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不相让，忽然从厨房门口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那个……岳父大人……”
姬巴巴回过头，看到龙二变回了原形，头顶着电饭锅缩在厨房门口，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灰毛的眼睛睁得比刚才还大，“岳父大人！？小小嫁人了？——好哇你姬巴巴，我算是看错你了，为了几斤米小小结婚了都不告诉我，怕我出不起份子钱怎么地！”
龙二用细小的前肢揉揉肚子，不好意思地承认，“大米是我吃的……”
姬巴巴用颤抖的手拎起空了大半的米袋，惊恐地问，“你，你吃的？”
龙二点点大脑袋，“是我吃的……”
姬巴巴确认了一下米袋子上的净含量，是50kg没错，
这小子一顿早饭吃掉了30公斤大米！！？
“还没怎么吃饱……等午饭再说吧……”龙二意犹未尽地说。
姬巴巴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倒下去。
“小j-i！”一只结实而温暖的手臂接住了他，姬巴巴打了个激灵，立马神志清醒，他急忙脱开凤真的怀抱，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那，那等午饭再说吧。”
再说个毛线！
老子这就去给恐龙园打电话送你吃公粮去，谁特么养得起这么一能吃的主儿！不就菜三十公斤米还只是垫个七分饱，这要敞开了吃把姬小小卖了都供不起！
“凶手都抓到了，抠门j-i你赶紧给我道歉！”灰毛见罪魁祸首都认罪了，顿时抖起来，强烈要求姬巴巴给他道歉。
姬巴巴本打算耍赖装糊涂，奈何凤真就在旁边，姬巴巴十分微妙地不想让凤真看到自己耍无赖的那一面，于是故作大度地道歉，“我错了，对不起灰大哥，中午给你做猪r_ou_粥吃。”
灰毛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多放点皮蛋啊。”
“给您单独放两个皮蛋。”
灰毛走后，姬巴巴一反常态地单拉着凤真往卧室走，“来来来，我跟你说点事情——那个龙二，你继续吃，别客气。”姬巴巴心头在滴血。
凤真得寸进尺，反手搂住姬巴巴的腰，另一只手带上门，略有些促狭地问：“小j-i这么着急吗。”
姬巴巴甩开他的手，翻了个大白眼，“着急你个头啊！”他瞅了瞅卧室的门，意有所指地说：“外面那个怎么办啊！一顿饭吃好几十斤米，还想给小小当老公，我看没等俩人拜堂成亲呢他就把我家小小饿死了！”
小j-i的腰肢细细的，却有着温软的手感，凤真意犹未尽地搓搓手指，随意地说：“把他的五感封住，丢到海里。”
凤真并没有在说大话，龙二虽然灵力深厚，但是和他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别说是封住他的五感，就是顺手杀了他，凤真都不需要费多大力气。
姬巴巴想了一下，坚决否定了这个提议，“干嘛这么凶残，他救过我家小小好几次……”
凤真脸色微变，“小小出过事？”
“可不么。”姬巴巴点点头，“上次我遇到一个齿灵，不太好对付，龙二当时还在蛋里，就一道闪电把齿灵劈趴下了，”说着姬巴巴掏出装着齿灵的聚灵豆，递给凤真看，“就是它，也是可怜鬼，我还打算找个机会——不对！我的火车票！！！”
姬巴巴突然抱头大叫，“啊啊啊我的票！”说着他拿出手机，翻出好几天前的那条订票短信，在看看墙上的挂历，心疼又痛苦地确认了自己白白浪费了30块钱火车票的事实。
上个星期他买了张票，打算这周三去一趟盘缸山，帮助可怜的齿灵聚魂，让她重新回忆起生前的事，是复仇还是轮回都随她去，结果这几天事情太多，姬巴巴给忘记了。
姬巴巴跺脚，“气死我啦！又损失三十块钱！”他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抓着自己的领口不停地自我安慰，“幸好就三十块钱，要是猫张山王屋山那就不止三十块了——你干嘛！”
正当姬巴巴努力说服自己不过是三十块钱的时候，凤真突然一把抱住了他。
他比凤真矮了一个头，凤真紧搂着他的时候他的下巴只能架在凤真的肩膀上，别扭极了，姬巴巴使劲拍凤真的背，“ 你你你干嘛，放开我！搁着我脖子了！”
“小j-i。”凤真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带着小小竟然吃了这么多苦……”
姬巴巴翻了个白眼，“你现在才知道？晚了，我们父子俩已经苦尽甘来了——你放开我听到没有！”
“以后谁再敢伤害你们，本座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凤真的怀抱既宽阔又温暖，早在十六年前，凤真说这样的话姬巴巴一定会感动到哭，可惜现在姬巴巴已经是根老油条了，这种没用的誓言他压根不会当真，发誓不过是嘴巴一张一合，简单得很，死j-i崽子还整天给他发誓一定做个瓜宝宝，考试一定考及格呢，哪一样实现了？
