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打量着对方,绿白相间的华服显然说明这个少年身份不凡,一头雪白的散发,一双碧绿如明泉的眼眸,额头上朱红色的图纹很是眼熟,特别是头上那不可忽视的角。荒的视线在少年和神像之间来回比对,心中有了猜测。
“你是……风神一目连?”
“我……”没想被区区一个凡人猜出了身份,一目连手里还攥着吃了一半的果子,愣愣的不知该回答什么是好。
“我是荒,也被称作神之子。”黑发少年年纪轻轻的,说话之间流露出的气场却相当强势。
一目连看着渐渐走近的荒,不由的后退一步。
“小心!”
“你做什么?!”
一目连惊慌的看着扑过来的少年,腰间一热,人便已经被搂住了,果子“咚”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咕噜噜的滚远了,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对方的脚边。
一目连红着脸抬手推搡,良好的教养让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只能嘟囔着:“你,你快放开我。”
荒放开一目连,扶住香炉,“你怕我做什么?不是神明吗?”
原来刚才自己后退磕到了桌上的香炉,所以对方才……一目连别过脸,垂着眼睫盯着地上那个咬了一半的果子,不知怎的,蹦出一句:“都是你吓我,害的果子都浪费了。”
荒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脚边的果子沾满了灰尘,可怜兮兮的。
“我……抱歉,我以为是哪家不懂事的小孩在偷吃。”荒捡起果子,又看了看对方的神色,便主动牵过了手,“走,我带你去摘果子。”
第22章 第 22 章
“哎!你……”一目连鲜少与人触碰,手心滚烫的温度让他手足无措,这人仗着自己身高腿长的又走的特别快,他喘着气一边被迫跟上脚步,一边叫唤:“那个谁,你慢一点!”
“我有名字,我叫荒。”手心传来越来越重的拉扯感,荒才意识到自己走的太快了,不过果树离得本就不远,说话间两人便走到了一颗结满果子的树下,荒回过头看着一目连弯腰撑着膝盖不停的喘气,光洁的额头上薄薄一层汗珠,便抬手给他擦了擦。
“你!”一目连受惊似的捂着额头踉跄几步,“你别碰我。”
荒看着自己与他紧紧相牵的左手,举到了眼前,“这样……都不行吗?神明有这个禁忌,我怎么不知道?”
一目连扭着细长的手指,想脱离这令人心跳不已的温度,“你这是不敬。”
荒不禁轻笑了一声,故意使了劲把人拉近了距离,“我是神之子,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是平等的。”
“……”一目连发现自己说不过对方,只好气闷的抿紧双唇。
荒见把人逗得狠了,只好放开了手,指着果树说:“这棵树的果子特别甜,我摘给你,就当赔礼了。”
话音刚落,一目连便见少年身手矫健的爬上了果树,本不想再开口,却见那人越爬越高,不禁担忧的喊道:“我不要你的赔礼了,你快下来,太危险了!”
“没事!你不是风神吗?”
“你!”一目连不想被他拿捏的言听计从,却也实在放心不下,只好拧着眉画了风符,一挥手,便见一团旋转着的风托住了少年,不过一瞬,少年便安全落了地。
“你尝尝,这个果子绝对比你之前的那个甜。”荒用衣服兜着一堆果子,挑了最大的,用袖子擦了擦便递给对方,见对方迟迟不肯接,只好颇为失落的垂下了手。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一目连先忍不住了,拿过果子,“咔嚓”一声便咬了下去,果然很甜。
见对方吃的香甜,荒弯了弯嘴角,也拿起一个啃了起来,“我一直听说山上有个神社,今天有空,便想着来看一看。没想到……”没想到还就真遇上了正主。
“你……叫荒?”一目连鼓着脸颊问道:“你就是村民们说的那个,可以预知未来的神子?”所以村民们都是因为他,才不再来祭拜了……
荒摸了摸鼻子,竟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我是凝结了人们的祈愿而生,醒来便发现在这儿了。”
一目连对他的预知能力颇为好奇,“你能预知?”
荒点点头,“可以。”
一目连顿时来了兴趣,他环顾了一圈,指着不远处翩翩飞舞的蝴蝶,“那……那我问你,这只蝴蝶,会飞到哪儿?”
