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哦？这么爽快，那好，就用你的一只眼睛，来交换吧！”
没有这个村庄，他一目连便根本不会存在，“好！我答应你，也请海神遵守诺言，立刻停止海啸。”
话音刚落，一目连决然的凝聚神力在指尖，竟是活生生的剜去了自己的右眼！猩红的血液从眼眶迸裂，浸s-hi了他大半张白如金纸的脸庞。
海神有些佩服的声音响起：“好！”本来几近漫上山腰的海水急速的往后退去，被摧毁殆尽的村庄惨烈的暴露了出来，暴雨也淅淅沥沥的转小，清冽的月光透过沉沉黑云重新洒落了下来。
“谢谢风神！谢谢风神！”
“我等一定重新修缮神社，日日供奉风神！”
村民们跌跌撞撞的跑下山，看着那满目疮痍，人去楼空的景象，悲痛的哭叫着。
一目连受了重创，跌落在神龙的脊背上，回想到之前的对视，抖着毫无血色的双唇轻声呢喃：“他……他还活着……便好……我们回去吧……”
神龙难过的仰天怒吼一声，喘着粗气，摆着粗长有力的尾巴，背着主人急急的飞回山顶。
“你要去哪儿？”黑发少年好不容易站直了身体，拉住欲离开的荒，疑惑的问道。
“我……”我得去看看他，村民们不清楚，但是他明白，这海啸退去的毫无理由，刚才神龙的怒吼声分明透着浓重的悲凉，一目连为了停止这场天灾，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他试着去预知，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我要去山上的神社看一下！”
荒甩开对方的手，撑着僵硬的双腿就要往上跑去，但是之前的暴雨冲刷着山石泥沙，本就紧窄的石阶几乎被掩埋了，他不得不俯下身，双手攀着沿路的树木吃力的往上爬去，却未料想树木的根基不牢，爬了没几步，树木不堪重负，被连根拔出，顺带着荒一同狠狠地滚落了下去。
“荒！”一边的黑发少年喊叫着滑下山坡，却未能拉住，眼看着荒翻滚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磕在大大小小的岩石上，最后跌落在了山脚下。
第26章 第 26 章
“醒醒！快醒醒！”
全身好像被碾过一般，连骨头都隐隐作痛，耳边嘈杂的人声不断响起，荒皱着眉睁开了双眼，怔愣的看着围在身边的村民，他动了动手，勉强坐了起来。
荒慢慢转动着眼珠，看到远处正在修缮的房屋，又转头看了看四周，才看清了当下的处境，自己昏迷的时候被扔在了海岸边，而他们这是……？
“臭小子，还叫什么神子？连一场海啸都不能预知，有什么用？！”
“就是就是！恐怕他以前预知成功的都是凑巧罢了！”
“这次要不是风神显灵，我们怕是早就没命了！”
众人附和着，一致同意要把荒祭献给海神，“你这个撒谎精！只有将你献给海神，才能平息海神的怒火！”
“我……没有……”荒起先还想争辩，但是看着村民一张张狰狞凶恶的脸，嘴边的解释硬是咽了下去，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他已经无法分辨了，只有那个人……那个人是他唯一放不下的，“我要去神社。”
“哎呦！你还有脸去神社？！”
“风神大人是那么高贵善良的神明，怎么会接受你这种人的跪拜？！”
“少废话！起来！自己走到海里去！”
“不要逼我们动手！”
“去大海里吧！成为祭品吧！”
人群渐渐聚拢，村民们愤懑的叫骂着，被围困在中心的荒被迫步步后退，冰冷的海水渐渐没过脚踝，他看着那一张张不停开合着的嘴，心中涌起无边的悲愤，或许从最初就不应该温柔地对待人类，而是强硬地控制他们就好了。真是天真啊，享受到一点点虚伪的善意就对人类产生了感情，而感情终究会影响判断，铸成大错。
寂寥的夜色中，当海水快要淹没自己的时候，荒最后抬眸看向山顶，一目连，你费劲神力拯救的人类，就是这样逼迫着我走向大海，走向死亡！这是善，还是恶？！他们需要神明的时候就会当你的信徒，发现你无用的时候就会把你抛弃，这一切，这一切值得吗？！
好冷……好暗…好静……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我会就这样消失吗……
冰冷刺骨的海水卷着瘦削的身躯沉入深渊，天上的明月仿佛也看不下去这番惨剧，竟是泛起了诡异的赤红，平静无波的海面倒映着血红色的月光，夜空中的繁星异常的明亮。
“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那是什么？流星？”