他姬巴巴这辈子，只听自己儿子忽悠，其他人的都当放屁。
“哦，那谢谢了。”姬巴巴话音刚落，他的破手机忽然响了，姬巴巴费力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现是个陌生号码，姬巴巴下意识地就想挂，结果却不小心按到了免提。
那边是个急切陌生的声音，“喂！是姬小小爸爸吗？”
姬巴巴心脏一紧，连忙说：“是，我是小小爸爸，怎么了我家小小犯什么错了吗？”
天下的父母大抵都是一样的，面对孩子的事总存着一股子也许没那么坏也许不是那么回事的侥幸心理。
“小小上体育课的时候摔倒了！”
姬巴巴故作大方地说：“摔倒就摔倒呗，我这就去把他接回家上医院看看。”虽然嘴里说得轻巧，姬巴巴却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了。
凤真放开了他的钳制，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漠，可略显焦急的目光却也出卖了他。
“有点严重，门牙给摔掉两颗，您快点来学校！”
姬巴巴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对着电话大喊了一声：“小小！”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只剩嘟嘟的忙音，姬巴巴身形晃了几晃，倒在了凤真的怀里，他抓着凤真的衣袖，憋了好一会才带着哭腔说，“什么叫门牙摔掉两颗，门牙不就两颗么，摔掉了就没了呀……”
凤真的手瞬间握紧了他的肩膀。
凤真和姬巴巴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学校，cao场上已经围了一大群人。姬小小就坐在人群中间，靠在一个高个子男生的身上。
他的胸前到裤子上到旁边的地面上，都滴撒着小片小片的血迹，连在一起吓人极了，他捂着嘴，不时有暗红色的血从手缝间滴落，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直转着头在寻找爸爸的身影。
姬小小虽然是个爱哭鬼，但是爸爸不在的时候他从来不哭，因为姬巴巴告诉过他，这世界上除了爸爸会容忍爱哭的孩子，其他人听到别人的哭声只会更加生气和不耐烦。
姬巴巴虽然没钱，但是他养儿子的精细程度再有钱的爸爸也比不上，从上学开始就一天四遍接送，怕儿子切到手所以不许他进厨房，怕他不小心碰到电，所以姬巴巴花了大价钱给出租房里安了保护c-h-a座，小时候姬巴巴甚至连烤肠都不敢让儿子单独吃，怕签子不小心戳到他。
这么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的一个宝贝，如今弄得满身都是血，头发乱糟糟的，蹲坐在那里，像个无故被人打了的小乞丐，姬巴巴看到儿子的那一瞬间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小小！”
“画画！”姬小小看到爸爸，脸憋得通红，他急促地喘着气，直到姬巴巴跪坐在他面前他才终于憋出了哭声，一张嘴，满嘴的血水都顺着下巴流了下来，原本洁白整齐的两排小米牙，在中间出现了两颗明显的黑洞洞，“画画呜呜呜呜呜呜”
姬小小抱着姬巴巴就不撒手，有多大力气就用多大力气，哭得姬巴巴心都碎了。
他牙齿漏风，上嘴唇被门牙磕到，伤口几乎穿破了r_ou_，上排牙齿除了门牙的部位，其他地方也木胀胀地痛，从嘴巴到鼻子到整个头都痛，痛得他哭起来都费劲。
“画画呜呜呜呜呜”怕碰到牙床，姬小小说话只能缩着舌头，再加上牙齿漏风，根本发不了‘baba’这个音。
姬巴巴不停地轻拍着儿子的背，“哦哦哦不哭不哭，可怜包，爸爸的可怜包r_ou_包包……”
“医生呢！”凤真大叫，他勉强保持了冷静，姬小小凄凄惨惨地窝在那里的样子刺痛了他的心，他像个普通父亲一样方寸大乱，手脚无措。
“那个……”
这时人群里挤进来一个精瘦精瘦的老头，他身后跟着一对看上去修养极好的中年夫妇和一个拎着药箱的医生，他看看姬巴巴父子俩，又转头看看凤真，便快步带着三个人朝着凤真走过来，“您好您好，您是姬小小的家长吧，我是第一中学的教务主任，这——”
“滚！”凤真双目赤红，他突然一挥手，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姬巴巴和姬小小，全都定在了地上，他走过去，轻声对姬巴巴说：“把小小给我。”
“咬咬好痛呜呜呜呜呜呜呜，她踢我，踢我脚脖子，我就摔倒了呜呜呜呜呜”姬小小拽着爸爸的衣袖不松手，语无伦次地告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