荒凝神看了一会儿,“会飞到你手上。”
果不其然,振着美艳翅膀的蝴蝶兜兜转转,最终停在了一目连细长白净的手上。
心虚的收回神力,一目连称赞道:“果然很准。”其实他问之前,偷偷使了个小法术,引导了风,才让蝴蝶飞了过来,本想荒一定猜不到,未料想……
年少的风神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那么显露于面,只要是心思多一些的人便能看出端倪。
两人就这么聊着聊着,聊到了天黑。荒站起身拍拍衣服,拉起靠坐在树上的一目连,“我要回去了,不然他们会找我的。”
一目连已经许久未和人说了这么多话,一时竟有些不舍,“你明天…不…以后还来吗?”
荒抬手,拂过一目连头发上的落叶,黑沉的眼眸看不清深浅,只颔首答应道:“我会的。”
一目连目送着荒走下山,身后的神龙显现了出来,他摸了摸神龙的头,不知在和谁说话:“他答应了,应该不会食言吧。”
神龙摇摆着尾巴,呼出一团团黑气,铜铃大的眼睛一眨一眨,它只知道,主人今天好像很开心。
第23章 第 23 章
他终究还是食言了……
荒环抱着伤痕累累,瘦骨嶙峋的身体,缩在黑暗的角落,睁着无神的双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天之后,村民们发现荒的预言渐渐开始错误,起初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大家就当是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罢了,虽然荒一直坚称自己从未说谎。
但是渐渐地,越来越多的预知开始失效,直到有个渔民相信了他的预知,在y-in天的时候还是选择了出海,结果迟迟未归,那晚风雨大作,雷声隆隆,第二天,渔民的妻子在海滩上发现了丈夫的尸体……
这条鲜活的生命就如同□□一般,以凶猛的燎原之势点燃了众人的怒火,他们谩骂着,吼叫着,撕扯着,把荒绑在了木架子上,“你什么时候说实话,就放你下来!”
炽热的太阳无情的炙烤着大地,荒舔了舔已经干燥裂皮的双唇,一丝铁锈味蔓延到干涸的喉咙里,引起了一阵难受非常的干呕。
一个刚生下孩子的妇人不忍心,偷偷取了杯水走了过来,“你就说实话吧,孩子,说对了,马上就放你下来,给你喝水。”
“我……我没有……没有说谎……”刺目的阳光晒的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荒昏昏沉沉的,还是一遍又一遍的解释道:“我…看到的……就是那样的……”
“撒谎!你撒谎!”妇人突然的恼怒起来,色厉内荏的揪住了荒的衣领,“你明明说我怀的是个男孩,可结果呢?我生了个女孩!”
“我丈夫心心念念的,就想抱个男孩!你当初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妇人有些癫狂的掐住了荒的脖子,手上的水洒了一地,“我已经生了三个女孩了!为什么就不能赐给我一个男孩!”
“咳咳……你…放……”接连几天的暴晒已经让荒虚弱至极,若不是被直挺挺的绑在木架上,早便昏倒在地了,能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荒苍白的脸泛上一层异常的朱红色,“我…当时看到的……的确是……是男孩……只不过…咳咳……是生不下来的……”
“你胡说!”妇人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她抬手猛地捂住荒的嘴,“你胡说!你撒谎!”
妇人的吼叫声终于惊动了别的村民,众人纷纷把她拉扯开来,“你杀了他又有什么用?你就是没有生男孩的命啊!”
妇人凄厉的哭叫声萦绕在耳边,荒喘着粗气,视线模糊的看到了一个景象,他愣了一会儿,闭了闭酸涩的眼,还是决定开口:“不管……你们还信不信,两天后,这里会发生一场巨大的海啸,整个村子都会被淹没……”
众人突然安静了下来,神色各异的盯着荒,许久,有个男人站了出来:“最后信你一次,如果再骗我们,可不仅仅是这样就饶了你!”他指挥着人解了绳索,荒一下子没了依靠,当下就摔倒在地,粗粝的沙子在脸上蹭出一道道血痕。
男人招呼着众人回去收拾家当,打算躲到后山上避难。
两天后,大家人心惶惶,窝在山腰上等待着海啸的降临,然而,过了一天,又过了一天,距离荒说的日子过了整整五天!天朗气清的,一朵乌云都看不见,更何况海啸?
“臭小子!又说谎!耍我们很好玩吗!”众人仅剩的耐心终于被耗尽,几个人抓着荒的手脚摁在了地上,为首的男人抽出了一根凌厉细长的皮鞭,荒费力的抬起头,睁大眼看着那泛着亮光的皮鞭呼啸着抽打下来,脊背上先是一凉,随即火辣辣的绞痛烧了起来,他闷哼一声,接二连三的鞭打持续落在肩上,背上,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