼就借老子的灵,我,我踩扁你。”
所谓借灵就和凤真对姬巴巴做的事一样,一个灵体借着另一个灵体做事说话,只有灵力深厚的灵才能借到另外一个灵体上面去,像姬巴巴这种小精怪,能用灵力在不开口的情况下和另一个灵体对话就已经很困难了,更别说借灵。
“踩扁我?”
凤真的话音刚落,姬巴巴就感觉自己的脖颈间进去了一股风,接着一层薄薄的说不出感觉的东西如同水一样“铺满”了他的整个背。
“这么扁可以吗?”
姬巴巴的脸爆红,使劲搓着脖子,仿佛这样就能把扁扁地铺在他背上的凤真当搓泥巴一样搓下来,“你,你,臭流氓!”
“伯父?你脖子怎么了?”杨琛关切地看着举止异常的姬巴巴,要不是他眼神清明不对——为什么大晚上的未来岳父会用着嫌弃恼怒的眼光搓脖子……会不会也被鬼上身了?杨琛打了个冷颤。
“没,没怎么!”姬巴巴连忙把手放下来,尽量忽视背上的“一大片”凤真。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杨琛紧跟着姬巴巴的脚步。
我怎么知道要去哪儿!
姬巴巴努力分辨了一下位置,发现他们是在往自己家的方向去——确定地说也是房东大姐家,邻居家,还有毛痢疾家……
姬巴巴脑子里灵光一闪,毛家四兄弟,会不会毛痢疾就是当年那个没有被抓的有很大嫌疑也买了媳妇的正常人?
他一开始以为饿死鬼是因为毛痢疾家怨气重才盯上他们家的,万一是为了复仇呢?
可是他在城中村生活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过毛痢疾有什么兄弟啊,况且毛痢疾也不过50出头,四十年前他也才十岁,十岁就买媳妇似乎很不合常理啊,而且两个饿死鬼和毛痢疾并不像是有特别大的仇怨的样子,普通厉鬼复仇那都是快狠准的,而两个饿死鬼除了本身怨气极强,她们上身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吃,复仇什么的没有具体的行动。
姬巴巴也不知道怎么杨琛说,只故弄玄虚地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凤真发出一声轻笑,姬巴巴老羞成怒地骂:“你笑什么笑!”
“本座只是高兴。”
“高兴啥,当名侦探柯南很爽么?”
“本座高兴十几年不见,本座的小j-i依然和从前一样可爱。”
姬巴巴的心里微微发酸,没有接他的话茬,凤真似乎也察觉到姬巴巴的情绪变化,不再逗他,而是使用自己的灵力加快了姬巴巴的脚步。
杨琛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姬巴巴。
经过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姬巴巴踮脚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很好,晚上十二点多,家里的窗户是亮的,这说明姬小小的屁 股又不想要了。
误以为自家崽子很想自己这会儿正在黑暗里默默哭鼻子想爸爸的姬巴巴可以说十分愤怒了。
距离毛痢疾家还有几十米远的时候,姬巴巴口袋里装着饿死鬼魂体的聚灵豆忽然开始微微动了起来,姬巴巴将聚灵豆拿了出来,放在食指上,轻轻用力掰开了其中一颗豆子,果然豆子动得更厉害了。
杨琛见状惊讶道:“难道尸骨是埋在毛痢疾家!?”
姬巴巴没有说话,而是沉着脸顺着聚灵豆的指示来到了毛痢疾家后的一处小坟包。
昏暗的月光下,毛大壮拿着铁锹正在一下一下地挖着土,他大概已经挖了不少时间,这会儿半个身子都杵在一个深坑里,姬巴巴作为精怪,他的夜视能力远比普通人要好,杨琛或许看得费力,但是他能清楚地观察到毛大壮白天被包扎好的胳膊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渗血。
他不知道挖了多久,以至于过于专注连有两个大活人在旁边看都没发现。
忽然毛大壮诶了一声,接着蹲下 身在土里翻找了一会,拿出来一个小小的头骨!