“为什么天空……天空竟然开始扭曲了！”
村民们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怪异的景象，深沉的夜空好像被搅乱了的海水，红色的月亮如同恶魔的瞳仁注视着大地，漫天星辰如雨珠一般纷纷滑落，留下一道道带着火焰的星轨。
“不好了！星星砸过来了！快逃啊！”
“海……海啸！海啸又来了！”
“救命啊！神……风神！风神一目连，快来救救我们啊！”
带着炽热火焰的陨石如同一个个巨大的火球，呼啸着从天而降，狠狠的坠入这个海边的小村庄，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巨大的火坑，村民哭叫着躲避，然而这次，再也不会有神明来回应他们的祈求了……
比之前更加凶猛的海啸袭来，高耸的海浪甚至遮住了漫天月光，愚蠢的人类啊，你们知道亵渎神的恩惠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哗——”
滔天海浪直接覆盖了整个村庄，吞噬了所有的生命，汹涌的海水甚至几乎要漫过了山顶，却堪堪停住了，“荒大人，您为何……？”海神尊敬的问道。
墨蓝色的长发肆意张狂的在风中飞舞，一个欣长高大的身影踏着海浪和祥云显现出来，他姿态闲适的把玩着手中的星宇，刀锋般冷峻无情的面孔隐在暗处，凝着眼眸，最后看了一眼那朱红色的神社，毫不留恋的转身走入了黑暗。
看来这位尊贵的神明不喜多言啊……海神暗自忖度着，也只好收了海水，终究是没有完全淹没了山顶。
神龙托着昏迷的一目连，见海水渐渐褪去，盘旋了一阵才放心的落在神社的屋顶上，它紧紧的环绕着一目连脆弱的身躯，安静的等待着主人醒来。
这一等，竟是整整数十年……
第27章 第 27 章
“咔嚓！”一目连不顾危险，翘着修长的腿躺在果树的枝丫上，一手垫在脑后，一手拿着红艳艳的果子津津有味的吃着。
神龙不安的在附近盘旋，主人的神力已经几乎殆尽了，这么高的地方，要是摔下去可就不好了。
这个海岛荒无人烟，杂Cao丛生，唯有一座破败不堪的神社还勉强伫立在山顶，一目连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几乎想不起什么了，只依稀记得自己原本是这里的风神，神社的存在说明他应该曾经也拥有信徒，但是如今……
一目连摩挲着右眼上的绷带，伤口已经不痛了，但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人……罢了罢了，自己这神明恐怕都做不下去了，还去想这些做什么。
如同这空壳子一般的神社，长时间的无人供奉和缺少信徒，风神的存在便毫无用处，一目连深知自己的神格不久便会失去，他也无法离开这里，便只好自得其乐的享用这最后的安闲时光。
海岸边，潮水轻柔的拍打着沙石，碧云深处，渐渐浮现出一个笔挺的身影。
“荒大人，好久不见。”知道对方不会回应，海神依旧恭敬的问好。
荒点点头，径直踏上了熟悉的沙滩。明媚的阳光温暖的洒落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曾经的小村庄，如今只有一些残垣断木，稀稀拉拉的支楞着。
破败的山阶蜿蜒向上，长满了绿绿的青苔，荒却如履平地，稳稳地踏了上去，快走到山腰的时候，看到灌木丛中倒塌的石屋，他淡漠的瞥了一眼，继续往上走去。
茂密繁盛的树荫中，如同当年第一次上山一样，不多时，荒便看到了不再壮丽精美的神社，红色的砖瓦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腐朽的柱子寥寥支撑着倒塌的墙面，阳光透过砖瓦的缝隙直直打在室内的神像上，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弥漫在整个室内。荒垂下眼眸，案桌上空空的果盘说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供奉了……
——“你怎么能吃供奉的东西？”
——“你怕我做什么？不是神明吗？”
——“都是你吓我，害的果子都浪费了。”
——“走，我带你去摘果子。”
尘封已久的记忆莫得浮上眼前，荒握紧了手，放轻脚步，不知不觉的向那颗果树走去，心脏咚咚的快速跳动着，好像有什么在指引着他……
神龙敏锐的察觉到了有强大的气息在靠近，它急急忙忙的把头凑到主人面前，呼着粗气摇摆着硕大的脑袋，想提醒主人。
一目连放下啃了一半的果子，疑惑的摸了摸神龙的脑袋，“你怎么了？”