不只是姬巴巴,连毛大壮自己都吓了一跳,啊地大叫了一声,扑通跪在地上,不停地耶稣佛祖一通乱拜,“主啊神啊!我不是有意地啊,鬼爷爷鬼n_ain_ai放过我爹我媳妇啊呜呜呜呜。”
姬巴巴没有多听他废话,而是直接碾碎了聚灵豆,两只饿死鬼虚弱的灵魂飘散了出来,姬巴巴这才看清两个饿死鬼的全貌。
大的那个一身蓝布衫,黑裤子,脑后扎个小髻,小的那个不过四五岁的年纪,紧紧地依靠着大鬼的魂体,“妈妈……”
声音空灵而恐怖,在场的三个人竟是都在灰暗寂静的夜里听到了这声“妈妈”。
毛大壮反应最大,胳膊一抬扔了那颗头骨,连滚带爬地从坑里扑腾出来,头也不回地往家跑,“啊啊啊啊啊鬼啊啊。”
姬巴巴推推杨琛,杨琛倒是还好,他走过去跳下深坑,在里面翻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了另外一颗大的头骨,他擦擦额头的汗,沉重的说:“看样子,这里就是她们当年死亡的地方。”
这时大的饿死鬼忽然呜呜地哭了起来,她的嘴里也在叫着,“妈妈……”
四十年前,张家的小女儿张朵朵刚刚大学毕业,那个时候工作岗位不像现在这么多,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很难找到工作。
本以为上完大学就能挣大钱让农村的爸妈过好日子的张朵朵一连找了一个多月工作都没找到合适的,家乡的父母也都为她着急和担心,淳朴的爸妈甚至劝她:找不到工作就回家吧,爹娘养你。
听了父母的话,张朵朵一边感动一边发誓一定要找个好工作多多挣钱,以后把爸妈都接到城里来……
她的梦想在遇到那个面善和蔼的男人后戛然而止,那个化名叫刘强的男人用极诚恳的态度邀请她去他的公司里做会计,张朵朵还记得刘强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
刘强衣着整齐五官憨厚,还开了一辆看上去十分破旧的桑塔纳,她将信将疑地上了刘强的车,然后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她被刘强卖给了王家坳的一个叫毛建国的老男人,这个老男人下面还有三个神经病弟弟,毛家父母攒了一辈子攒了6000块钱,从村里的“能耐人”王强——也就是刘强的手里买了4个年轻的媳妇。
毛家父母‘含辛茹苦’了一辈子,给四个儿子都‘娶’上了媳妇,乐极生悲,两个老牲口竟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都相继去世了。
爹娘走了以后,毛建国把三个疯疯癫癫的哥哥赶出了家门,重新建了个破茅Cao屋给他们住,三个疯子倒是完全不在意他们住在什么地方,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条想法,那就是死死地看牢自己的‘媳妇’——这是已经死去的毛家两个老牲口耳提面命的结果,一旦发现‘新媳妇’走出他们所认为的家门,就会招致一顿毒打。
四个女人中张朵朵是最倔的那个,她跑了三次,每一次都被抓回来打个遍体鳞伤,其他三个同样命运悲惨的女人只敢偷偷地给她塞个发硬的馒头,却不敢同她一样不顾一切地逃跑。
后来她生了个女儿,张朵朵和其他三个生了孩子以后就把全部情感倾注到孩子身上的女人不同,她恨毛建国,也恨这个流着毛家血的女儿,私下里她从不允许这个女儿叫她妈妈,她像毛建国虐待她一样虐待这个可怜的女儿,打得她遍体鳞伤。
因为是女儿,毛建国也并不喜欢这个小姑娘,她在饥饿与殴打中长到了四岁。
后来张朵朵又一次跑了,这次她不是被毛家人抓回来的,而是被这个女儿‘抓’回来的。
她清楚的记得,那个特别黑的夜晚,她刚偷偷溜到院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她走到门口的女儿突然大叫了一声,“妈妈!”
被那声“妈妈”惊醒的毛建国愤怒极了,他以为张朵朵要带着女儿一起跑,他打断了三根木木奉,张朵朵和女儿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好几根,因为呼痛得太厉害,到最后她和女儿的嗓子都哑了,接着她们被毛建国关进了家里一处隐蔽的地窖里。
再接着,多达几十人的解救组来了,所有人都得救了,王强因为暴力抗警被当场击毙,村里所有‘买家’都被抓了,除了毛建国。
他在警察来之前就开着全村唯一的一辆三轮车跑了,十天后他以为‘风头’过去,便开着三轮车回来,迎接他的是空了三分之一的村子和家里地窖下两具发臭的尸体。
奄奄一息的张朵朵带着只有恨意的女儿在地窖里度过了八天,这八天里,她听到头顶上传来的警察找人的声音,救护车的声音,警车的声音,她以为自己要得救了,她兴奋极了,脑海里都是和爸爸妈妈团聚的画面,可她等啊等啊,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天一夜过去了,并没有人发现这个藏在米缸下的地窖。
她听到地上的人说:“行了,这里估计没人,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
张朵朵心急如焚,你们怎么能不找了呢!我还在这里啊!我叫张朵朵!我好想爸爸妈妈!你们快救我出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